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小万氏明明斥的是吴婆子，沈穆锦身后打扇的雀儿却顿时白了一张脸，手中的纨扇也失手跌在了地上。

“小姐莫怪罪，奴婢，奴婢并非有意……”慌慌张张俯身捡起地上的扇子，雀儿的告罪声却越来越低，最终咬了咬唇，一副下定决心的表情，抬头说道：“小姐，奴婢有事要禀。”

她这突然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原本众人放在吴婆子身上的目光到全都改落在了雀儿身上，沈穆锦困惑的蹙了蹙眉问道：“怎么如此突然？若非紧要，晚些再说也不迟。”

“不，小姐，奴婢要说的，正是跟我祖母刚才的话有关。”见沈穆锦略迟疑后点了头，雀儿定了定心，继续说道：“奴婢虽不常在屋里伺候，却，却偶然见佩兰姐姐于无人时开过里间那只放贵重物件儿的螺钿立柜，也不知取了个布包的什么物事出来。只因这些箱笼柜子一直都由泽兰姐姐管着，奴婢虽疑惑，事后她二人却均未说起什么，所以奴婢也未曾当回事。奴婢刚到小姐屋里，想着泽兰和佩兰两位姐姐伺候小姐多年，自己很是应该跟着多学学，再加上后院里的住处和佩兰姐姐家离的近，便常去她家中走动。前几日姨太太赏了祖母些点心，奴婢便包了一份想送去佩兰姐姐家，谁知到了门口却发现屋门紧闭，不等敲门便听见里面有王三叔和王三婶的说话声。奴婢原想着怕是有什么私房话不方便，转身欲走，却听见里面正巧提到了小姐，这才停下脚步隔了门细听，只是奴婢刚听见说起什么小姐的发冠，佩兰姐姐就回来了。原本奴婢没多想，又觉着，觉着偷听这事不光彩，便谁也没告诉，刚才听见祖母提起王三叔，又说什么大宝贝的……小姐，奴婢，若是，若是没记错，您可不正有一个贵重的镶珠金发冠放在立柜里？”

雀儿此话一出，原本斥责吴婆子的小万氏顿时也没了词句，毕竟说的是沈家下人出了事。她原就想着避嫌，此时又有沈穆锦身边的丫鬟亲口告发，更没了作为婶母已不管事的小万氏什么干系，只是闭了口看向身边的沈家姐妹俩。

沈穆锦年纪小，哪里见过这种事，就连沈穆婉也是初初掌家，一时都是满脸充愣，竟没了章程，还是屏风另一边的沈齐光此时开了口，命人先将涉事的王三家几人带过来问话。

不多时，便有人领着佩兰和他父母进了凌波阁。眼看着满屋的主子，明明说是家宴却各个一脸严肃，王三几人具是一愣，敏锐的察觉到事情有恙。行过了礼，佩兰不由看向沈穆锦，见她目中隐隐有安抚之意，心下稍安，跟着父母低头老实站了，只等主子问话。

屏风另一边的沈齐光此时却不开口，作为掌家之人的沈穆婉沉了声音问道：“王三，今日有话要问你几人，却要老老实实回来！”

见面前几人皆是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俯身应是，沈穆婉语气稍缓：“佩兰，我且问你，二小姐的房里，有个镶珠金发冠，你可曾见过？”

“回大小姐，奴婢见过。虽说小姐屋里的一应首饰都由泽兰管着，但是陈记将那珠冠送来之日，奴婢就在一旁伺候，所以是见过的。”佩兰一五一十的仔细答道。

沈穆婉点点头，又道：“很好。只是今日有人来报，说你从二小姐屋里偷拿了值钱的东西回家，又说王三你藏下东西准备拿出去卖掉，众人猜测，只怕就是那珠冠，你们，可有什么话说？”

佩兰一家均是穷困潦倒自愿卖身进沈府的奴籍，若是坐实偷盗主家财物的罪名，且不说不用经过衙门，主子们就可以私自处置，就算宽宏大量只是将他们赶出府去，却也再没了谋生的活路。

所以此时听见沈穆婉的话，王三夫妇两个顿时大惊失色，跪下连连磕头，直呼冤枉。身边的佩兰虽也立即跪下，却咬了咬唇，蹙眉不解道：“大小姐仁慈，且容奴婢分辨两句。奴婢虽见过那珠冠，只是因为小姐身在孝期不能佩戴，所以一直由泽兰小心收存起来，奴婢连碰都没怎么碰过，又怎么可能去偷盗小姐屋里的财物，父亲他，就更不可能私藏变卖了，大小姐只需遣人去一查便知。”

那王三平日里一直跟着沈齐光出门伺候，为人倒也是老实勤谨，如今乍然出了这样的事，沈齐光不由也心中存疑，此时便亲自开口吩咐一旁早已侯着的大总管沈元道：“去，派人到二小姐屋里瞧瞧，再去后院王三家，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是。”

沈元不愧是沈家内外的大总管，没过多久便带着人重新回到了凌波阁中。

“回老爷，小人已经亲自带着人仔细检查了王三家，又遣老成的嬷嬷和二小姐屋里的泽兰姑娘一起，将所有首饰财物逐一清点了一遍。”沈元上前一步，垂首恭敬的沉声回道。

沈齐光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交待彻查结果：“说吧。”

“是。”

沈元说完，身后跟着的婆子便极有眼色的上前一步，主动开口交待道：“受沈大总管命，奴婢带人进内院去了小姐们的院子，二小姐身边的徐嬷嬷和泽兰姑娘听完来意，虽然十分惊讶，却依旧配合着一一开了柜子箱笼，让奴婢等人点验，一应物品皆在。”那婆子说到这里，略顿了顿，偷眼瞧了瞧沈穆锦的脸色，见她虽凝着眉，表情却还算平和，这才继续道，“只除了那只镶珠金发冠。”

婆子的话音一落，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王家夫妇更是冷汗连连，咚咚咚只是叩头，剩下旁边的佩兰惨白着脸，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

“那王三家的屋子查的如何？”沈齐光不理会旁人，又向沈元问道。

“回老爷，王三家的屋子里里外外查验完毕，只在床下墙角缝隙里发现一个布包不同寻常，里面的东西已经着人看过，确实是二小姐屋里少的那只镶珠金发冠。”沈元身后，早有捧着包袱的小厮走上前来，当着众人的面揭开，露出其中那金灿灿的小珠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