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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尘扣 「第一章」「四五」「云溪庄」

在场众人也是久经江湖的,翁老爷子说完此话,漕帮众当家虽是恨的牙痒痒,却也无法。都见识过了这两人的武艺,又怎能抵得过他们?

翁老爷子一席话之后,叶雪莲虽是没把握这个八蟾老怪会不会听自己的而罢手,还是赶忙站出来对二人说:“前辈、高帮主且罢手吧,为了盐帮和漕帮之间的小事,连累两位大打出手,实在惭愧。不如随小女子去别处歇息,明日亲自炒几个小菜再备上美酒为两位回礼。”。回礼,只能用这个词了。

高明浩刚推出一掌,八蟾老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听到这话,两人对望一眼。八蟾老怪挤了挤眼,小声问:“小菜?油不油,腻不腻?今晚吃油了,明天想吃点儿清淡的。”。高明浩也回身说:“叫花子做久了,今晚我也吃的够油,怕是明天这副肠子不争气啊。”。

两人这才同时收手,又意味深长看了眼对方。

见这两人收手,叶雪莲才收了神色,缓缓露出笑容来说:“小女子不才,最是会炒几个素菜,我因研习佛法也是两年没沾荤腥了。两位不嫌弃才好……”。

眼下这两人总归是不打了,翁老爷子也小声对杨帆说:“老二,送叶帮主回去,我也累了,该歇歇。”。

沈随风看了一眼自己的堂妹,低头搓了搓自己的手,未做言辞。

杨帆忙两步跑下来,面上堆着笑,拱手对三人说道:“不打了,不打了,你们两位都是当世高手。为了我们两帮只见的误会令你们两位打起来,若有闪失……我们和叶家妹子心里都不会好过。这样,先送你们回去,来日我们再与叶家妹子详谈就是了。”。

见是杨帆笑脸与自己说话,八蟾老怪心思一转,说:“这不大好吧,我这人做事最正派,现在搞得好像我和高帮主搅了你们两帮的事。不好不好,你们还是接着谈,我们两个人吃饱了有力气,无论如何也该看你们谈出个结果啊。今日事,今日毕嘛。”。

叶雪莲心中想,这两人莫不是实现商量好的?不然不会卖给我这个面皮,说停手就停手了。好吧,这老怪物倘若真是一心为了李师傅帮我,这个台阶,我再要一次,看他给是不给。于是,用手指轻柔太阳穴,说道:“头痛的毛病又犯了,恐怕今日是不能再相谈出个结果了,还请前辈体谅。”。

八蟾老怪正好也捡个台阶,才装作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说:“这……还是要怜香惜玉的,罢了,来日再谈。”。

——————————

杨帆送众人出来,忙招呼身边的漕帮众弟子说:“送叶帮主并各位豪杰回别院歇息,好生防范,莫叫闲杂人等……”。

叶雪莲想也没想,接口说道:“不劳杨二当家费心了,我们一行自去云溪庄安歇。”。这不是商量的语气,叫杨帆有些接不下去,回关振东的宅院干嘛?继续受你们的监视?杨帆未敢说个不字,只是频频点头说道:“如此也好,那边下人还都没齐备,叶帮主自行决断吧。”。

这一行人走出了码头,八蟾老怪“嘿嘿”一直笑个不停,王笑山倒是早惊出了不知几身汗,不解的问:“前辈所笑何事?”。

八蟾老怪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高明浩,然后趾高气扬的说:“我当丐帮帮主是何等英雄了得,之前虽是和丐帮中人有些许小事,却始终没对丐帮的人动过手。今日之后,再有丐帮的人惹我,我也不必惧怕了。”。

虽说两人知道了彼此的深浅,但高明浩哪能看他在盐帮众人面前如此嚣张,莫说自己未出全力,就算你八蟾老怪当真武艺高过我,我又怎么会怕你?“老怪物,好个不要脸的老怪物,当着我的面就想欺负我崽子。还想过几招?来来来,高某人奉陪就是了,反正巴勒特也除了,再收拾了你,以后高某人在江湖上名头可就更响亮了。”。

八蟾老怪定住了脚,看了一眼高明浩,自己像个孩子似的扯皮说:“我跟你打什么,我又不讨厌你,你又没惹我。不过,你要说你杀了巴勒特,我倒敬你是个英雄。那条老狗,不是大宝法王罩着他,三年前我就结果了他。但是现在嘛,我未必有那个把握能杀死他,他师傅怕我杀了他,这三年把压箱底的绝活都教给他了。”。

这番话唬不过高明浩,因为高明浩本身就是唬他的,那巴勒特是好赢的?自己也差点儿丢了命。

只听八蟾老怪若有所思的说:“那个大手印功夫,他还没练到家,若是等他四十岁时,大宝法王再将压箱底的功夫传授给他,恐怕我就真的不能胜过他了。说实话,你武功也不差。”。

众人还怕他们两个打起来呢,这八蟾老怪打哈哈的功夫,还不错。高明浩自然也不会跟他计较,反倒夸他。“还是前辈的路子野,本来漕帮要做的好事,全被你搅了。”。

叶雪莲心中自然猜到这两人是故意搅局的,漕帮此次志不在小,估计是想用这件事换整个盐帮。好在赵大人一个月前已经查获关振东的不轨之举,不然,有些事还真不好闹上朝堂。王笑山心中也埋怨这个八蟾老怪,心说,大家在一条船上了,开玩笑也注意些,真就这么打起来了,可怎么好?

“演好戏,还不是要你帮忙,你若是不帮忙,他们吃不了这么大的亏,估计我到时候就真的要杀人了。”。这句话倒真的是轻描淡写,说着,他又喊住叶雪莲。“我说叶帮主,老头儿我就不叨扰了,我得回去看看李老头去,那个华神医我方才回去时候没见到,杨老二等会也可能要带着许老四回去。免得李老头儿和你弟弟有麻烦,我还是要去一趟。”。

提起叶知秋,姐妹两人心中真的一紧。也是,他既然是位了李前辈而帮助自己,那么必定是见到了李前辈,弟弟就在李前辈身边,那这个老怪物也是必定见到了弟弟。想起头几天他抓了弟弟的事,姐妹两个还是心有余悸。都站定了身形,看向八蟾老怪,老怪又说:“什么意思?信不过我?”。

高明浩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过这么一段,但是听说老李头儿,便客气的问:“前辈说的可是我丐帮的李长喜?”。在南京时候,李云帆和刘福全已经告诉他,李长喜是来杭州求医的,故而有此一问。

八蟾老怪点点头,说:“正是他。十五年前不是我跑的快,真就死他手里了。”。

说道此处,高明浩一拱手,对叶雪莲说:“叶帮主,我也要去看一眼李师傅,就不陪你们去什么云溪庄了。”。八蟾老怪又是“嘿嘿”一阵怪笑,说道:“好,有个人和我作伴了,那咱们可快些,估计杨老二是要骑马回去的,他不会慢悠悠陪着好几个人抬的许老四。”。

几人又分道扬镳后,叶雪莲四人行了许久,路边突然窜出一个青衣短打的盐帮弟子,把手一伸,问道:“哪条路上的朋友,可否绕道而行,前方……”。

自家人?王笑山干咳了一声,站出来问:“你入盐帮多久了?不认识两位帮主,还不认得我王笑山吗?”。

那弟子仔细看了看这一男两女带着个孩子,为难的说:“两位帮主小的是没见过,王使者名声在外,小的倒是很想见一面,只恨小的历来在北边,未曾下过江南。诸位哪怕当真是帮主和王使者,也请稍侯片刻,待小的去通报高使者。”。说着,转身就要去,又回身过来说。“倘若真是得罪了帮主和王使者,还请莫怪,高使者法令甚严,小的不敢违背。”。

叶如烟也是许久未曾说话,见这弟子身材高大,膀阔腰圆,且说话中气十足,心知他是个练家子。见月光印在姐姐脸上,她正在欣慰的笑,于是叶如烟对那弟子说:“那你速速去吧,就跟高叔叔说,叶雪莲、叶如烟并着王使者在这里。”。

看着他远去,叶如烟轻声问:“大姐,你说高叔叔调派了五十名好手,这人可是其中之一?”。

“遇事不乱,逢人镇定,先礼后兵,不卑不亢。倘若我盐帮都是这类兄弟就好了,也真是服了高叔叔,哪里找来的比咱们总坛的兄弟看着还要稳妥呢。”。说完转向叶如烟道:“妹妹这回可知姐姐为何能高枕无忧了吧。”。

叶如烟也是含笑点头,王笑山叹口气说:“这个老高,还弄的这么玄虚,真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估计,老关也跑不出老高的五指山。”。

叶雪莲听这话,心中又打起了疙瘩,淡淡的说:“王使者不必挂怀了吧,这杭州城就是关舵主的老巢,哪里长了一棵树哪里多了一块石,都瞒不住他。他既然临阵跑了,估计就算他不离开杭州地界,漕帮的人也抓他不住。”。

王笑山又叹口气,说:“这老关是越来越不像话,帮主屈驾杭州本就是为了他,他还跑了。下次,再遇见我要跟他割袍断义……”。

几人正聊着,前面弯弯曲曲的小路上,两盏灯笼一闪一闪的走过来。待到近时,皆看清了,正是高平。高平四十五岁左右,平日里不苟言笑,今日却挤出一丝笑意,老早就拱手说道:“怪我怪我,委屈两位帮主及王使者了。二位帮主、王使者、咱们有话庄里说去。”。说着,伸出手做个请势。

叶家两姐妹与王笑山自然就走到前面去,高平又对方才报信的人小声说:“两位帮主身后必定有漕帮的人跟随,尔等快去,尽量不做声息全数给我绑了。”。

那报信的弟子,微微点头,单头在嘴中扯个呼啸,林中又窜出四条人影,向外而去。

几人正小声谈笑,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远处已经动起手来。王笑山打趣说道:“老高最近没少用这法子抓他们漕帮的人吧。”。

高平慢条斯理的回道:“不,莫说漕帮,就连关振东都不知道我在杭州。这次抓他们是因为他们跟在你们身后而来,不然这个云溪庄,倒真是个静谧去处。”。

王笑山知他从不开玩笑,心说也是,他是谁……他是铁板神算刘伯温的徒弟,他要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在这里,那些凡夫俗子又怎么可能得以窥见他的分毫。

云溪庄约有三个叶府那般大,却静悄悄不见半个人影。高平一路引着众人在灯笼的指引下慢慢走着,一面对叶如烟说:“二小姐此次杭州之行,可看清了江湖的样子?”。

叶雪莲闻听高平如此问妹妹,无奈的笑一笑,也等着听妹妹如何作答。叶如烟没想那么许多,就说:“还不是恩恩怨怨和打打杀杀,能不打当然最好,迫不得已的出手,才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吧。”。

“哦,那今天在分舵发生的事,如果你们出手,算不算是身不由己呢?”。高平是很认真的问,叶如烟才看了一眼这位许久不曾谋面的叔叔。她知道高平不简单,这番话现在想来,可能是想看看自己对江湖涉足有多深。于是,想了想,说:“算,他们若是继续咄咄逼人,我和姐姐也许会被迫出手。”。

高平不做声响,引众人来到客厅后,早有盐帮弟子奉上清茶。又聊了一些关于关振东的事,高平对叶雪莲和王笑山说:“大帮主和王使者先行歇息去吧,我还有些话要和二帮主说。”。说着,看了眼早已经睁不开眼皮的翎儿,因是翎儿没见过今日之阵仗,加之她惧怕八蟾老怪,所以就算人都坐不稳了,也还拉着叶如烟的手,不肯松开。

厅中只剩下三人,高平像慈父模样说:“我与你父相识也已十载有余,有些事你姐姐知道,你却不知道。”。

咦?高叔叔这是要说什么事?

“当年襁褓中的你,连哭都没力气了。那个年头,兵荒马乱的。”。这话顿了一下,叶如烟只觉得心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只听高平又说:“那时候我也年轻,你父亲是个好人,我就陪着,我喜欢看他急人之所急的样子。他,每一个念头都不是为了自己,正所谓天下为公,你父亲一直是我心中的大哥。”。

叶如烟很想插话问一句高叔叔到底在说什么,但她忍住了,只是低头看了眼不松开自己却已经闭上眼的翎儿。

高平接着说道:“我记得那是一个雨夜,我们不知道敲了多少户人家,才被指引着说邻村有户人家刚得了一个孩子。可是,当我们冒雨赶到那个村子,敲开那家门的时候,你父亲就忍不住掉下泪来。”。说着,他站了起来,回忆着当年叶守志抱着叶如烟的样子,又悲恸的说:“世事都是无常的,谁能料到那户百姓家境也不好,生下孩子却没奶水,一家人正抱着死去的孩儿哭的昏天黑地。”。

“说来也巧,是你命不该绝……本来早已无声息的你,突然间就哭出声来。那农妇听见你无力的哭声,竟出奶了。只是奶完了你,那农妇却怎么都不肯出来,还是农夫进去劝了又劝才把你抱出来……”。

叶如烟已经不想听下去了,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高平,高平是不和人开玩笑的,但这个人的玩笑已经太大,大到叶如烟的心根本装不下。“高叔叔你在说什么,如烟怎么会是捡来的孩子?”。

高平依旧是一张死鱼脸,静静的看着她说:“你长大了,江湖的水会越淌越深,也会越淌越混。如果你告诉我的是,江湖是个彼此给面子又吃面子的地方,叔叔不会跟你说这些。你姐姐和你差不多,你父亲老来得子只有秋儿一人,你姐姐是你父亲用一朵雪莲换来的。你可知道天山雪莲千年开花的典故?能否知道一朵雪莲要如何才能在炎炎夏日的江南而不化为雪水?你父亲为了救你姐姐,连你伯父连见都没见过的雪莲送给了一位武艺高强的喇嘛。”。顿了顿,又说:“只因为他心善,他觉得你姐姐聪明,一个五岁的孩子竟能知道大人的心在想什么。当时在场的还有年纪轻轻的徐将军,可你的姐姐偏偏只向你父亲求救。”。

看叶如烟低头摆弄着裙摆,高平又说:“你父亲赌的很对,今日的雪莲会为你伯父效犬马之劳,就算是如今每月交给朝廷的贡银,你姐姐就值一朵雪莲。”。高平叹口气,说:“如烟啊,你已经不是孩子了,师从凌寒师太……不,现在应该称呼凌寒道长了。你跟随凌寒道长在峨嵋学艺多年,也算是半个江湖人了。今日又经历了这番事故,应该算是个十足的江湖人了,可是……江湖只是恩恩怨怨和打打杀杀吗?高叔叔以后会离开盐帮的,如果高叔叔离开盐帮的那一天,你能知道为什么,你就真的是个江湖人了。”。

“高叔叔,你到底想说什么。”。叶如烟眼里已经快掉下泪来。

高平低声说道:“叔叔看你两脚已经踏入了江湖,所以该告诉你的,是时候告诉你了。叔叔还想让你快些长大,日后帮你姐姐的忙。”。

叶如烟抽噎了一下,说:“姐姐但凡有安排,如烟会尽力去做的。”。

“非也,你现在根本不知道你姐姐心中在想什么,又怎么能帮她呢?”。高平这句话倒真的是让叶如烟心头一紧,是啊,自己回来一年有余,这几天经历了这么多事,好像真的不知道姐姐的心里在想着一些什么。

但是姐姐这几天给我看了很多密笺,当姐姐相让我知道什么的时候,就一定会告诉我的。于是说:“姐姐这几天也给如烟看过一些东西,姐姐需要我做什么会告诉我的。”。

“孩子……”。高平喝口茶,说:“你不能让姐姐总是提携着你,你以后要如何才能担当大任呢?我能猜到你姐姐给你看了什么,是不是临出发来杭州之前才给你看的东西?”。见叶如烟点点头,高平才又问:“好吧,我知道是什么东西了,那你知道你姐姐为什么给你看吗?”。

叶如烟说:“姐姐说我也长大了,以后有些账目之类的东西,可能要交给我管。”。

高平暗暗想了片刻,说:“那你以后就不能掌管盐帮了。既然临来杭州之前给你看东西,那么一定是和杭州有关的东西。眼下在杭州最重要的就是关振东的事,那么她给你看的也一定是和关振东有关。如果她问你,这件事你怎么看,你若回答的不是她所想的那个方向,你就不能掌管盐帮,只能是找个普通人家嫁了,之后给盐帮管管账目。如果你的回答,和她是一个方向,你才能真正独当一面,撑起盐帮。”。

叶如烟难掩惊奇的神色,回想着姐姐打趣说要把自己嫁出去,还要交给自己管理账目的那些话,只觉得身子仿佛掉进了冰冷刺骨的冰水中。姐姐是那样说的,难道姐姐是嫌弃我不能领会她的意图,所以如高叔叔所说一样……

见叶如烟脸上神情不定,高平马上说:“你和秋儿是这个世界上,你姐姐唯一能信任的人,连我,她都不会全信。孩子,记住,如果你姐姐发现你不能在江湖行走,那么她最好的打算就是安排你在盐帮管管账目。如果,她觉得以你的聪明才干能够在江湖上行走,她五年后一定在叶府的小佛堂内天天烧香拜佛,再也不管不问盐帮的任何事。”。

这个结论,让叶如烟很难接受,她低声反复说着。“是因为我不能为姐姐分忧,所以姐姐才更愿意我做个普通人?可是叶家生在江湖,我又如何能做个普通人呢?”。

高平的茶已经凉了,索性站起来,说:“只要你伯父还需要你盐帮,那么你想做个普通人,就很简单。怕就怕,有朝一日朝廷不需要这个盐帮了,那时候就真的只能靠贩私盐才能养活那么多张嘴。那时候,你姐姐也不能帮你做个普通人,如你所说,叶家身在江湖,你又怎能独自在湖边走而不沾鞋?”。

叶如烟当真想不通,她自认为自己已经算是出类拔萃,于是问:“高叔叔,觉得姐姐的心里想的是什么呢?”。高平似乎是笑了一下,那张死鱼脸,笑的时候和没笑也差不多。只见他问:“你姐姐都给你看了什么,你如实告诉我。”。

叶如烟想了下,说:“有叔叔和户部赵大人的密笺,很多。”。

高平点点头,似乎又笑了一下,说:“雪莲倒是常在书信中夸你精明干练,如今看来,你并非不精明不干练,只是涉世不深。我问你,我的密笺那么多,说给你姐姐听的都是什么?”。

叶如烟没觉得高叔叔的密笺里面又暗语,于是照实说:“叔叔的密笺里记载的都是关舵主作奸犯科的日期和货物。”。

高平又点点头,问:“那你再说,赵大人的密笺里说的又是什么?”。

叶如烟想了下,喃喃的说:“赵大人一直让姐姐不要表露出来,所以姐姐也一直装作不知道此事。”。

高平说:“那现在你知道你还有多少密笺没看吗?如果这样的事,连户部都知道了,那么刑部姜大人和工部黄大人,你觉得这两个人知道不知道这件事呢?现在,能知道你姐姐和赵大人为什么不表露出来了吗?你猜猜你姐姐和赵大人想做什么?”。

是啊,如果连户部都知道了,那么刑部一定会知道。就算工部知道的晚一些,也一定会知道。姐姐听从赵大人的安排,一直假装不知道这件事,但是运河上下那么多关卡,这件事一定是瞒不过朝廷的。这么放纵关振东的背后,难道就是自己隐隐的那个念头,关振东是一定要死的?可是,杀一个人而已,对朝廷来说应该不是难事,总不至于忌惮他的武功高强吧。莫非,是要钱?如姐姐今日在宴席上所说,朝廷是要钱的。关振东中饱私囊的背后,其实是朝廷养肥了他,再除掉他。可是,现在的关振东已经渺无音信,朝廷这次是算空了。

这时候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等待自己回话的高叔叔,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袭上心头,莫非关振东已经被高叔叔给抓住了?高叔叔在朝廷可是有六品官职的。

“姐姐和叔叔想押着关振东回南京,关振东已经被高叔叔抓了,现在你们只要找到他亏空和贩私所得的全部银两,那么关振东是死是活,都没关系了。难怪姐姐看见狮鹿山庄的沈随风,全然不怕和他对簿公堂,这一切都是朝廷安排的!”。叶如烟如此说,高平再一次点了点头,说:“你不算笨,任何人只要看他说话和办事,就能知道他下一步想走什么样的棋。这与察颜观色无关,察颜观色只能解决眼前的事,不能保你们姐弟以后的岁月无恙。若想在江湖走的长远,必须学会洞察每一个人的心机。”。

“赴宴出来,这回你觉得漕帮的目的是什么,你的姐姐又会做什么?”。高平继续问着……

想起这么大,从没在那么多人面前动怒,甚至有些像撒泼。叶如烟怯怯的说:“漕帮的意图不难猜想,他们本身未缴过半文钱,却还是盯着我们盐帮这块肥肉,估计一个杭州分舵全给他们,这次也喂不饱他们。我的姐姐,莫非……莫非她已经想取漕帮而代之?”。叶如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她跟高平聊了这么久,似乎现在才发觉自己根本不懂高平,也不懂姐姐。

高平说:“我直接告诉你吧,直接除掉漕帮,是刑部和工部的意思。但你姐姐是聪明人,漕帮一旦被铲除,那么盐帮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除非,她亲自去求你伯父,盐帮或许还可以苟延残喘个几年。如果今日,你们谈的顺利,你姐姐一定会尽力保漕帮,如果她觉得漕帮做的过分了,那么她一定亲手毁了漕帮。哪怕日后为了盐帮去跟你伯父讨人情,也不会坐视漕帮越来越肆无忌惮。”。顿了顿,又说:“你姐姐是聪明人,你爹爹在辽东罹难之后,她已经见过皇帝两次了,其中这官盐私卖的勾当,就是她自己跟你皇帝伯父提的。羊毛总出在羊身上,中原历经战火两百余年,是时候给民众修养生息了。”。

提起这官盐私卖,叶如烟还是很赞成的,她说:“姐姐就是有一副菩萨心肠。”。

哪知道高平又问:“现在你知道,我为何说江湖是一个彼此给面子又彼此吃面子的地方了吗?”。

这一句,跟上面聊的有什么关系呢?好吧,看来自己要从现在就开始按照高叔叔所说,洞察每一个人的心机。现在高叔叔这么问,明显是为了看我以后能不能卫大姐分忧,那么我对江湖的理解,就要与他们一致。进庄时候,我回答江湖是个打打杀杀的地方,高叔叔似乎不满意。他说了,江湖是个彼此给面子又彼此吃面子的地方。

想了想,叶如烟说:“如烟似乎懂了,今日大姐有些撒泼,可是漕帮众人反而好言相劝了。之前一味的忍让,反倒是漕帮众人越逼越紧。姐姐先是给面子,然后是吃面子,反正大家都认识,就算他们真想吞掉盐帮,也不会第一次相谈就动手。姐姐因为有恃无恐,所以才吃一回面子!”。

高平微微点头,说:“江湖很大,江湖也很小,任何江湖人都可以给面子再吃回来,哪怕你只是听过这个人的名头,并没有见过这个人。”。顿一顿,又说:“你也累了,带这个丫头去休息吧,我记得王使者好像会易容术,日后可以向王使者讨教易容术。”。

翌日清晨,叶雪莲推开门,见妹妹正坐在廊下,身后靠着廊柱微微睡熟。

心中想,也不知高叔叔昨夜跟妹妹说了什么,这丫头竟在房门外呆了一夜。向前两步,便看见面颊上有泪水划过胭脂的痕迹,见妹妹如此,心中大是不忍。于是轻拍叶如烟肩膀,低声唤道:“妹妹……妹妹……”。

叶如烟睁开眼,见是大姐,略微整理下散乱的头发,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才低声叫了一声“姐姐”。

雪莲满眼怜惜神色,柔声问道:“妹妹怎么在这里,昨夜高叔叔与你说过什么?”。

如烟勉强笑一下,轻声答道:“高叔叔可能即将离我们姐妹远去,所以和妹妹谈了很多。妹妹自认还算懂事,姐姐日后有妹妹能分忧的,尽量安排就是。还有……高叔叔也提到了妹妹的身世。”。

“啊……妹妹,你累不累?先去大姐床上躺一会儿。”。

叶如烟莞尔一笑,说:“妹妹已不是昨日姐姐认识的妹妹了。经过高叔叔昨夜点拨,妹妹以后会想很多事情,尽量为姐姐分忧。姐姐现在让妹妹去睡,妹妹如何睡的着呢。”。

“你这丫头,昨夜高叔叔都跟你说什么了?”。叶雪莲云里雾里,不知道妹妹究竟想说什么,就又问:“妹妹啊,你一夜未睡,就是在这里等姐姐吗?”。

叶如烟点点头,说:“正是等姐姐,妹妹等不及要在姐姐睁开眼就告诉姐姐,以后但凡有事,都可以跟妹妹说。你……太累了,妹妹以后能为姐姐为盐帮想的更多。”。

这……叶雪莲有些不知所措了,她第一次在妹妹面前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总归是好事吧。正不知道说什么,一位三十来岁的精瘦汉子转过回廊,看见两位帮主,手持折扇行个书生礼,说道:“见过二位帮主,高使者随灵隐寺主持往知府衙门去了。临行前,要小的转告两位帮主,有任何事都可吩咐小的。”。

叶如烟看他一眼,心想,此人看上去丝毫不会武功,为什么高叔叔带在身边?叶雪莲也正纳闷,高平早说自己带了五十名好手在这里,可眼前这人并不像是会武功的。于是问:“你也是盐帮的?”。

来人摇头说道:“非也,我不过是读过几年书,相识高使者也不过半载,承蒙信任,命我买下云溪庄代为看官而已。四个月来,这里的盐帮兄弟对我也是礼敬有佳,称我做云溪先生。”。

叶雪莲“哦”了一声,又问:“高使者此去要多久回来?王使者可醒来了?千里君和关振东身在何处?”。

云溪先生从容答道:“高使者有意去查看黄县令的尸身,不知凶手是何方神圣,所以昨日晌午收到黄县令遇刺的消息,便派人送信给灵隐寺的主持,相邀一同前去查看,今早也是穿着朝服出去的。归期,未定!王使者昨日命盐帮兄弟抱了一坛烈酒去他房中,此时应该还在酣睡。千里君就在后院,随时可为帮主传递书信回南京城。关舵主已经枷锁加身,六条腕口粗的铁链缚其身上,高使者特意叮嘱,帮主若要去探视,切不可叫王使者知道。”。

这便对了,看来此人可以信赖,不然叶雪莲也是初次到这里,一个自己未见过的陌生人突然来说高平出去了,她心中总是不安。叶如烟心中也是不安的,此时心中不禁又佩服大姐,几句问话,便深知眼前这人确是高叔叔的亲信。最关键的,便是关振东的事,叶如烟是不知道关振东已经被高平抓了。因为昨夜姐姐对自己也是只字未提,漕帮逼的那么紧,姐姐也丝毫没吐露。特别是王使者重情重义,所以那一句高叔叔的叮嘱,才更让叶如烟安心。

“嗯,王使者心中不痛快,我们被他亲如兄弟的人摆了一道,只有借酒消愁了。”。说着,叶雪莲抽出一张细细的纸卷递过去,又说:“这一封至福州分舵,加急。”。

云溪先生看了看,未敢接,说道:“大帮主太看的起小的了,我还不是盐帮中人,这个……小的还是领大帮主去看千里君……”。

他话未说完,叶雪莲又说道:“无需顾虑,高叔叔慧眼识金,你尽管去做就是了,我全然信你。”。

云溪先生才接过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門大官人,二零一八年七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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