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无猎可打,为什么还有猎人上山?黎伯与木樨的尸体究竟是谁发现的,云影到现在都不敢确信一品红的蛊性,卫景苏的话看似毫无破绽,可是她越来越觉得其中似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团迷雾,可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这其中的迷雾真的只是她臆想的这么简单吗?
云影越思索越觉得胆寒,如果木樨与黎伯没有死,如果这是一场骗局不晓得她自己能不能接受,呵呵!
云影自打从城南回来,一连几天晚上都没有睡踏实,人眼见着消瘦,云三云六暗地里着急却也没办法。
这天自打日出时分见了会儿太阳就一直阴沉沉的,像是老天在憋着一口大的雨势。
“云三,东宫最近有什么异动?”云影坐在书案前,前几天身体不适许多事务还没来得及处理。
云三见云影总算说了句话,松了一口气,“没有,不过据我们的人说铁骑长伍佰最近经常出入东宫。”
云影好奇地抬起头,“铁骑长伍佰不是三皇子的人吗?”
三皇子自幼长在军营中,自然积累了不少人脉势力,这伍佰虽然是小门小户里的新势头,可这三千铁骑长的位置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不,这伍佰虽然明里是三皇子的人,暗里却是四皇子的人。我们也是最近几天才发现的,千机楼的人为了这个消息还损失了一个线人。”
“竟是这样!”云影转睛望着窗外乌压压的黑云,眉头皱得愈深,“后事处理得如何?”
卫景苏的人?呵,他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他卫景苏究竟成长了多少?深不可测还是故弄玄虚?她不敢相信前世那样一个懦弱无能的人今生竟会改变东辰的轨道。
云三拱一拱手,“请主子放心。”
云影细思片刻,拿起笔在纸上飞速地写下两行字,折起,“云三,拿着这封信,去顺天府尹查一下发现黎伯与木樨的那天及后三天城南的出城情况,就查有没有装着病人或者急需出城的马车,至少两人以上五人以下的。”出了人命,城南门又离城南最近,顺天府一定会加紧排查进出。风口浪尖之时,如果黎伯与木樨没有死他们一定会找机会出城的。
“是!”云三接下云影手中的信,一脸凝重。
“等等,查当天及后五天的。”云影心中的怀疑愈来愈大,若一品红真的能入土即无,怎么可能一点点应对的方法都没有?
不知道云三会带什么结果回来,云影忐忑不安地过了一上午,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心中的忧虑又重了两分。
午时,大雨终于下了起来,积压了一上午,开始尽情地宣泄。街上慌忙逃窜的三三两两的人脚踮着地疾步飞走,脸上却是云影少见的轻松欢快…
“主子…”云三站在云影身后,衣服上的雨水一滴一滴滴在地板上,静静的茶楼,滴答滴答…
“你回来了。”云影细白如葱根的手搭在窗棂上。
“黎伯与木大哥死后五天一共有三十五辆马车进出,但其中只有三辆比较可疑,一是第三天一家三口出城探亲车底却藏着上百把兵器;二是第四天一对新婚夫妻说是妻子患病要传出寻神医,却发现妻子是个男的;三是第五天有一对患病出城的老夫妻,面容溃烂,说是麻风病顺天府的官兵也没有怎么细查就放过去了。”
“就这些了?”云影的手指渐渐地握紧。
“是,就这些了。”
“好,再去查城南各大医馆,看看当时有没有患麻风的一对老夫妻就诊。拿着令牌,让他们协助你,一个时辰内我要知道答案。”
云三埋下疑惑的种子,却是接过令牌,身定气坚地说,“是!”
麻风病不是寻常的疾病,大夫一定会慎重对待的,记忆一定会深刻的。
雨水顺着云三的头发滴在身上,衣摆上的雨水又滴在地板上,“主子,城南所有的大夫包括赤脚郎中都说没医过一对患麻风的老夫妻。”云三看着云影扣在窗棂上发白的指尖,主子这是知道了什么?
“好,你下去换身衣服,别病着了。”云影看似平静正常,心中却涌起滔天巨浪,真真假假,她都不懂了,不知道了,这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人和事了。她原本希冀着黎伯与木樨没有死,被人救下来,又不方便通知她,或者被有心人控制了,不能与她联系。现在她要怎么信任他们?那其中的是非曲直谁能告诉她?就像有一片乌云包裹着她让她窒息、让她再也感受不到风和阳光。
“驾!”云影冒着雨骑上马头也不回地直奔乌临镇。
“主子!云六,快拦着!”云六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云六趁他不防点住了自己的穴道,“云六,你――”
“三哥,信我一次,主子不会有事。你最好别去打扰他们。”云六望着云影消失的方向有些冷淡地说。
云影小时候对于马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了,原本就是跳脱爱玩爱闹的性子,马背上简直就是她的天堂,踏马扬鞭别说有多威风了,她还记得小时候皇家马场上那只红色小母马,那是她的专驾呢!重新上马要的就是这一口勇气,就是她这一副破烂身子不晓得还能不能扛得住马上的颠簸。
“云凤公主――”卫景苏骑着白色高头大马从云影的身后疾速而来,雨滴打在云影的脸上,让她看不清卫景苏眼里焦急的关怀与自责。
云影此刻心中所想就是去木樨与黎伯的坟前去看看,问问到底为什么,他们到底有没有骗她!
“驾――”谁让他假好心!害她这般田地的不正是他一手主导的吗?什么一品红沾上即面容溃烂如野兽啃食?什么理由她都不想听,她只想知道真相。云影身下的马速又加快了,马蹄踏着郊外泥泞的道路,显得沉重而无奈,雨一个劲儿的下,丝毫不理会这会儿人心中殷切的祈祷。
云影的衣物早已湿透,额前的墨发青丝紧紧地贴在脸上,沉重的呼吸困难催着马儿步步加紧。
“云影――”卫景苏不停地唤着前方小小的人影,“阿筝――”风与雨灌进喉咙里,咽下苦涩与心疼,唤出声声关切。
风肆无忌弹地刮着,雨拼了命地往下砸。云影的体力越来越弱,渐渐的力不从心。
卫景苏在后面看着云影摇摇晃晃的身形,心下一紧,掏出别在靴中的短匕扎在马屁股上,白马抬起双前蹄长嘶一声,马速又加快些,“阿筝――你夹紧马腹慢慢放缓马速,不要着急,我马上就来…”
眼见着卫景苏的手快要够到云影,云影却早一步失去意识摔下马背。
“阿筝――”卫景苏踩着马背借力施力,一个前扑终于抓着了眼里心里念念不忘的人。
“你终于乖一点了。”卫景苏低头看着怀里双眼紧闭的人,目露满足,心中紧绷的弦终于可以松了一点。
两个人紧抱着双双滚落下山坡,幸好这里地势缓也没有什么大的凹凸不平之处。
雨一直下,卫景苏没有办法,刚刚感谢老天没有让他们受伤,这会儿他抱起云影却不知道往哪儿走。
“阿筝,你醒了?”卫景苏一脸惊喜,却忽略了自己*的上半身。当时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废弃的木屋,放下云影他就立马生火,把衣服烤干,当然还有云影的外衣。
“这是哪里?”云影扶着绞痛的脑袋,眼前有一个人影还有一团火光。
“这是乌临镇的地界。”卫景苏将烤干的衣物熟悉无比地披在云影身上,轻声安慰道,“幸好这有一间废弃的木屋,还有木柴与火石。”
熟悉的声音,“卫景苏!”是了,他从城内一直跟着他到城外。呵,她云影究竟有什么值得他浪费这般精力?!
云影掀开卫景苏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自己的衣服被剥得只剩下雪白的里衣,“啪――”云影三分羞耻七分愤怒,谁让他自作主张了?谁让他好心了?自以为为别人付出良多,却不知对别人来说既是负担又是灾难。
卫景苏被一巴掌扇得有些懵。前世今生纵然云影有些娇纵蛮横,但打他的记忆是从来没有过的。前世的温存如此短暂,今生他恨不能日日与云影腻在一起,怎么会想到有一天他会被打?唉~此一时,彼一时。
“女子的名节事大,我想四皇子应该知道,这一巴掌我想四皇子理应挨的。”云影从木板上起来,发现身下垫着卫景苏的里衣,大雨浸湿的初夏,他脱成赤膊,云影心中不是没有波澜,只是她已经太看不透他了。她不敢再轻信于他了。
卫景苏呆愣了片刻,望着云影默默穿上半干的湿衣的背影,苦涩问道,“你还想去乌临?”
“我只想要个答案。”云影头也不回,其实她知道答案就在这里。
“要到答案之后呢?”
“这并不关四皇子您的事!”云影打开小木门,抬脚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