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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尘扣 「第一章」「十六」「一指破双剑」

见师弟思虑片刻还想不出拆解的招法,又瞥了一眼毛骧,他这个不知自己惹祸的五品官,哪里知道江湖人的脾气?可自己出身江湖,深知今日无论如何不能丢脸,所以也起身来到厅上,心说:该我出手了。双手抱拳说道:“小弟崆峒派张百鹤,见王大哥两掌上下翻飞,实在技痒。”。说着一个眼色,张百松两手向王笑山一抱拳,就退了下去。

只见这张百鹤,单手托云势,反手压龙势,左转右转舞出个四面开花。毛骧哪里见过如此漂亮的招式?于是直接抱着酒壶,站起来就“喝”了一声好,大口大口的灌下一肚子酒。叶如烟也默默点头,这个张百鹤是要高明些,因她是峨嵋派弟子,也曾随师傅凌寒师太拜访过崆峒山,当年正是林子接待,且演练了一套崆峒派的武学。现在想来,当年崆峒派的林子是有所保留。张百松看了师兄的招式,就连连懊悔,这个招式自己也会,刚才怎么就没想到,风头可说是被师兄抢去了,以后在毛大人面前难免要比师兄矮一分。

张百鹤哪里会跟王笑山比试拳脚?崆峒派以剑著称江湖,而那个八蟾老怪刚才叶大帮主也说了,他不使用八卦门的功夫,也是使剑的。所以,演练完就直接抱拳说道:“王大哥好功夫,早听说盐帮的追风使轻功不落俗套,没想到竟然会八卦门的掌法,看来盐帮真是人才济济。”。回头又对叶雪莲和毛骧礼貌性的点头示意,才又对王笑山说:“方才叶大帮主已经说八蟾老怪不使八卦门的功夫,用的是剑术,不如请王大哥演练一番八蟾老怪的剑法吧。”。

这可是难为了王笑山,他唯一不精通的就是剑法。况且八蟾老怪与自己交手时候,并未出剑!所以说:“贤弟不知,那八蟾老怪武功极高,对付我这样的四流人物,还不屑出剑,但凭拳脚就已经令我难以应付。”。王笑山岂能不知道张百鹤的用意,奈何自己实在不会用剑。本来对面换了人,按理说自己这边也该出来一个人把自己换下去,但关振东却不动声色。没法,只能再硬着头皮上,还不能圆了张百鹤的心思。那李云帆北上去寻少爷,不知收到消息没有,他的武当剑法足可对付这兄弟二人,却奈何不在此地。不然他们崆峒派的剑法高绝,盐帮若是应付不来,可要丢脸。

说罢,也是同样不等张百鹤答话,就舞动双掌,来了一套“天大地大唯我独尊不知道什么掌”这一套掌法全凭自己脑海拼凑,因为张百鹤看上去沉默寡言,却显然比张百松要聪明些,他已经点明不要八卦门的掌法,才不得以自己拼凑了这一套。好在,他与关振东相熟,于是掌法看似凌乱,却暗含了关振东掌法中刚强的力道。还加入了八蟾老怪与自己放对时候的怪异招式,那八蟾老怪的掌法和指法怪异的很,被他这么胡乱拼凑,连厅上掌法最好的关振东都唬住了。

那关振东何尝不想出到厅上一展身手? 因两次看向叶雪莲,她都没甚颜色,所以自己不去出那个风头。可这一路掌法下来,他也是暗暗称奇,心想若非八蟾老怪受伤,自己绝非对手。

张百鹤也是惊讶万分,见王笑山站定身形,双手背在身后。自己该出手了,可这是什么掌法?莫说见识,真是连听都没听过,见王笑山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心想,他莫不是在唬我。于是,也不客气,张口就说:“王大哥可是在唬兄弟,世间哪里有这样的功夫,全不在情理之中。”。

那王笑山脸也不红、心也不虚。笑着说道:“八蟾老怪武功高绝,恐怕这样还不是他的全部,反正王某人是自叹不如,不知两位老弟做何感想。只是不要怀疑他的功夫,若非如此诡异,王某人不至于连十招都接不住。张兄弟若是不信,我二人在这花厅之内也可一试究竟。”。

要动手?毛骧坐在上首一个劲儿个张百松、张百鹤两兄弟叫好。

张百鹤明知难胜王笑山却也不能露怯,当下想了个主意,对王笑山说:“我们兄弟二人承毛指挥使厚爱由禁宫之内调出来,得的第一个令就是要抓住八蟾老怪,只要不死,重伤也可。所以,我们兄弟二人一心只想用双人剑法去抓他。倘若乖乖就范,或许不至于伤他,若是负隅顽抗,恐怕不死也需褪层皮。”。

什么意思?王笑山哪里会信他这一手,单凭年龄这兄弟二人还没如此技艺,再说,要不是毛骧口没遮拦当叶雪莲的面诋毁盐帮,他也不至于站出来。所以,尽管张百鹤用隐语反过来吓唬自己,他也不能怵。于是满不在乎的说道:“小兄弟既然想玩玩,王大哥陪你们玩一遭就是,正想见识一下崆峒剑术,也好看看你们兄弟二人是否能够抓住那个八蟾老怪。”。

毛骧一介兵勇出身,哪里知道厅内已是一触即发,还饶有兴致的跟叶雪莲说:“这样甚好,既然王壮士跟八蟾老怪交过手,他们三人真刀真枪比试一下,便可知晓我这两员小将是否能抓住八蟾老怪。”。叶雪莲先还为盐帮的面子着想,见那个张百鹤是铁了心不想丢面子,本想着就此作罢,但王笑山争强斗狠惯了,如今也不好叫他落座回去。于是,只得给了个坚定的眼神,意思是你要打便打,莫丢了我的面子,也莫伤了这二人。

王笑山心思最敏捷,也深知叶雪莲的脾气,所以心知肚明,点头含笑了一下,就退一步,让了个请势。这边张百松也出到厅上,两兄弟也当真不客气,两柄透黑的剑双双出鞘,一左一右夹攻而来。

盐帮的追风使,靠什么行走江湖,身法!王笑山不仅轻功漂亮,那腾挪闪躲的身法也是极其俊俏,十数招走尽,两柄剑居然伤不得他的衣襟。这要是被毛骧看出两兄弟连他都斗不过,那还抓什么八蟾老怪?于是,张百鹤喝一声“双子连心”,顿时剑锋飘离王笑山左右,却又似乎总贴王笑山左右,该闪还是不该闪?若是虚招,自己闪了可要着道儿,若是实招,自己不闪也难免刮伤皮肉。难就难在自己不能跳出圈子再发力重新近身,不然那个毛骧还以为这两兄弟赢了。

算了,管他虚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以王笑山不闪不躲,反而欺身而上,左手仿八蟾老怪的招式横扫张百鹤的面部,右手则是一拳直击张百松的胸口。哪有这样过招的?岂不是找死?两兄弟一愣之间,反而被动,若不是盐帮帮主和毛指挥使在上,真正放对时候,王笑山必定能赢得一时,但这招之后,也是血流当下。可这两兄弟没见过如此不要命的人物,所以一愣之下,反而差点落了下风。

张百鹤又喝一声“剑气封魔”,两把剑才又压制住王笑山。

叶如烟看在眼里,心说,王大哥这是要吃亏,这二人既然是兄弟还师出同门,剑法必定熟络。正所谓兄弟合心、其利断金。更何况,崆峒派本以剑法见长,显然这是一套双人同进同退的剑法,若想取胜,要先伤对手一人!坏了,王大哥必定不会在这厅上去伤了对方两兄弟,时间久了王大哥必定要败。叶雪莲也是如此心思,却已经是骑虎难下,若是要赢,只能赢一分,不然要伤了毛骧面子。若是不赢,也只能输半分,才不丢自己面子,彼此打个哈哈,还能过去。为何输半分?输半分,就证明这兄弟二人不是八蟾老怪对手,因为王笑山出全力也未胜过他。

众人正看着,空中落下一个白影,电光火石之间,以一根手指左点右敲逼退了两柄透黑的剑。众人一看,却是李云帆。

毛骧不认识这人,他只知道三人未分胜负,却不知道王笑山再过二十招就会露出败相。所以恼怒着说:“什么人?胆敢搅老子雅兴?”。

他不认得李云帆,李云帆却认得他。偏偏李云帆是个闲云野鹤不爱结交豪权的人,到今天盐帮内熟识他的人,都不知道他这样的正派人士为何会加入盐帮。只见他不卑不亢的对毛骧说:“小民李云帆,盐帮冥机使,见过拱卫司毛指挥使。”。

叶雪莲也才忙对毛骧说:“大哥不知,此人正是妹妹帮中武功最好的那个人,原是武当派弟子呢。大哥看他刚才用手指挡剑的功夫如何?”。

毛骧也才醒悟,对啊,这人刚才用两根手指就打败了两柄剑,果然是高手。所以才又马上换上一副笑脸,哈哈大笑说:“李壮士好功夫,这样的人物在盐帮坐镇,那个八蟾老怪怎么还敢抓走你弟弟呢,真是大胆。”。

李云帆早看见一个丐帮的前辈在此,先对李长喜抱拳以示敬意,才又对毛骧说:“毛大人过奖了,那个八蟾老怪应该是身受重伤,否则李某人未必能胜他。”。说完,也不等叶雪莲招呼,自己就坐到了关振东的下首。

厅中三人被这么一搅,也打不成了,王笑山得意落座,张氏两兄弟也只得灰头土脸回去。

因那张百鹤之前怀疑是王笑山唬他,关振东才坐在那边说:“这位张贤弟,我也与八蟾老怪交过手了,我王兄弟使得确是八蟾老怪的路数无疑,若非他身受重伤,恐怕关某人未必能够把他打下船去。”。或是为了给盐帮撑场面,又加了句。“这位李兄弟可是我们盐帮第一高手,他都说未必能胜过八蟾老怪,我看你们还是谨慎的好。”。

好嘛,原来自己精挑细选的大内高手,也不能抓住八蟾老怪,这可要如何向皇帝交代?毛骧不为他们打输而觉丢脸,一门心思想的是如何能解消圣怒,那七彩琉璃佛的事如果处理不好,锦衣卫的指挥使可能也要花落别家。所以,一朵愁云萦绕在眉间。

这边话音未落,正抱着叶知秋吃饭的李长喜也说道:“王兄弟使的不够精准,那八蟾老怪的真实武学是从一个纳西族老人处学来,所以掌法怪异,中原人士莫能抵挡。只是这王兄弟的掌法里阳刚之气太重,看你身形应该不是个练硬功的,这可就差的远了。要知道十六年前我在滇西追杀八蟾老怪整整半年,与他交手不下三十多次,他的掌法古怪异常,阴柔之力颇多,一不小心就会被暗力所伤。”。

好家伙,关振东不明就里,刚给自己圆回来,却被这么个邋遢的臭乞丐给搅局。可恨的是自家小少爷,居然也不嫌弃他身上久不洗澡换衣裳的臭味,还一个劲儿给这个老头喂鱼喂肉。王笑山当然不高兴,恶狠狠瞪了李长喜一眼。

一个臭乞丐,在座不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却也一个个衣着光鲜,哪里有他说话的份儿。若不是见叶家姐妹待他甚是客气,毛骧都不愿意坐在上首喝茶饮酒,这实在不成体统嘛。那张百鹤和张百松两兄弟虽不似那般看不上这个老头,却也要敬重他身上的七条口袋,毕竟他们出自江湖,尽管把他夹在中间,在心中也是敬畏有佳。如今听说这么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居然追杀过八蟾老怪半年,才引的毛骧对他感了兴趣。于是,悄声问叶雪莲。“妹妹,这一位是……?”。

叶雪莲见毛骧问起,才放开手脚,站起来,举着一杯酒说:“在场众位,小女子身在江湖,本因先敬前辈一杯。只是毛大人在此,未敢造次,现今既然是毛大人问起,那我们身在江湖的这些人一起站起来,先敬李老前辈一杯,如何?”。

张百鹤兄弟二人,也是听了他的话,心中更加敬佩,于是所有人都端起酒来,一饮而尽。李长喜也不敢怠慢,连连回敬三杯才罢休,看着叶知秋还给自己倒酒,才小声说:“爷爷喝不动了。”。转而又对厅上众人说:“李某人无德无能,当年凭着并未学全的降龙十八掌才胜过八蟾老怪,如今老了,还反要他来救我两次。所以,那些被杀的侍卫,我没说实话。都罢了,我被大宝法王打伤在前,又被巴勒特打伤在后,此间宴席一了,还是跟这位毛大人回衙门吧。”。

毛骧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听他这么说,才明白为何张百鹤兄弟二人落座时把他夹在中间。叶雪莲和叶如烟心中大惊,本来没什么事,却被这个不通事理的老头儿自己说出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当下叶如烟用手指蘸了酒,在大姐身侧写下四个字:顺势立功。

好一个叶如烟,好一个顺势立功。叶雪莲先为毛骧又斟满杯中酒,看他面色已经有些难看了,忙说:“大哥可知道这个乞丐模样的人是何来头?”。

毛骧管他什么来头,既然八蟾老怪救他两次,还杀了自己手下的近卫,就怎么都不能放过他。但被叶雪莲这么一问,想也没想就顺着话头问:“什么来头?总不能比妹妹你的家业还大吧。”。这当官久的人,看人永远是先看背景,而这个背景不同于江湖人看人的背景。

叶雪莲小声说:“大哥知道丐帮,这个人可是会降龙十八掌的,若是得他相助,区区一个八蟾老怪何愁擒拿不住?”。

是啊,刚才臭老头提了降龙十八掌,尽管毛骧不是江湖人,但丐帮的弟子经常帮助明朝军队扰乱元朝的运输给养。而毛骧在几次三番与其它官员的接触中,也知道丐帮和狮录山庄是义军最好的盟友,还渐渐知道降龙十八掌那是一种极厉害的掌法。如此说来,只要这个臭乞丐如叶雪莲所说,能帮助自己抓到八蟾老怪就万事皆休,反正圣上现在只知道是一个八蟾老怪带着小孙女。至于旁人,自己就可以做主放了,而且看样子,这人还不像是同党。

想到此处,他才又露出笑意,但还是摆了摆官威才说:“妹妹好心,大哥领下了,区区一个八蟾老怪,你没见我这两个高手的武艺?拿他必定不成问题,但……若得到这位李前辈的一臂之力,当然也是好的,到时候还要为李前辈请赏呢。”。

李长喜听在耳内,刚要回绝,却见叶如烟正看着自己,示意自己不要说话。不说话,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自己真去抓八蟾老怪?莫说自己受伤,即便不受伤十年前虽能小胜他,却也抓不住他。更别说,这一日之内他不计前嫌还救过自己两次,怪人怪哉……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門大官人,二零一八年七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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