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一,你轻功最好,把我们带来预防疫病的药丸投到江城的各个水井;云二云七,你们去联系江城姬家各处站点,准备好粮食,等待施粥的信号;云三云五,你们去督促粮食的运送,这次粮食数目太多,一定得分批运送,深夜行路。你们五个责任重大,关键在于相互配合,此次行动环环相扣,云影在这里仰仗各位的能力,切记小心谨慎!”云影郑重地吩咐,认真谨慎的样子与姬云琰有几分相似,倒让云一几人丝毫不敢马虎。
救灾光靠计谋有什么用?没有本钱的卖买,谁与你下注?为了这一天,三年来云影小心翼翼谋划,每年不动声色地联系各地姬家人氏收购屯积粮食…不管内乱有多久,粮食总是第一位的。民以食为天,民食不饱,则民心散,国将危矣。
“是!属下定当不辱使命!”五人齐声回应,便各自离去。
“剩下的人跟我入城!”云影带头上马,不见慌乱,虽然身子骨不争气,好在还有一股不认命的气魄。
“是!”
云影带着剩下的人马不停蹄地向城内赶去。
一行人来到姬家一处商铺,黎伯敲了两声顿两声再敲三声,才见里面的人打开门。云影拿出姬家族人特制的玉牌。为首几人一见,立马将人引了进来,又将门随手关好,才一起进了内室。待云影一站好,几位掌柜管事的便立马抱拳躬身行礼。
异口同声道,“参见大小姐!”
云影哪能让一群父辈的对她施礼,况且她如今不能姓“姬”,这礼更受不得。
“各位请起。如今,世上已经再无姬云筝了。各位唤我云影即可。”
几人也明显发现这位大小姐不仅穿了男装,连声音也改了,想必是用了药物。他们虽然也姓姬,却是旁枝,祖宗规矩在那里也不想触那霉头,更何况他们在这里山高皇帝远的,好不快活,从没想过要搬去东辰皇城脚下。今日接待姬家大小姐,无非是看在祖宗的面上,如今江城正是是非之秋,他们保住一条命已是不易,再全力帮助姬云筝那个明面上不存在的人已是不可能了。几个人精早已商量好了,若是姬云筝是个好商量的,他们也不多话;若是不好说的,便连夜逃之夭夭,管他个大小姐还是大少爷的…
“是,云公子。”
“各位掌事的在南婴将姬氏名头打理得响亮,这几十年如一日,实属难得;如今姬氏产业在南婴蒸蒸日上,各位劳苦功高,请受云影一拜。”云影也学着男人作揖的模样,行礼不见扭捏。
几位管事一见心里畅快不少,这大小姐也是个明白人啊!赶忙将人扶了起来,其中一人诚惶诚恐说道。
“大小姐说这话便是见外了。这一笔写不出姬字,我们也是姬家的子孙不是,大小姐有什么事尽管说!”玛蛋,这个管事说完就想抽自己个大嘴巴子,这嘴哟,跑马车似的,这么快,收都收不住…其余几位管事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懊恼模样。
云影抿嘴笑了笑,“想必云筝之事各位早有耳闻,为了不拖累姬氏,你们只需暗地里助我一臂之力即可。其他的不必多说。”云影顿了顿,又道,“我想知道江城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几人环顾相视,便心领神会,一个留兰山羊胡子的中年书生模样的掌柜率先站出来,与云影说来。
江城是大皇子兵败之地,虽大皇子为首的主要干犯已经擒拿,但是还有许多小啰啰在背地里为虎作伥。地方官员制不住,国主派人又没人愿意来,这个是非之地,谁来不得惹一身骚啊?平时在朝堂上大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个个都哭喊身体抱恙,瘫在床上,让百里召着实头疼。因为内乱之时,大皇子一派在其领地横征暴敛,钱财不必说,粮草更是收了个干净,更甚者有言誓要百里召不得好过。这事激怒了保皇党更激怒了千千万万个百姓。百里召虽收了失地,得了仁心民心,但是大皇子留下的这个烂摊子,却着实棘手。
江城一开始只是缺粮,三年内乱,不大不小,仗没打几回,谁也不敢先出手,不愿担那千古罪人的名号,僵持着也耗时耗力,国库几年下来也渐渐空虚,百里召便从富庶之地运粮救急江城。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江城人口众多,从外地征粮无疑杯水车薪,种粮却又至仲秋,百姓每日惶恐渡日,哪里还有心情种粮?而且最严重的是发生了时疫,患病者四肢瘫软无力,食欲不振,呕吐腹泻,虽不似瘟疫般迅猛,但传染性极高,一开始也没见着有人因病而亡,便没人注意,只当是吃坏了肚子。年壮者还能拖一两个月,体弱者一月也坚持不下去…待反应过来时疫已经蔓延到周边小城镇了。百里召为了控制时疫波及范围,将江城各个出口设了关卡,只准入不准出。这一日拖过一日,灾情江河日下,百里召的头发都被抓掉了许多,朝堂之上,根本没人敢喘粗气。
“时疫无药可治?”云影疑惑道。
“治疗疫病的药物并不稀缺,只是疫病的传染性极高,患病者时好时坏。国主仁心派了许多官员前来,又重金从全国招了许多大夫,江城的大夫郎中每天煎药看病,不知累倒了多少个。”
“好,云影在此谢过各位相助,各位保重身体。云影这便告辞了。”
这就走了?惊喜来得太意外了。几位管事一面笑吟吟地留客,一面不着痕迹地将云影一行送至门口。
“各位留步。”云影何尝不知他们心里想什么,人之常情而已,罢了。
“依老奴所见,这时疫恐怕大有文章。”黎伯见街道上前后无人,各家商铺也都房门紧闭,才对云影说,“人人都知道时疫传染性极高,大夫定将病人隔离诊治,一般而言疫病应该得以控制才是,但患病者却以一种微妙的速度每日增加。”
“黎伯认为有人在背后操纵?”云影心里思索,不知病人是怎么被传染的,却没将疑惑说出来。云影心里自我安慰,此事急不得,一定要徐徐图之,不然人救不了,自己也要搭了进去,自己不要紧,姬家怎么办?
“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也敢做?要是查出来是谁,一定饶不了他!”云四一脸嫉恶如仇的模样,云六云八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姬云琰拨给云影的八个人都是孤儿,从小漂泊沦落,受尽人间之苦,受到姬云琰一饭之恩,又得一身武艺自保,自然感激不已。当初一听说是来帮大小姐救灾,八个人便连夜马不停蹄赶来与云影汇合。
“老奴也不敢保证。”黎伯走南闯北许多年,又跟着姬云琰做了不少事,对于这类情况总有点与普通人不一样的嗅觉。
“嗯。今天先到这里吧,我们先去梧桐岭,等云一他们回来再作商议。”听了这么许多,云影心里大致知道情况了。接下来就该好好谋划了。
“好!”众人连夜向梧桐岭赶去。
之前云影就与云一等人商量好了,分头行动完成任务后,到梧桐岭十字坡下汇合。梧桐岭离清安寺不远,清安寺坐落于秋平山腰,内乱之前,寺里一向香火鼎盛。时疫发生后,清安寺住持慈悲,将寺庙大部分腾空,用作安置病人。寺庙地方宽敞,又清净,安置病人最合适不过。然而这里虽然容纳了许多病人,但患者越来越多,清安寺也接不下了,全江城大大小小类似收容时疫病人的共有三十多处,每处少到几十多至一两百人。
云六站在云影身旁,“公子,我们到了。”云六是个女孩儿,近身照顾云影比较合适。
黎伯与其他人率先进庙打探收拾了一番,黎伯见云影脸色有此苍白,定是刚才赶路急了些,“公子,你一天都没好好休息了,坐下先吃点东西休息会儿吧!”
“黎伯,我没胃口,现在还不想吃。”云影将黎伯扶到一边坐下,“您年纪大了,又陪着我跑了一整天了,您得休息才是。您要是累倒了,我身边没有军师可不行啊!”
黎伯一边挥着粗砺的大手,一边直摇头,道,“老奴走南闯北习惯了,这把老骨头可是硬实得很哪!大少爷临行前,可是嘱托老奴照顾好您啊!”
云影看向黎伯满是关切的眼睛,布满折皱的眼角说不出的温暖感动,心口有些涩涩,“黎伯,我晓得了。我马上就休息,您也要休息,云四,你们也累了,吃点东西赶紧休息了,不用顾着我。”云影一看黎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黎伯,我不是小云筝了。您呀,别再硬撑了。”
“黎伯,您先吃点东西。”云六递给黎伯一个刚烤好的馒头,“我来替您看着公子。”云六笑嘻嘻地扶云影坐到一边铺好的稻草地上。
黎伯见状,也不坚持了,只是慢慢吃了馒头后,休息去了。
“公子,你还好吧?”云六与云影年纪相仿,眼里还有云影熟悉的天真活泼,云六虽是孤儿,因是女孩子年纪又小,八个人里总是被照顾的那个。
云影微笑,轻声说,“我没事。”
只是有点想家了。大哥,母亲父亲祖母家里都还好吗?阿筝想要坚持,阿筝还没有守护家人,不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