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三月之期已到,云影想尽快启程了。”
黑玉冰晶石回到它原来的位置,百里召手执白扇,扇坠轻轻晃动,“说实话,朕还真舍不得将你这个人才送回东辰。”百里召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虽然是个人才,却没有到达让他躬身挽留的地步。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他可能就真的控制不住了吧。
“国主说笑了,南婴人杰地灵,比云影有才之人多如牛毛,何有不舍一说。”云影又一下拜,无比恭敬地说,“今年云影会借以南婴公主之位,替锦帝作寿,再借机留在东辰,还请国主到时给与方便。”
百里召似漫不经心,“留在东辰?南婴公主留在东辰,最好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联姻。”
云影不可置否。嫁谁不得嫁,再说她已有万全之策,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选择最直接的办法。
百里召淡淡一笑,“既然如此,到时候朕会派人配合与你。”
“云影谢国主。”云影拜下最后一拜,像是永别的礼仪。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做了三场生意,场场双赢,他要他的江山,她要她的地位,相惜相敬,谁都没有去破坏合作人的身份。两个人都很聪明,都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
百里召背过身,挥挥手中的扇子,再没言语。既然要走,就走得干干净净。
“云影告退。”云影见状,再不逗留,一个低眉顺眼的宫侍引她出去。
待她细看,那宫侍却是梅笙。那双妩媚精致的双眼不知何时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变得黯淡无光。她还曾想贴身宫侍长这副模样、那样风流,怕就是一国之主也变得痴迷了吧!结果百里召就是百里召,宫侍还是宫侍。
…
“云凤公主!”
“伽蓝将军,您怎么?”在她的马车上,他那匹拉轰的小红呢?而且他是故意的吧?她怎么每次出宫都遇到他?
“本将不嫌你的马车简陋,与你共乘,你应该觉得荣幸。”还说呢,堂堂一个公主,进出只坐马车,就带一个车夫,身边连个护卫也没有,若遇到危险怎么办?照这个样子下去,她以为她还能蹦哒多久!
什么?简陋,荣幸?云影呵呵达,她这叫低调有内涵,财不外露,注意这些面子工程做什么?可以长寿么?
“孤男寡女共乘一车有碍风化,还请将军另寻代步之物。”云影没好气地将伽蓝爵撵下去。
“诶,我,本将…”本将是想保护你,你个猪脑壳!被人盯上了也没发觉。
最后没办法,伽蓝爵只好屈尊与车夫共座。
“伽蓝叔叔,你来了。”玫心居然在门口,好像专门在等某人一样,“影姐姐也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什么伽蓝叔叔,叔叔就是叔叔,你小子也是姓伽蓝的。”终于到了公主府,伽蓝爵为云影暗松了口气,又捏了自家大侄子的脸蛋一把,心中大爽。
“哦!”玫心揉了揉脸蛋,并不在意,反而兴致勃勃地问伽蓝爵,竟然还带着一丝讨好,“叔叔,您什么时候教心儿那种会飞起来的功夫,我特别特别想学。”一双乌闪乌闪的大眼睛,萌态之极,看着玫心的状态愈发健康,云影发自内心地开心。
“叔叔教你的心经口诀都记住了吗?”
“嗯,心儿都会背了。”
“好,我伽蓝爵的侄子就是聪明!”叔侄俩相视一笑,眉眼间也有几分相似。
这货非要把什么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吗,云影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的在互动,简直快呆了,心儿对外人一向很排斥,当初若不是于他们姐弟有救命之恩,那个小家伙也没那么快就接受自己,看来这伽蓝爵哄小孩儿的本事不小嘛!有天赋!
晚饭过后,云影与伽蓝爵在庭院中聊天,嗯,也可以说是赏月,还好曼城的冬天不冷。
“你不错嘛,心儿可不是个容易就接受外人的孩子,看来我不在的三个月,你做的努力够多。”云影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千里共婵娟,不知道父亲他们怎么样了。
伽蓝爵听到赞美,扬唇一笑,口气里却不以为然,“这是什么话,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相亲相爱是最应该的。”
云影微笑赞同,希望她做的那个梦只是梦。
“玫英姐弟俩有你。我就放心了。”
…
“玫英,你就留下来好好照顾玫心。你不必担心我,这一次我是要回家了,回到我最初的地方。”云影期待着见到亲人的那一刻。
“东家…”小姑娘泪眼莹莹,满眼不舍。
云影安慰了玫英一会儿,“后绪我都安排好了。伽蓝爵过两天会过来接你们,你自放心地带着玫心过去将军府,你们与他住在一块儿,我会放心很多。过年的时候,我没能陪你们一起过除夕,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再聚在一起,我们应该相互祝福,总有一天我们会再团圆的。”
玫英忍不住抱住云影。这两个坚强的姑娘,此刻都放下平时坚硬的外壳,相互拥住,尽是不舍。人就是这样,只要相互袒诚,相互给予温暖,就会变成难分难舍的亲人。
“傻姑娘,别哭了!”云影替玫英擦了擦泪眼,轻轻拍拍玫英的后背。
“东家,谢谢你,三年来,我都没有帮你做过什么,这个玉杵,是我们梅族的族识,以后可能会有用。”玫英自脖子上解下一根红绳,中间正是一枚晶莹剔透的袖珍玉杵。
“可是,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云影自然知道一直被玫英珍视的这个东西何等重要,即使当年命悬一线,她都没有卖掉它…
“不,现在对玫英来说,东家更重要。这个玉杵在我身边没什么大用处,但我希望它能保您一生平安。”
玉杵的用法,玫英告诉过云影。
…
“木樨,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上次你回帝都,可有什么发现。”船窗外一片海茫茫,这件事放在云影心中很久了,“不要尽捡好的说,我想听实话。”
木樨面有难色,“姬家可能要变天了。”
“什么意思?”云影紧张地问道。
“年前三个月,你父亲与姬云琰被派到北地去了,明升暗降;你二叔已被调派到前廷,表面上维护姬家荣宠,实际上挑拨了姬家大房与二房的矛盾。”还有很多,他一言难尽,但是现在的云影知道的越少越好。
“看来我得提前回去了。”她重生唯一的目的如果守护不了,独留这具破烂的躯壳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你这样冒然回去,会有危险的!”
“木樨,你变了!”以前的木樨率真果断,绝不像现在的优柔寡断。
“站住!”电光石火间,木樨已拔出剑架在门外人的脖子上,厉声道,“你是谁?”
不知道云影刚才的话他有没有听清楚。
“木樨,把剑拿开。”四周都是海,她不信他还逃得了。
谁知那人毫无惊慌,平淡无奇的脸上挂着微笑,从袖袋中掏出一个面具。
云影大惊,“百里齐!”
“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说着,侧身撕下一张人皮面具,一双桃花眼魅惑风流。
云影差点双眼喷火,“这是我的船!”他知道对别人来说他是个*烦吗?
“我堂堂一个王爷,难道坐不起你的船?”百里齐本想来与云影相认的,谁知偷听到了内情,一时激动好奇,才给提前暴露了,“而且已经开船半天了,你不会想把我扔下去吧?谋杀皇孙贵族可是要诛九族的。”
云影揉了揉眉心,“说吧,你跟上来理由,否则我不介意杀人抛尸。”
“我就是好奇我们的云凤长公主费尽心机得来的公主之位到底要做什么,就想跟过来看看。”百里齐自顾自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好香!”一脸该死的享受之色。
“那南婴那边怎么办?”丢了个王爷,可不是个小事。
“山人自有妙计。”云影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恐怕早已做好了对策,凭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想化出多少个百里齐没有?也罢,出了南婴,南婴的事她也管不了了。
“既然如此,那可得提前说好,我这里一切可没有准备你的份儿,你就算是王爷也要吃喝,所以你百里齐若用这里的每一个物件都要自掏腰包,而且船上不准你有王爷的派头,我这里的人都听我的,你要指使谁都要花钱的。”
“哼!说得好像本王会占你便宜似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袖珍赤金的——算盘,“按照海上行船两天算,住宿费一共一百两,包括吃喝,就打海上物资紧缺,本王多给你一倍,算你二百两,其间人工费另算,船员包括厨娘一共十六个人,每人五十两辛苦费载我这个多余的人,这样就是八百两,共结一千两。”
这……这,云影与木樨惊讶地下巴都快掉地下去了。一个王爷随身带着算盘?这是什么爱好?
“一千两银票,本王都是按曼城的最高标准算的,你别跟我说他们比曼城的最高标准还高。”这分明就是有备而来,一脸得瑟的百里齐,云影头一次知道什么是无赖。与百里齐相比,她以前遇到的人得多好啊!
一手算盘噼里啪啦拨得利落,神情安然自若,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一个对外宣扬贪玩享乐不谙世事的皇子王爷,他怎么知道曼城的最高标准。哼,她就知道百里齐深藏不露,怕是把所有人都骗了。
云影毫不客气地收下一沓百两一张的银票,也不管这银票到东辰能不能兑换,总之她就是不喜欢让百里齐得了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