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班的班主正想过去跟翎儿说话,翎儿也正两眼盯着这个糟老头。风筝得意的说:“行了,你们就在这里吧,不要乱动,这叶府里的人可不是好惹的。”。小蛮腰一扭,就飘飘然离去了。
而翎儿呢,她也是饿坏了,被这个糟老头从墙的另一头弄到墙的这一头,这里才阴差阳错是叶知秋的家。外面?要不是小姑娘机灵,恐怕是要被当作贼了。除了先吃饱肚子,她更像快些离开这里,那个被自己捉弄着哭哭啼啼的叶知秋好像……好像已经回来了。糟老头不停向她招手,她又如何敢动,刚吃完面,走过来一个丫鬟,领着她拐个弯不见了身影。
再说花厅内,这毛骧也不知哪里来的福气,人是鲁钝了些,却很得皇帝青睐,茶吃了几盏之后才明白叶雪莲的用意。好在,叶雪莲起码知道些江湖的事,而自己则是什么都不懂。若不是座下那对崆峒派的兄弟给自己递了眼色,他倒还真不想在这样的场合问东问西,但想想皇命在身,还是问问吧。
“叶帮主,关于那个八蟾老怪的底细,你可知道些?如今圣怒在上,怕是由不得大哥不尽心呢。”。毛骧即使不问,叶雪莲也准备提起此事,不然要如何帮李长喜呢?因那对崆峒派的兄弟,进门落座时候便把李长喜夹在了中间,口中虽是一口一个前辈叫着,心中恐怕是只想带他回去复命。虽不知缘由,但见这位前辈一身的正气,却也想帮一把。正好这位毛指挥使问了,就顺带着把李长喜的缘由给抹去,免得带回去受辱。
于是叶雪莲含笑说道:“大哥不提此事,小妹也要提呢,主要是提醒大哥,那个可不是一般的江洋大盗,若是没有好手缉捕,恐怕不能成功。”。顿了顿,又说道:“他早些年是八卦门的弃徒,但天资极高,据说是拐走了掌门之女,所以流落江湖。此人开始时还算正派,后来他拐走的八卦门掌门爱女因他而死,这个人也就疯疯癫癫的了。说也奇怪,那人虽是八卦门的弟子,与人交手时候却极少用本门功夫,不知哪里习得一身使剑的本领,也是横扫江湖呢。”。
毛骧“哦”了一声,转眼看看那对崆峒派的师兄弟,叶雪莲知他心思,忙小声说:“大哥需得谨慎,恐怕那二人还不是八蟾老怪对手。”。
怎么会?老秦可是说把手下武艺最高强的人派给了自己,这对兄弟看着也确实不是等闲之辈。于是略带诧异的问:“妹妹这话怎讲?莫非我两个年轻力壮的少年,还打不过那个什么八蟾老怪?你们习武之人,不是说拳怕少壮?”。这话倒也有些道理,可要如何说才能让这个不懂江湖事的毛骧知道呢,叶雪莲微一皱眉,说:“大哥不知,这江湖上不乏高手,而且有些人是年岁越大,武功越高。小妹抢回弟弟时,也曾派了好些高手呢,却还是让那个八蟾老怪跑了。”。
江湖上的事,毛骧知道的当然不多,但盐帮的事,他知道的可不少。历来总是听得到一些地方官员抱怨盐帮又做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若非老朱和叶守志的关系,真不知道一年要抓盐帮多少人。在他眼里,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也不见得都是什么武艺太高强的人,总不会比大内高手还厉害吧。所以,他哈哈一笑,对叶雪莲说:“妹妹不知,这兄弟二人,可是秦总管特意派给我的高手。”。说着压低了声音,怕座下的盐帮众好汉听见,小声对叶雪莲说:“比起妹妹手下那些鸡鸣狗盗之徒应该厉害些。”。
叶雪莲脸上一红,心说这人还当真是口无遮拦,也不知朱伯伯怎么就喜欢他呢。却也无法,只得当下含羞说:“大哥取笑妹妹了,手底下不争气的兄弟是多了些。”。
尽管毛骧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坐在一侧的盐帮众人听进耳朵,不仅盐帮的人听到了,连另一侧的崆峒派两兄弟也听到了。众位看官不禁要问,为何他们听的到,那毛骧是个全然不会武功的人,而这在座诸位皆是有内功功底的,正所谓言观六面耳听八方。那行走江湖难免着了别人的道儿,这只是听音入位。还有更厉害的,口不动,音已出,却是只说给一个人,旁人是听不到,那叫做传音入密。这些功夫,没有扎实的内功做底子,是达不到那般高深的境界,虽说盐帮众位按武学一路,并无那登峰造极之人。却因为做的都是些黑道上的买卖,所以听音入位的本事,却都会些,没这些本领也是不成的。
关振东是近一年多才对叶雪莲敬服有佳的,而他因怀有心事,加之白天叶雪莲看自己的眼神,始终令他不能忘怀。所幸小少爷已经找到了,他也就不愿多事。可这王笑山却不同,他生平最是喜欢争强斗胜,本来刚遇见小少爷时候就看这两兄弟有些不顺眼,现在又听毛骧如此说,当即站起来,举着杯中酒来到客厅正中对毛骧说:“小可姓王名笑山,与那八蟾老怪交过手,未能帮助毛指挥使将他擒拿住,小可无用,这里当着帮主的面自罚一杯。”。
这毛骧也举起杯,一饮而尽,看了看王笑山,又说:“壮士如此瘦弱,难怪抓不住那个八蟾老怪。无事,只怕是那个家伙藏匿起来,否则教我这手下两兄弟撞见,必定是手到擒来。”。
叶如烟见此景象,已经猜到王笑山要做什么。江湖人嘛,你敢这么露骨的说我们不行,那就要给你看看,我们是行还是不行。于是欠身起来去招呼春云。春云也笑着过来,轻声问:“二小姐可是要上酒菜?”。
如烟莞尔一笑,说:“就你聪明,这场面一会就热闹起来,没有酒,可没法子尽兴呢。快去招呼吧……”。
春云又向厅中望了一眼,嘟嘴说道:“只是这些哥哥们不要闹出事来才好。”。如烟用一双粉嫩的手,捧回春云的小脸蛋,刮一下她的鼻子说:“不要胡思乱想,大姐坐在那里,谁敢造次?不过是想讨回些颜面,同时也让毛大人知道皇宫禁苑的高手未必厉害而已。”。那春云才面露微笑,欢喜的去了。
这一面,王笑山放下茶杯,双手抱拳又对毛骧说道:“毛指挥使可知那八蟾老怪用的什么功夫?要不要小可这里演练一番,也好叫这崆峒派两兄弟先知道他的路数,免得到时候不济事,反被八蟾老怪伤了。”。
那师兄模样的人,早听见毛骧当着叶雪莲的面数落盐帮丑事的时候就已经坐立不安,他看的出在座不乏高手,却没想到这个王笑山居然不愿意安心就坐,非要把这个面子讨回去。现在可好,点了自己兄弟的名,到时候也不得不出面门露两手了。于是,站起来说:“小弟二人在江湖资历尚浅,幸得王大哥演练那八蟾老怪的武功路数,实在是我兄弟二人的福分,这里以茶代酒先谢过了。”。
王笑山故意点了这两兄弟,就怕他们忍气吞声不答话,如今答话,他便也抱拳笑着对这两人说:“一眼就看出二位是武功高强之辈,小小年纪已经进了禁苑,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这里哥哥先为两位进几招,两位贤弟可要仔细揣摩,小心拆解。”。
那八蟾老怪的武功,他又怎么会?亏得是那八卦门的招式在无学界也是占有一席之地,而且大多通俗易懂,于是早想好八卦门的武功路数在胸,略一抖擞精神就开始进招。毛骧虽是不会武功,却喜爱看武林高手过招,这恐怕是所有大明朝官员的通病,而且都是越看越有兴质。他看着王笑山简单使了些招式,心想,那个八蟾老怪不过如此。正想着,座下那师弟张口说道:“这两招好破。”。于是站起来,走到厅中说:“小弟崆峒派张百松,请了。”。说罢,也随着演练了两招。众位看官又问,这人出来便出来,为何还要自报家门?原来江湖中人,但凡举杯便要先报家门姓氏排行,因为毛骧坐在上面,那官场上无官阶的人不可如此。但出到厅中,要动手演练如何拆招,便是动手。这就顾不得在场有没有官员,必须要自报家门。
这两招即便是不懂武功的毛骧看在眼里,也觉得好,要破那八蟾老怪的武功绰绰有余。于是高声道了声好“好!”,自己又喝下一杯,笑着对叶雪莲说:“妹妹如何?那八蟾老怪的武功稀松平常嘛。”。
只见叶家姐妹和关振东笑而不语。
王笑山见了,鼓掌说道:“张贤弟好俊的功夫,再看这两招。”。说着,两掌向上,以掌带肘,以肘带臂。看王笑山时正在演练,只见他脚动、腿动、腰不动,又进两招,收住身形,问道:“张贤弟可破得了这两招?”。
张百松一看,原来都是八卦门的初浅招式,又有何难?于是,又进两招。这两招甚是漂亮,在毛骧眼里看来,张百松上下翻飞那一手功夫可是俊的很,于是忍不住站起来鼓掌,正巧如烟的婢女春云此时带了十多名婢女端着酒菜来到厅里。毛骧也不等春云等人将酒菜放到桌上,就又抓过两壶酒,自己斟满一杯,敬了厅中二人。
那师兄看师弟踌躇满志的模样,仔细一想,心说坏了。刚才叶雪莲分明说了八蟾老怪原出八卦门,却不使八卦门的功夫,可这个王笑山一直用八卦门的入门功夫喂招,却是不妙。那八卦门的武功自然有精妙之处,特别是那一套八卦掌,更是可与武当派的翻云掌媲美,莫说现在他使出的尽是些入门功夫,恐怕后面的就不好对付了。而那八蟾老怪,他真正使的又是什么功夫呢?唉,师弟已经当局者迷了,又无法明说,看来自己必要时候也要露两手了,否则禁苑高手的颜面今天是不能保住,弄不好反被这群盐帮败类耻笑。
八卦门的功夫王笑山自然会的不多,但他入盐帮之前也结交过一位八卦门的朋友,两人曾经煮酒论英雄,所以对武学方面互相有过点拨。一个学了些八卦掌、一个学了些轻身功法。王笑山历来以轻功见长,对这套八卦门已经忘的差不多,但一些精妙的路数,虽说使起来不那么严谨规范,却也有七分神韵。所以,连连进了几招之后,张百松便手心冒出汗来。
他自然知道八卦门的武功也是出类拔萃的,却没想到今天第一次见识,就能看到如此精妙的招式。现在,已经全没了刚上厅时候的锐气,毕竟王笑山的招数越来越难拆。八卦门的掌法,原本就是能拆各门各派的掌法、拳法、指法。世间却没有专门去拆解八卦门和武当派掌法的武功,所以,连进了二十招之后,张百松的崆峒派武功已经是捉襟见肘。
那盐帮众位好手只等着瞧热闹,毛骧又是个稀松平常的酒囊饭袋,还一直给张百松叫好鼓劲儿……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門大官人,二零一八年七月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