“早上看到园子里的花草都收拾的不错,就正好记起从前好像听你提起过,吴嬷嬷求你干娘的事情,想着雀儿的年纪和出身都正好合适。只是谢礼的事情还要耗些时日,况且人还需要徐嬷嬷好好看看,所以只教你先去露些风声,我也看看她的行事是否稳重值得用。”
沈齐光父母辈从前在边地做些生意,家中也只能算衣食无忧,并无太多人伺候。
后来丈夫去世将家中生意交给干儿子之后,沈老太太就跟着赶考的沈齐光进了京,直到沈齐光外放,家中也仅有几个做粗活的丫头婆子。
如今沈家官运和财运都不错,这才渐渐的有了些家业。
不同于世家大族传承百年,家中伺候的都是几辈人相传知根知底,沈家的仆从多是直接从人牙子那里买得。但这次沈穆锦身边新添的两个丫头,不出差错的话将来是要作为二等丫头陪嫁,自然不能马虎。像雀儿这样自小进内院干活,祖母吴嬷嬷也得用,家中又再无什么亲人,与家生子几乎无异,若是人也机灵得用,自是再适合不过。
泽兰觉得沈穆锦初学掌家,定是想着自己旁敲侧击把人观察自仔细了,好在其他人面前也不露怯。
“奴婢晓得了,小姐放心,定不叫旁人知道。”泽兰笑着利落的应下。
沈穆锦满意的点点头,让泽兰以受了风寒的名头先回去了,正好小丫头们取了饭菜回来,便唤她们进来摆上,简单的用了中饭。
佩兰打帘子进来时沈穆锦刚用过中饭歇了歇,正站在画案前描新绣样,只有个叫丁香的小丫头伺候在旁。
“小姐画的花样子真好看,奴婢瞧着很是新鲜呢,只是这云纹却又不像平日女子所用的。”丁香虽还只是个小丫头,但沈穆锦见她机灵,泽兰佩兰忙着的时候也常叫进来伺候。
“不过是些寻常的样子,稍稍改动些布局罢了。”
“小姐,怎么不见泽兰,指了小丫头进来,自己却玩得不见影,若是让徐嬷嬷知道了,定不饶她。”
正好画完停笔的沈穆锦听见佩兰进门的声响,用帕子擦了擦手,转身走到桌边坐下。
“这你可冤枉她了,是我见她受了风不舒服,让她先回去歇着了。”
佩兰打发丁香出去,亲自端了茶过来。
还不等沈穆锦问,佩兰就忙着开口道:“奴婢按照小姐的吩咐去了二门,回来的时候看见门上伺候的婆子正要往咱们院子来,一问才知道是周家遣了人来问候,还带了周小姐写给您的信,奴婢就顺路取了回来。”
说着话,佩兰拿出一封折好的花笺,承给了沈穆锦。
秋香色的花笺还带着淡淡的芍药花香,沈穆锦伸手接过花笺,一时竟没有想起佩兰口中的周小姐是谁。
“小姐病着时周家让人来问过好些次,说是怕家中事忙,不好上门来打搅探望,还说周小姐很是担心小姐呢。”佩兰走到一边将画案上散着的花样收拾规整,一边笑着回头对沈穆锦说。
思索多时,沈穆锦才终于想起了丫鬟口中的这位周小姐,正是按察使周大人家的大小姐周文淑。
这位按察使周大人乃是京城周阁老家的二子。周阁老如今虽然只是封了个荣英殿大学士的虚职养老,但是其长子周志远已经官拜正二品吏部左侍郎,身居要位,是下一任吏部尚书的热门人选。
虽说家世显赫,但是这位周志遥周大人却是个十分正经的读书人,崇尚魏晋古风,最不喜官场客套,家里怕他在朝中得罪人,才想办法远远的外放到了地方,却正和了他的意,只是这些年年纪渐长,待人接物才稍见圆滑了些。
按察使府署虽在福州,但周家在泉州却有处别院,家中人常过来小住散心。正巧沈家的庄子就在近旁,知道后免不得要上门去拜会。
沈齐光是正经的科举出身,精通诗词棋道,这些年对于书画金石也颇有涉猎,和周志遥一见如故,十分相投,两家人自然日渐来往频繁。
周太太郭氏是定州郭家的嫡出小姐,虽说和万氏出身不同算不上亲厚,但也是大方周到。到是嫡出的大小姐周文淑和沈穆锦年岁相仿,十分亲密。
上一世父亲去世后小万氏掌家,不知为何,两家后来只剩下了节礼往来,她们姐妹二人也逐渐失了自由,等到全家去了京城,更是基本断了联系。在庵中时好似听说他们一家也回到了京中,只是那时她已经不能再以沈穆锦的名义联系任何人了。
花笺上的字迹娟秀工整,仔细询问了沈穆锦的近况,又安慰她要宽心,热孝期却不能亲自上门探望很是担忧,过些日子定要让周夫人带着前来拜访。
看着面前真诚亲切的字句,记忆中的故人渐渐熟悉起来。
沈穆锦从阁子上取下个雕花梨木匣子,小心的将花笺放进去盖好收起,又走回书案前抽出纸笺,提笔略略思索,斟酌着自己从前的语气字迹写了回信。
“去将我前些日子新做的几方帕子找出来瞧瞧。”
佩兰应下,走进内室开了柜子,不一会手里捧着个红漆雕卷草纹盒子出来,打开了放在桌子上。
这些都是最近为了让周围人逐渐适应自己现在的绣工所绣的帕子,虽说没有尽全力,但在这个年纪也算是难得。
沈穆锦略翻了翻,挑了一方绣着折枝芍药的取了出来。
“把这方帕子和回信装起来,找个伶俐些的婆子送去周家,也替我和姐姐问候周夫人,说等出了母孝我们定要亲自上门问候。”
周夫人跟母亲万氏不热络,却很喜欢姐姐沈穆婉的端庄大方,又因为她从前天真不知事,却意外合了谨慎早熟的周文淑的心意,所以对于她们姐妹到是还能亲切些。
如今母亲万氏不在了,本地内院交际圈中身份和名声都很不错的周夫人,对于她们姐妹来说就显得更加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