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浦!”董夫人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大了眼,一脸惊恐地盯着云影,“你是什么人,你知道些什么?”
云影淡淡地开口,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夫人莫急!小女只是一介商人,如今是向求夫人行个方便,悄悄地看一眼尸体便罢。”
“商人?本夫人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你这种人了。自以为握住了别人的把柄,要胁官府中人,这罪过可不小,看你还是个小姑娘,趁本夫人还客气,赶紧逃吧。”董夫人故作镇定,缓缓心神继续打着太极。
云影嘲弄地一笑,“是夫人太自以为是了吧,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董大人再怎么为民牺牲,您再怎么赎罪都挽回不了曾经犯下的罪孽。”
“你――你!”董夫人惊恐地一手指着云影,一手扶持在椅背上,眼中愧色渐浓,但善与恶的挣扎也愈加明显,“你到底是什么人!”
“清秋浦,黄家寨,一百零三口,二十年了,董夫人忘了也是应该的。”云影不只一次感谢自己是个重生的人,大名鼎鼎董青天的案子前世也轰动了全帝都,“夫人可莫想着再要灭口,今天可不止一个人知道我从顺天府的后门进了夫人的院子里呢。”
董夫人眼里的杀意渐熄,似乎是回忆起什么事一般,“不!不,我,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只是…”
云影坐在董夫人身边,轻言细语,温声安慰道,“董夫人莫急,云影真的只想看一看那两具尸体,确认一下是不是我的管事而已。看完就走,绝不会给董大人董夫人带来任何不便。”
董夫人捂着胸口,看着微笑着一脸无害的云影,片刻后像是回缓过来了,眼中闪着怀疑的目光,喘了口气,“好,但是我只能等没人的时候才能带你们去看!不过,你们要保证不会说出去一个字,不然穷尽本夫人毕生心力也要诛杀你们报仇!”
云影看出董夫人的顾忌只好指天发誓,“好,谢谢董夫人,您放心,那件事小女会烂在肚子里,再也不会提及了。”
……
“夫人!”两位看守尸体的衙役见到董夫人来了,正色而抱拳行礼。
“大人在吗?”董夫人笑得和蔼。
领导夫人来视察了,一名衙役立正严色回道,“大人不在,和秦捕头去城南勘察现场去了,要午时后才能回来。”
“那你们先去吃饭吧,一大早到现在热水都没喝了吧?我叫丫鬟替你们看一会儿。”
“这…”两名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不决。
出了那么大的事,两个衙役早饭都没吃,一上午光看着尸体了;两人摸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想起西街的肉包子口水都要下来了。
董夫人乘胜追击再加一剂强心药,“放心,两具尸体能出什么事?还能自己跑了,你们吃饱了才有力气守着,你们饿倒了,大人可要担着苛待下属的罪名了。”
“不不不,夫人!”两名衙役看看身后面容俱毁的尸体,各自给对方一个放心的眼神,“那好吧,还有劳夫人照看一二。”
说完两名衙役喜笑颜开地向董夫人道谢后,快速地飞奔出去了。看了一早的尸体,胃里的酸水都快吐干净了,趁着夫人开恩还不赶紧出去喝两口热粥咬两口包子热乎热乎。
董夫人见两名衙役走远了,才叫了躲在暗处的云影出来。
“云姑娘,里边请吧。最多只能待两刻钟,我去前面守着人,来人了我发信号,你们赶紧原路返回。不然被人发现了,我也只能自保。”
“谢谢夫人,请夫人放心!”云影感激一笑,“云六,走。”
云影与云六走进暂时停放尸体的房间,房间只有两扇通气的纸糊的窗户,也没有开,阳光从窗户洞中照射进来,形成一道道灰蒙蒙斜斜的光柱,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还好云影提前准备了湿绢帕,捂住口鼻。
两具尸体并排放在房间中央的木板上,且用白布严严实实地盖住,从外形上看,应该是两具成年男性的尸体。
云影缓缓走到尸体旁,云六缓缓揭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呕…”云六看到尸头的一瞬间忍不住扭头干呕一声。
房间的光线不暗,可以明显看到尸体的皮肤发黑,五官被什么东西撕咬过一般血肉模糊,根本分不清哪里是眼睛哪里是鼻子,甚是有些地方竟能看到泛着血色的头骨,颈部正是有一道暗红色血痕…别说是云六,就连云影也差点忍不住胃里的翻腾。
“把头盖上,看看其他地方能不能分辨出身份。”云影不忍再看,从面部真的很难辨别出究竟是不是黎伯。
“我记得黎伯的衣服就是穿的这身衣服。”
云影镇定住心神,警告自己不能慌不能乱,“光是衣服不足以证明就是黎伯本人,也可能是杀手找了与黎伯身形相仿的人杀了换上了黎伯的衣服,不然没有理由毁了尸体的相貌。一定有什么内情才对!”
“公子说得有道理。”云六非常赞同地点点头。
云影在一旁指挥,云六一边照做,“我记得黎伯的右手常年握笔,食指与中指应该有老茧,你检查一下;而且黎伯左手拇指戴了一只扳指,那是早些年父亲给的,黎伯一直戴在手指上,所以左手拇指戴板指的地方的肤色比其他地方的浅才对;还有黎伯早年摔断过腿,你看看是不是有痕迹。”
“这些…都对得上吗?”云影不敢亲自确认更怕亲耳听到自己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公子…”云六眼里的泪水开始翻滚,一张嘴就要哭出来一样,哽咽道,“都、都对得上,是黎伯!呜呜呜…”
云影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地靠在云六的肩上。竟然真的是,是黎伯。云影难过地闭上眼睛,眼里的胀涩还有浑身的疼痛像是要淹没了她一般。小时候祖父更多地关注大哥,对她并不亲昵;而黎伯可能天生的一副和蔼亲善的脸宠吧,每当黎伯外出查帐回来的时候,她就很喜欢追在黎伯身后要小礼物…长大后黎伯又不辞艰辛千里迢迢远赴南婴帮她助她。虽然黎伯总是自称“老奴老奴”,但云影早就像尊敬祖父一般尊敬黎伯。
良久。
“公子,这还有一具尸体,要不要看一下。”为黎伯的死找些线索也好,首先要确认一下身份才对。
“嗯。”云影轻轻擦了擦泪水点点头。
云六将第二具尸体从右边肩膀处揭开,从手指处看起。
“公子,这具尸体看皮肤应该是个青年男子,右手虎口处有老茧应该是个用剑高手…”
“等等!”云影脸色一变,从云六手里拿过尸体的手掌,轻轻地抚摸那掌心的伤痕,下唇被她自己咬得出血,却似乎感觉不到痛;云影缓缓揭开尸体头上的白布,那面容的惨状一如第一具尸体,泪――如决了堤的洪水喷涌而出。
云影抬起头看着天花板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他不是回去了吗?为什么骗她?为什么不愿意离开?
为什么总是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连二连三地离开她?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串止也止不住,云影踉踉跄跄扶门而出,云六盖好白布,匆匆忙忙赶上云影的步子。
云六赶忙扶住云影,从顺天府的后门原路返回。
“公子,您看到了什么?”云六一脸惊疑,却是看得云影哭得无助,她从来没有看过云影这般失态,像是找不到家小孩,“公子…”
“木樨死了,他死了。”云影无助地看着云六,“我该怎么办?”
“刚才那具尸体是木大哥的?怎么可能,我亲自送木大哥出的城,他怎么会和黎伯在一起,又怎么会被杀了呢?木大哥剑术极高,怎么会轻易地被人一剑封喉?”云六作为暗卫,遇事比云影稍微冷静一些,看出了此事的疑点。
“可是他右手心的伤痕连位置大小都与木樨的一模一样!”
云六灵机一动,“那有没有办法可以让新伤口变得像旧伤口一样?”
“旧伤口?”云影擦干眼泪,细细地思索一番,“小时候随大哥一起看《洗冤录》的时候,书上记载说在新伤口上敷上火天椒可以使之变成旧伤口,两都外观无异。”
“那这样就说得通了,或许敌人只是造了两具假尸,迷惑我们!”云六虽然一大部分在安慰云影,但她同样不希望身份任何一个人离去,“公子,现在不是咱们伤心流泪的时候,我们得找出线索,说不定木大哥还活着等着我们去救他呢!”云六扶着云影站起来。
“对!不管如何,我都要将此事查清,还黎伯与木樨一个公道!”云影的心与眼神愈来愈冷,愈来愈坚强了。
若是生活中处处碰壁、处处逆境,急是没有用的,除了亲人的陪伴呵护,改变生活还是得要你自己先站起来。你越强大,生活中的困苦才会显得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