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并没有被贺之朗的小插曲打扰到去帝都的节奏,与贺之朗简单地道别之后,再与木樨办好事,便回到了码头,坐在简易的茶棚中,等待开船。
“木樨,你回来了。”云影随手替他拉出个凳子。
“嗯,我跟过去看了。”木樨就着凳子坐下喝了口热茶,“那贺之朗是个人才,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今年年初就要准备进帝都赶考春围,是三州五地最热门的才子之一。”
“哦,看不出来,那个死心眼儿还挺厉害。”云影捂紧手中的暖炉,真是越往北上越冷,“早上那个女子是怎么回事?”
木樨玩味一笑,“这事还真有点儿意思。就是几个无能之辈瞧不起贺之朗这样的贫贱才子,嫉贤妒能,才弄出这样无耻的小把戏!”
云影冷哼,“背后放冷箭,还真是拙劣!”
木樨点头,“我给他留了进京的盘缠,又写下字条,提醒他叫他早些上路。”
“嗯,让他早早起程也好。”云影握紧暖炉,“让桂叔他们别在船上准备午食了,今天中午我请他们到酒楼大吃一顿,想来,再有两天我们也要说再见了。”
云影喜念旧,她在滨州出海用的船工大多都是同一批人,都是老主雇,大家相处比较自在,又好说话,难免产生感情。这一个多月来,云影不断地与人道别,说不伤感是骗人的。
“好!”
…
帝都在内陆,船只也进不去,云影在离帝都最近的庐州的港口停下船,给船工们留下足够的工钱,又把百里齐的一千两给大伙儿分了,众人一年也挣不到那么多银两,全都喜气洋洋千恩万谢地与云影告别。
云影、木樨与老梁他们告别之后,二人紧赶慢赶在夜幕降临之前风尘仆仆地进了庐州城,找了间干净的客栈,要了两间客房,暂时歇息下来。
“明天我去租个马车吧,从这儿到帝都最慢也要不了三天,耽误不了多久的。”木樨最怕云影急于求成,他知道她担心家里,身子却不能忽视了。
前两天海上风雨,耽搁了些行程,让云影明里暗里露出了点急色。虽然她没说话,众人却都看得出来。
“我与黎伯约好三月初三在帝都见面,这都初一了,眼看着误了时间,我如何不急!”误了行程倒没什么,只是让那边的亲人白白担心,她于心何忍。
木樨只得安慰她道,“我先让小二送些热水,你先洗洗风尘,之后吃完饭,好好休息,明天再赶路。你叫我一声大哥,就要听我的。”
云影看出木樨眼神里的坚持与关心,不再说话,勉强答应。木樨见云影服软,不再言语,叫她安心在房中休息会儿,便放心地出去找店小二去了。云影在木樨的房中小坐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到自己的房中。
“客官,热水都给您准备好了。”一脸面善的店伙计笑脸躬身请云影进去,“木大爷给您点菜去了,您请放心。”
将内室床铺打量一番,大多是全新的,云影还算满意,便道,“谢谢,我知道了。”
店小二放心一笑,道一声客官请便后轻声出去,又将门带好。云影将门栓栓住,走进内室,木桶里热气腾腾,旁边还放着一块上好的香胰子和一篮子新鲜的花瓣,应该是木樨吩咐的。
云影熟练地盘起长发,解开外衫,去掉里衣,将衣服挂在屏风上,在船上几天为了省些水源,她只简单地梳洗,如今一大桶热水放在眼前,云影已经迫不及待地泡个热水澡了。
热水的温度刚刚好,云影刚一靠上木桶,便觉得全身畅快,像是打通了全身的穴脉,连日来的疲惫困乏都消去许多,云影舒服地静静坐靠在木桶里,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舒畅。想起旁边的花瓣,云影好玩似的拈起几朵花瓣放进水里,细嫩白皙的皮肤与艳丽的花瓣形成色彩上的鲜明对比,衬托出女子如玉如雪的肤质,当真宛如白璧一般——无瑕。
“怎么样?我的准备还算齐全吧!”当真是来去无影无声。
背后传来的声音,浑圆透亮,听起来中气十足,明显是个男人!云影抬起惊恐的双眸,双臂交叉捂着胸前,猛得转身,入眼便看见一双满是调笑的桃花眼。百里齐一身锦衣华服坐在不远处的木椅上,不知来了有多久。
云影一见来人,放下原先心中的恐惧,羞愤当头不觉咬牙切齿,“百里齐!”这人生来就是克她的吗?怎么哪里都能看到这张脸?
“是我!”桃花眼里的笑意更盛,“被你甩下那么多天,终于找到你了!”
云影拾起放下的谨慎与戒备,“你我本不同路,何谈甩下!”
百里齐见云影缩成一团,完全没有见到他的一丝丝欢喜,不免有些委屈,“可是你丢下我一个人。”
“齐王殿下身系曼城经济命脉,手下能人壮士一呼百应,你怎么可能会一个人。”云影微微一笑,眼里却带有半分讽刺,木樨早告诉她船上不止多出百里齐一人,她完全不担心他一个人在滨州。他却以为她不知道,当别人都是傻子,那么好唬弄的么!
“你知道?”百里齐却没有想象中的惊讶,他早知道云影的来路不简单,看来她早就把他们兄弟几人的底子全摸透了。这样才好玩,像六哥那样胆小他可就没兴趣了。
云影的微微一笑,与平时的冷漠与客套不同,木桶中的热气蒸得小脸粉红粉红,修长白皙的脖颈下面是露出双手外的锁骨,因为双臂的遮挡,下面的风光遥想无限,百里齐双颊微红,一时好奇忍不住上前一步想看得清楚。
云影见他的动作,心惊胆凉,却清声朗道,“南婴比起东辰虽是小国,但历来以礼事人,号称礼仪之邦!齐王如今是要偷窥小女子沐浴么?”
百里齐被云影毫无掩饰的蔑视的眼神吓住,像是被泼了盆水,刹时脚步顿住,双颊更红,眼晴却心虚地撇向一边,“我哪里有偷窥!”六哥明明经常和那些小宫女什么的一起洗澡来着,她们明明很开心来着…
云影白了百里齐一眼,还好暂时制住了他,按捺住胸中渐渐燃烧腾起的怒火,“那我请你来了吗?”
百里齐顿时哑言,“那倒是没有。”
“那齐王殿下可以滚了吗?”
叩叩——
“云影,先用些晚饭吧!”
木樨亲自从厨房端来米粥小菜,叩门好几声,迟迟不见云影开门,也没听见什么动静。木樨担心里面出了什么事,一脚踢开房门,急色匆匆地闯了进去,却见热气腾腾的大圆木桶边隐隐约约冒出个脑袋。
“木大哥,我没事,你先出去吧。”云影背对着木樨轻声提醒他道。
木樨难为情地转过身去,“咳,我担心你有事…你,你快些出来吧!”说完便急慌慌地走了出去,重新将门关好。
…
“云影,这儿有个亭子,我们到亭子里暂时先避避雨吧!”
“嗯。”
木樨将马车停到一边,云影冒着雨小跑着亭子里。二人把什么都准备好了,艳阳天里唯独忘了准备把油纸伞。这午后的雷阵雨来得迅猛,豆大的雨滴打得人有些狼狈。
木樨见云影头发湿漉漉的,外衣也湿了,便运起内力将身上的衣服烘干,脱下披在云影身上。云影见木樨脱了外衫,这里虽然没有外人,但是孤男寡女又衣衫不整的,虽然朝夕相处了三年,二人的关系如兄妹一般亲近,但是男女始终大妨,以后难免尴尬。
“我没事!”云影轻声拒绝,连续两天的赶路让原本并不红润的脸色又苍白了两分。
“披着吧,万一着凉怎么办?”木樨阻止云影拒绝的手,执意为云影披上衣服。
“小苏,来这儿避雨吧!”俞子离举手挡着额头,一路狂奔地亭子里,还不忘大声喊着落在后面走得不紧不慢的卫景苏,“雨这么大,你也不快点走,衣服都湿了。”
“你…”卫景苏直愣愣地盯着亭子里的一人,身上貌似还披着别人的衣服,还与别的男子靠在一起…卫景苏湿透的鬓发紧贴着脸颊,薄唇紧抿,玄色衣角正在滴水,一滴一滴映在地上连成一串。
俞子离这才发现亭子里的另外两个人,“诶,这位姑娘好面善啊!”
云影看向狼狈的二人,心中口中阵阵苦涩,这二人的关系真的一如前世般要好,俞子离臣相之子却不慕权势,独与锦帝第四子卫景苏交好…
“哪里面善了!”卫景苏朝俞子离看了一眼,薄唇淡笑,似有一分落寞,“京都里哪里有这样面容绢秀眉眼如波的女子?”
俞子离恍然大悟,朗朗笑语,“对啊对啊,大家相遇即是有缘,有缘千里来相逢对不对,哈哈哈。”笑完了,自己尴尬地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傻乐。
一品红?一品红的香味遇水更浓,当初嗯下一品红的是木樨,作用在卫景苏身上,这香味若是没有三五年是消不干净的。她果然没有猜错,木樨背后的人竟然真的是卫景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