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六一脸呆萌,“公子,我不明白。咱们正正当当地做生意,怎么就是夺人生意了?”
小丫头嘟着嘴,一脸不情愿。说得也是,贺之朗为云影赢得的银子少说也有七八十万两,是个正常人也舍不得这笔意外之财。好客来的赌盘开得那么大,状元却只有一个,赢家自然也只有一个;而且状元居然是最没有背景与势力的外乡人,大大出乎了大部分人的意料,自然很多人就要痛哭流涕了。
云影站在窗外,挑起弯弯细眉,不远处人头攒动,微微一笑,“我们没来之前,帝都的茶行基本上都是由商国舅府一手垄断。现在咱们一声不吭抢了客源不说,今后还会持续与商氏茶行竞争。若是不能共存,就只能是一死一伤了。”
“为什么会一死一伤?”公子怎得这得这样可怕?云六惊恐地问道,她不懂的还有很多。
“商氏坐拥帝都茶源几十年,鲜少有对手一较高下,又是国舅府,如今有太子这个外甥掌握国家大权,声势只会愈大,拳头自然也会愈硬。若是硬碰起来,当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姬氏虽然也有茶源也做茶叶生意,但基本上不在帝都活动,商氏二十几年里一家独大,帝都的人仿佛都习惯了。
“那咱们茗雾楼岂不是岌岌可危?”
云影低下眉,眼中那火热的场景已经消失,轻轻一叹,“是啊!短短一月有余,茗雾楼的声望与名誉几乎可以与商氏茶行一较高下。恐怕咱们早已经成了他人眼中钉肉中刺了。”
“那商氏有皇后和太子撑腰,想要打跨我们岂不是很容易?”云六的脑子还是很好使的,姬云琰选中的人不会差。
“所以要你把银子都捐出去,这样既不会惹人眼热又能为茗雾楼和贺公子赚个好名声,何乐不为!”云影的眼中尽是释然,有舍才有得,她可不想在这时候就与商氏撕破脸皮。
“这样真的奏效吗?”
“好了放心吧,管家婆。你家主子又不是软柿子!本小姐已经让步示弱了,若是他没眼色非要自讨没趣,最后也没他好果子吃。”自然若不是有一定的能力想在帝都风生水起谈何容易,料他商氏也不敢轻举妄动。
今生若不是商后与玉璇玑,云影何苦致此?是她等太久了,前世的恨与爱,苦与痛也总该找找债主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鞭炮声在茗雾楼的门口乍然响起,瞬间红色的飞纸与刺鼻的火硝味儿在人群中漫开来。
贺子朗头戴状元帽,大红色状元服,胸口戴着一朵红绸制成的大红花,一身的喜意衬得人更加神采奕奕,俊朗非凡;贺子朗从白色的高头大马上利落地翻下身来,人群中又泛起一阵惊叹。
“状元郎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哪!”云三一脸喜意将贺子朗迎进茗雾楼,贴着贺子朗小声说道,“贺公子恭喜啊!”
今时不同往日,他是民他是官,名字什么的当然要避讳。
贺子朗眉间的喜意遮都遮不住,“云兄弟同喜,多亏了云兄弟和茗雾楼的照顾才能让子朗顺利考试。”
“贺公子人逢喜事精神爽哪!”云影从楼上翩然而至,由衷而道,“恭喜!”
“子朗还要…”
“圣旨到!”
被一声尖锐的声音打断,贺子朗愕然看到从门口进入一个身穿深蓝色太监服的人捧着明黄色圣旨而来。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朕听闻南婴云凤长公主亲临东辰帝都,不胜欣喜;特邀公主参加今晚的状元宴,共庆东辰得才之时。钦此――”
太监卷起圣旨,将对旨双手递给云影,满脸客套的笑意,“公主、状元朗起身吧!”
“云凤接旨。”云影恭敬地接过明黄色绣着双龙戏珠的圣旨,手中仿佛有千斤之重。今晚恐怕又是一场尔虞我诈的大戏。
“云六儿。”云影眼神示意云六。
云六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不动声色地塞到太监的手里,那太监的笑意更浓,“咱家还要回宫复旨,便不多留了。公主、状元郎请留步!”说完头也不回地甩着拂尘扬头而去。
贺子朗盯着云影手中明晃晃的圣旨。
“你――真的是南婴的公主!”贺子朗苦苦一笑,早就听闻长公主府的传言,只是禀承着君子不轻信谣传,抱着一线希望,果然云影的身份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云影歉然向贺子朗施礼,“贺公子,云影不是有意瞒你的,只是云影身份尴尬,又不愿失去贺公子你这个挚友。”她说的都是真心话,一路走来,她越来越珍惜真心待她之人。只有重活一次的人才能深刻地体会到真心有多么难。
“子朗明白云姑娘的苦衷。”
他是穷秀才,她是末等商人正好般配;现在他是东辰状元朗,她是南婴长公主,他与她的距离再也弥补不了了。两条平行线,怎么会有交集!倒不如就此放手,省得苦苦纠缠让人不得安宁。
“今晚是贺公子的主场,云影沾光也可以进宫一观了。”
“云姑娘言重了。”贺子朗收好不小心外露的心意,“云姑娘的大恩,子朗还没好好谢过你。”
“成天就会说谢谢,圣人之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贺公子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报答才是正理。”云影佯装严肃,满脸郑重之色。
“这?”贺子朗一脸为难,他是个穷秀才,连笔纸都是云影救济的,纵然状元及第,钱财什么的却没有,“子朗…”
“好了,不逗你了。”云影揉揉刚刚僵掉的表情,难道她严肃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以后当我是朋友就别再说客气的话了,我可不爱听。”
…
“南婴云凤长公主到!”
“云凤参见东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云影现在的身份不用下跪,只需双手叠于下腹稍微弯弯腰就可以。
锦帝比较之前更苍老了一些,双鬓染上了白霜,脸上的老态怎么藏都藏不住。
云影梳着飞天髻,戴着南婴公主的金凤凰衔珠头冠,从耳后两边各自辫起一条小细辫将脑后的头发圈在里面,附着白玉翡翠银钗固定住,正式的味道中还透着少女的芬芳;云影从南婴只带了七八套宫装,头饰带的更少,除了正式场合的固定妆扮,多余的她一件也不愿多带;今晚云影挑了一套浅粉色裹胸宫装,层层叠叠的宫装将云影凸凹的身材包裹起来,露出白皙玲珑的锁骨与优雅的颈脖,饰虽然看起来有一丝沉重,整体上却不失少女的明媚与活泼。
“公主平身,入座吧!”
“谢陛下!”云影款款站起身,勇敢地抬起头将自己曝光在延庆宫华丽灿烂的灯光之下。
紧致白皙的皮肤,乌黑得像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小巧的琼鼻,粉嫩嫩的菱唇…如雪般清纯至净如莲一般安静美好的气质,仿佛将宫外绚烂的烟火都比了下去,众人眼中仿佛只剩下那一抹窈窕的身影。
云影目光一扫,在对面某一处落了下来,他穿着青色皇子服,金冠玉带,眉眼间不见疲惫与难受,只微微低着头落寞地独自饮酒。他――伤应该是好了吧。
卫景英不禁僵住了想要看笑话的神情,这是什么情况!她脸上的疤痕呢?怎么没有了,那样又丑又长的疤痕怎么会没了呢?还是说她一早就骗了他,卫景英紧握的酒斛,显露了他怒火烧身的愤怒。
卫景英站起身来,向云影遥遥举杯致敬,眼中的轻蔑却连遮掩一下都没有,“听说南婴公主用一旬救一城,真是大好功德。不知公主是用了什么办法,能不能说出来?也好让在座的大人探讨一番。”
“太子殿下过奖了。云凤奉南婴国主圣谕,得全国子民齐心相助,不敢居功。况且,江城之危并没有外界所传的那样凶险,拔除几个危害社稷的蛀牙利国利民,江城之危便迎刃而解了。”意思是云影的功劳都是国主和南婴子民给的,你问他们去;江城之危就是贪官污吏所致,要探讨不如先拔了东辰的蛀牙再说,不过首先要拔的就要数仗着皇后太子垄断帝都茶行的商氏一族了。
云影才不会上当,这卫景英一上来就不让她好过,她何必给他留面子。
百里齐似乎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酒却是一滴未沾,“皇妹所言甚是,南婴子民一向齐心协力一致对外。”
百里齐向云影看了一眼,云影微笑回应。两个人的互动被众人看在眼里,各有所思。
“皇上舅舅,今天可是状元宴,我们怎么可以忽视状元郎!”冯景阳向云影挑衅地看了一眼。
“是啊,太子为东辰选拔了一批大好人才,着实可喜可贺。”锦帝好像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贺之朗,和闰,商宇修你们可要好好辅助东辰皇帝啊!”
锦帝的话落在众人的耳朵里,众人神色各异。东辰皇帝?呵,辅佐的不是他自己也不是未来皇帝――太子殿下卫景英。难道锦帝对他自己选的太子也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