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黄婆子的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却又不敢擦，沈穆锦心中好笑。明明伶牙俐齿，还非要说自己耳聋眼花，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么？这样的借口别说郭氏了，另换了谁也是不可能相信的。

只是还没等到面色越发冰冷的郭氏开口，堂屋门便突然又被推开来，守在门口的婆子进来报说沈元回来了。

“沈总管，可有再查到什么？”暂时放过一边疑点颇多的主仆三人，郭氏开口向沈元问道。

“回各位主子的话，小人方才按照周二少爷所说，去了前门的倒座查看，发现确实有使用，呃，使用过那些不入流迷香的痕迹，想来周二少爷正是中了这香，所以才神智不清，记不起事情经过的。不过主子们不用担心，小人已经请大夫看过，这香剂量不重，对周二少爷应是不会再有什么大影响了。”

其实这并非简单迷香，乃是花街柳巷里常见的迷情香，碍着屋里还有未出阁的小姐，沈元话说的含糊，面色也稍显尴尬，郭氏何其敏锐，见他这样，当即就猜到了其中关跷。

要说起用这种腌臜东西对谁有好处，可不就是面前这母女俩了么？也并非她平白恶意中伤，上一次初见，那费尽心思想要攀上周家的意图难道还不够明显么？

“哼，看来，这也是那逃奴做下的好事了！”一想到这些脏东西曾被用在金玉般的独子身上，郭氏不由恨得牙痒痒。

谁知沈元的话还不止于此，他面色犹疑的抬头看了眼沈穆锦，“小人方才在前院，倒是意外还发现了另一事，只是，只是不知此时当讲不当讲。”

除了跟小万氏母女有关，还能有什么？沈穆锦晓得沈元是顾及沈家颜面，这才犹豫要不要说出牵扯作为亲戚的小万氏母女。

原本今日这事，既然唯一能够被指认的丰儿已经没了踪迹，沈家上下又不能不说很是尽心，虽然暗里大家对于实情心中有数，可若没有确认背后指使者的确凿证据，为了两家的往日情分，也为了当事人的名声，依目前的情况，周家倒也不会再追根究底计较许多，毕竟周斌到底没有真的出什么大岔子。

只可惜，沈穆锦本人却并不想此事就这样轻轻揭过。

“这里又没外人，元叔不必多虑，尽管说来。”

沈穆锦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到让人有些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听懂沈元的暗示，只是话已至此，到不得不说了。

“这……是这样，小人刚才在前院，想着那丰儿平日里常在门上走动，保不齐门上的其他人还知道些什么，所以又细细查问了一遍，谁知却听说，听说姨太太身边有人，近日去了当铺，拿了好些金银衣料典当。”

这话一出，屋里众人无不变了神色，就连原本挂着微笑还算镇定的小万氏，都忍不住一个凌厉的眼风，直向身边的黄嬷嬷瞪去。

“这，姨母您。”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家里借住的亲长竟然要去当东西，这话传出去，满泉州府的人怕是都要在背后说闲话了，“可是家里有人对沁芳苑不敬？都怪我，这些日子只顾忙这忙那，也不常往姨母和表姐屋里走动，哪知道，哪知道竟到了如此地步，我真是……”

沈穆锦激动的站起身来，说着说着眼眶也红了，懊恼的抬手用帕子半掩着面，可那微微颤抖的身形却显得她倔强又无助。

“啊，这，也不怪你……”小万氏面色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含糊其辞的安慰道。

“二小姐莫急。”沈元可见不得自家小主人这样难堪，一边上前两步宽慰，一边赶忙招呼泽兰重新扶着沈穆锦坐下，丫鬟们端茶的端茶，顺气的顺气，好一阵忙乱，这才接着说道：“二小姐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家里着上上下下多少事，如今全靠您一人撑着，这些咱们全都看在眼里。若说这么多仆从中没有偷奸耍滑的，那定然不是实话，家里如今只剩下几个小主子，到底年纪还轻，自然会有些心术不正的起了歪心。可自打出了端阳节的事情，沁芳苑里伺候的人就全换上了大小姐精挑细选的，个顶个的老实可靠，更别提您一早就敲打过咱们这些人，又有谁敢苛待姨太太和表小姐呢，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个找不痛快？”

“那，那这……”沈穆锦话语间还带着鼻音，听了沈元的话却也放下帕子，面带不解的向小万氏问道：“姨母，元叔说的可是真的？那，那您为何还要去典当？还是说有人做的隐秘，连元叔都蒙混了过去？”

小万氏看了看面前的这主仆几人，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有心想要借着被人克扣把典当的事圆过去，却一时之下，实在是没有合适的替死鬼人选。

哎，失算！若是再有一丝机会提前准备，坐实了自己母女被苛待的说法，宣扬出去不但能解了现在的危机，倒也还能捞到不少好处。怪只怪自己万万没有料到，黄婆子典当这样自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竟然也会被当众揭穿，还真是棋差一招！

心中权衡半晌，小万氏最终还是攥了攥手中的帕子，蹙着眉开口道：“锦儿不要多心，自打我们到了泉州，你母亲还在时就曾三令五申，要家里人尊重恭谨，到了你们姐妹当家，更是特特提过这事多次，这家里又怎么会有人苛待我和宝芝呢。”说到这，小万氏偏头看向身边的黄婆子，“这些日子我心里烦乱，精神不济，身子也大不如前，屋子里的事情多是黄嬷嬷在管着。至于典当的事，说来惭愧，姨母我竟从未听说过，既然沈总管说是黄嬷嬷去典东西，看来还是要问她了。”

小万氏一边说，心里一边暗自庆幸，幸好当时自己没忘记吩咐将那些首饰拆开砸坏再去典当，虽然价格差了许多，可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是啊，正是因为母亲心绪不佳，所以才会有我今日去小湖边的事情。我记得平常屋里的箱笼都是黄嬷嬷拿着钥匙，这些日子就连妆台上那些常用的母亲都很少上头，更不要提其他收起来的了。”一旁的阮宝芝此时倒也机灵，见状立马开口帮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