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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尘扣 「第一章」「十七」「惊鸿飞剑」

毛骧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李长喜居然直接站来就拒绝了自己,只听他说:“老乞丐不中用了,今天两番蒙他相救,已是感激万分。老朽乃是行将就木的人,身受不治之伤,恐怕帮不了毛大人。”。说着拉开领口衣襟,露出一个深紫色、一个浅红色、两个深入皮肉的手掌印。

你这老头,要回绝,只说自己有伤在身,何必提两番蒙人相救的事?弄的我们姐妹也跟着无趣。但一看那掌印,就连本想开口破骂的毛骧都咽了下去。谁能对这么个老头说什么呢,平常人挨了这么两掌,恐怕早就去见阎王了。不过,骂可以免,他还是得说出八蟾老怪的行踪,不可能一个疯子,杀完人就走,一句话也不跟朋友留吧。既然救你,你们两个人必定是朋友。这就难怪,张百鹤两兄弟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所以,当毛骧一个眼神扫下去,两兄弟也就默然点了头。两兄弟当然明白意思!

李云帆看了那对手掌印,霍地起身,来到李长喜身前,低声说:“前辈好内力,换做我,可能早一命呜呼了。这个新受的掌力,晚辈有个法子能退下去,但这个紫黑色的,恐怕前辈要去一趟杭州了。”。说完,两眼看着李长喜,等待答复。

李长喜倒是坦然,摇头说道:“不劳这位李少侠费心了,老朽若是活命,就要当罪人。所以,这条老命不要也罢,只可惜这一路被巴勒特追杀,害了不少我丐帮中的兄弟。”。

众人一听,都觉好奇。李云帆也是眉头一拧,问道:“何为活命便是罪人?晚辈从未曾听过这样的话,蝼蚁尚且偷生,何况看前辈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为何要妄自菲薄呢。”。

“唉……”,李长喜叹气说:“我本是盗了吐蕃国师大宝法王与王保保的密函,关中一带如今徐将军贸然进兵,恐怕着了奸人的道儿。想那王保保武略娴熟,徐将军年轻气盛恐怕不是对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份密游纸包裹着的物件,说:“这里便是沙场玄机,可惜老朽不能送去山西了,但凡徐将军看一眼,便可扭转乾坤。”。

这叫什么话?跟刚才李云帆问的,似乎两不相干。王笑山喊了一声“老头儿”,也起身说:“你那个东西找个托底的人送去山西,你自己跑去杭州看病,两不耽误嘛。”。

李长喜这边未等说话,叶雪莲已经压不住毛骧的性子,这毛骧哪里知道江湖人脾气都有些古怪,今天总觉得这个李云帆和李长喜没将自己放在眼里。那两个人又哪里真把他放在眼里,一个是心存高远的有志之人,历来不怎么理会这些当官的。一个是快蹬腿的死人,当了一辈子乞丐,死都不放在眼里了,又怎么会把一个臭当官的放在眼里?而这毛骧本是兵勇出身,比徐达先一个月认识朱元璋,两人都是带兵打过仗的,可如今人家是将军。而自己的拱卫司,加来加去才三千人马。

徐达的事,他不管,也不爱管,更有想拆台的想法。但那王保保确实不可小觑,元朝似乎就这么一个会打仗的人,要不然恐怕此时元朝早已灭了。可转念一想,徐达的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现在朝廷人才济济,还找不着能打败王保保的么?当下,将酒杯重重摔在桌上,厉声喝道:“你个大胆刁民,还不给我从实招来,你和八蟾老怪有什么关系?他又是为什么要杀朝廷侍卫去救你这么一个叫花子。”。

毛指挥使动怒,不由张氏两兄弟不动,就算现在心中再怎么敬佩李老英雄,也要站起身来,因为下句话很可能就是将人犯带走。

叶雪莲不去劝他,是因为叶雪莲从来不做去劝一个已经动了怒的人,至少,她认为自己不是个轻易动怒的人。她不会管,对于李长喜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从城外能把他带回来,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即便当朝官员,可能也没自己这么肆无忌惮吧,一不留神,无论何等官员,都会在毛骧抓不住八蟾老怪的时候被弹劾。一本奏章而已,简单却残忍的背上一口黑锅,好在叶雪莲并不是朝廷官员,但下次见到如李长喜这般不通人情世故的人,她也许不会这么轻易的伸出援手。

叶如烟也是暗暗捏把汗,早知道这位丐帮前辈是这样的人,那可真不该拉上整个盐帮陪他玩。可看着弟弟赖在他怀里的样子,似乎是十分喜欢他,作为姐姐于情于理还是帮一把,毕竟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毛骧的突然震怒不是偶然的,但在座人却不怎么知道缘由,李云帆便是不知缘由的人之一。但这个人历来我行我素,毛骧的喜怒哀乐又如何能左右他的意念。这边叶如烟刚劝毛骧坐下,他便站起来说:“毛大人此言差矣,江湖人办江湖事,自有自己的恩怨情仇。您既然也说那杀人的是八蟾老怪,又为何要扯到李前辈身上?况且老前辈身受不治之伤,自己活命尚且难说,又如何能帮您缉拿八蟾老怪?”。

好,又一个愣头青。叶雪莲向来对李云帆青睐有加,若换了旁人,恐怕早已喝退,如今也只能扭着眉头半嗔半怒的看着他。

未等叶如烟站起来替他说话,李长喜已经起身,先是“咳”了一下,抱拳对毛骧说:“老乞丐当真是活不成了,至于八蟾老怪为何要救我,老朽也不得而知。可能是十六年前追杀的他太紧,数十次交手中他心中也暗暗敬佩我吧。”。

叶知秋“嘿嘿”的说:“我爷爷厉害,也帮过那个八大蟾蜍。”。

“哼!”毛骧鼻子里出口气,说:“你杀他,他为何还要敬佩你?这话来哄我,当我三岁孩子吗?连这娃娃也说你曾经帮过他,还说不是同谋?”。

“这种敬佩,是我们武林人士由心而发,毛大人自然不懂。就好比,现今我身旁坐的这两位,因为刚才在一招之内败给了眼前这位兄弟,所以,在他们心中可能也是极其敬佩这位兄弟的。”。李长喜的这一番话,可真叫毛骧熄灭了心中的火,方才输了的事,毛骧还是看在眼里,更重要的是,李长喜的无意之言,似乎告诫他,这里你的威望不足以震慑江湖人。不难看出张百鹤两兄弟已经输了,但是这件事没人提,偏偏这个老乞丐给说了出来。略顿一下,李长喜才凝神说道:“要说,我真帮过他,我却不记得,他今日提起,莫非是当年我抓他时候的一件小事?呵呵,不值一提,也算是敬佩他武功高强吧。”对面当然还有一个人在笑,笑的很狂妄,他的名字里有一个笑字,那人正是把自己逼到死路都要挽回盐帮颜面的王笑山。

本来这件事,在座的诸位是不会提的,盐帮要的是面子,面子拿回来之后没必要令别人没面子。然而,这就是江湖,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没有中间的灰色。今天的事,就算没人像李长喜当场就提出来,日后也必定会流传到江湖中去,唯一不同的是,盐帮人都会知道,可身在深宫中的张氏兄弟不会知道,那个一心只想着如何讨好皇帝的毛骧也不会知道。但是,毛骧可放不下面皮,你敢让我没面子,我也要说两句狠话。

“好哇,八蟾老怪因为敬佩你就杀了我拱卫司十数条人命,那么你就是他杀人的根由,老子今天先抓了你,再去办他!”。话音刚落,张氏二兄弟就要起身拿人,李云帆用眼瞟了这两个人一眼,左手按住剑柄的云头,用传音入密的功夫跟这两兄弟说:“今天谁碰这位前辈,姓李的都叫他血溅当场。”。

传音入密算是腹语的一种,一般人纵然有深厚的内力若是不得法门,也是很难掌握。而这位李云帆,不仅刚才露了一手指上功夫,现在又露了这么一手内力功夫,两位姓张的只得面面相觑。站是站起来了,却一动不动,毛骧心里自然猜到了些。

这两兄弟不会抗命不遵,全在那个李云帆身上,于是沉声问道:“你个大胆刁民,胆敢阻挠拱卫司办案!”。

李云帆面不改色心不跳,转头看向毛骧,轻声说道:“毛大人此话又错了?何为民,何为刁?李某人生来未种过田,也未纳过赋,想来应该不是民。方才我句句说的都在理上,想来也不算是刁。”。

毛骧气的头发都快立起来,怒道:“大胆刁民,还敢狡辩。来人啊……”。

这一声喊,厅外那些解衣喝酒正喝到兴头上的拱卫司侍卫全数衣冠不整冲了进来,只把一个花厅挤的快挤不下了。

李长喜见此情形,忙对叶知秋说:“好孩儿,快去你大姐那里坐,她有好吃的给你。”。此番变故也着实令小孩子又害怕了,两条小腿“蹬蹬蹬”飞也似跑去大姐怀里。李长喜才站起来,拱手对毛骧说道:“毛大人请息怒,恐怕您手下这些兵勇还伤不得这位李少侠,莫要妄动刀兵。况且,这里不是你妹子的家?当真打起来,叶帮主的面上可不好看。”。

那叶雪莲一张脸早变得阴晴不定,毛骧看了眼叶雪莲,才低声说:“叶家妹子,这……可怪不得我。”。

叶雪莲稳坐不语,只是看了眼王笑山。王笑山会意,站起来说:“李老弟,你若再对毛大人不敬,可别怪我翻脸。想毛大人时时处处帮我们盐帮擦屁股,不然哪里有现在的好日子……还不快些给毛大人赔罪!”。

李长喜只是历来知道盐帮与朝廷暗中有勾结,却知之甚少,当下也又说:“毛大人还请顾念旧情,这里实在不是动手的地方,老朽时日无多,自然会随大人回去。只是,确实不知八蟾老怪的去处。那人性情古怪,自从死了发妻之后,就再没有朋友,他也是历来我行我素惯了的,旁人很难摸清他的行踪。”。

一个酒囊饭袋当官,那么这个酒囊饭袋平日里在乎的是什么?自然不是百姓疾苦,他要的就是面皮。这一点,叶雪莲和王笑山都知道,但李云帆就是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毛骧也不愿在叶府就下令拿人,但李云帆似乎不想说句软化,于是毛骧慢慢抬起了右手。

王笑山见状,心中一惊,这个愣头青,你武艺高强谁也不怕,别连累帮主啊。当下一个飞身跃到场中,怒气冲天的对李云帆说:“哼,姓李的,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来来来,我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总算是抢在毛骧右手落下之前,挡了这一回,只见他左顾右盼摇头又说道:“这里人多,我不愿伤了那些不会武艺的人,你与我出来。”。说着,一招燕子穿堂就横飞了出去。李云帆自然不是傻子,又瞪了张百松和张百鹤两兄弟一眼之后,也飞身踩着拱卫司众人的脑袋飞了出去。论轻功,他确实不如王笑山,但也不至于踩别人脑袋啊,他是故意的。

见李云帆也出去了,毛骧大声喊道:“来人,把这个老叫花子给我……”。

话音未落,众人只看见银光闪烁,张氏两兄弟连忙起身飞奔向毛骧,却还是晚了一步。李云帆从来不出鞘的剑,现在透着寒气,深深钉在毛骧身前两尺的地方。又听见外面说:“今天谁碰李老前辈,我叫他走不出这叶府。”。

毛骧走了,带着一丝的垂头丧气,跟这些不入流的江湖人士有什么气好生?反倒跌了自己的身份,抓八蟾老怪要紧,尽管张百鹤兄弟输了,却也还是要用他们。不如就借着叶雪莲的话,找个台阶,先离开再说。“毛大哥,即便李前辈无法帮您抓住八蟾老怪,但大哥要知晓八蟾老怪的行踪却也不难。既然他身受重伤,那么杭州那个曾经为张士诚治伤的华神医,大哥可曾听过?”。

这是一场不欢而散的宴会,李长喜依旧坐在席间喝酒,外面奔忙了一天的拱卫司数十人也已经喝的有些晕头转向了。似乎院落里的人谁都没有主意到他的颜色,他们不是醉了、就是累了。

叶雪莲这番话,不仅送走了含恨离去的毛骧,也使得在场众人都低下了头去……张士诚,很多人想忘记他,却终究徒劳。就算很多人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个名字,却还是有人会时不时的提起,而最不该提起这个名字,并对这个名字忌讳最深的,偏偏就该是叶雪莲。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門大官人,二零一八年七月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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