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朕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依朕看,这蛇不过是寻了处温暖的地过冬来了,没有谁谋害谁的举动。要说这事要怪,还得怪德妃的宫人太过懒散,连毒蛇都没有给清出来。如今,德妃有伤在身,不宜操劳,后宫之事就交由淑,贤二妃吧。”流桉简单利索的就将此事下了定论。
“德妃你可有异议?”流桉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并不看她。
德妃也不争论,自愿讨罚:“陛下,您说得是,还请陛下责罚臣妾。您要是不罚臣妾,臣妾就长跪不起。”
“诶,这事你也算受了伤,天寒地冻的可别冻着,不如,就罚俸半年,你看如何。”流桉起身。
“贤妃呢?”流桉换了个坐姿。
“啊,臣妾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有意见。”
流桉点了点头:“贵妃?”
羡晞的不满藏得让旁人不能轻易看出,但流桉却并非是旁人,羡晞刚开了口,还未发出声音,就被流桉打断了:“想必贵妃也是没有异议的,那就这样吧。”
“叩谢吾皇,臣妾认罚。”德妃拜倒俯首,当真情真意切。待她抬头看向流桉时,却发现他正走向羡晞,握着羡晞的左手,满怀柔情:“晞儿,走吧,可别让阙儿等急了。”那语气同对她的全然不同。
从头至尾,流桉就没有认真的看过她郑兰若,哪怕一眼。
于面纱下的淡定从容现在会是怎样的呢,这时,羡晞很想挑起她的面纱来,一探究竟,是否面色狰狞,银牙全碎。羡晞右手指甲几欲刮破肌肤,陷进肉里。接着叹了口气,没事,来日方长。她要好好看着她德妃还能怎么个蹦哒。
太后也是想念孙子的,皇上继位五年了,后宫却才只有阙儿这么一个龙嗣,想把他带回来放在身边教养,又碍着当年的事,轻易拉不下脸,也就只能每逢佳节见亲孙。
于是太后迫不及待的让流桉快些去。
皇上一走,贤德二妃就接连告退。
德妃依旧走得淡定从容,端庄优雅。贤妃怀着一颗雀跃的心,急急的要回到她的献雎殿去,脚步轻快,出了长信宫,走了几步后又回过头来对着德妃说:“姐姐,这回多谢你了,他日妹妹定当有所回报。”
德妃微微愣了一下,声音柔柔的:“妹妹客气了。”不咸不淡的回着。贤妃见她有些抑郁,也不扰她,让贴身宫女金余搀着回了宫。贤妃嘴角溢出的笑意却让德妃看了很不是滋味。
一条面纱,倒是绝好的面具,德妃轻抚着刚刚烫伤的地方,面色狰狞:今日之痛,定要你们来日千百倍奉还,南羡晞,李谷儿,你们一个也别好过!
流桉和羡晞做了番简单的装扮,就像寻常百姓家,出了皇宫后,二人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这时夕阳西下,桥头的积雪融了一地,行人纷纷嚷嚷,也不妨碍二人的好心情。
不一会就到了大司农府,府门前看门的家丁见是羡晞回来了,忙请安,进府去通知自家大人。羡晞他们是认得的,可她身侧的男子,他们却并不认识,略一想才明白眼前的人怕是当今圣上。吓得他们肝胆一震,欲叩拜行礼,流桉却微笑着止住了他们。
大司马携着家人匆匆出来迎接:“不知陛下,贵妃驾到,老臣有失远迎。”
“无妨,就当普通人家的女婿回了丈人家。今日就叨扰了,明日再带着妻儿回去。”流桉率先一步上前相扶,止住了大司农的跪拜之举。这回出宫没带侍卫,就他们夫妻只身前来,也没预先通知,实在算不得是大司农的过错。
“女儿拜见爹爹。”羡晞失神片刻后,上前给父亲行礼。羡晞许久不曾见父亲,也是想念,但更加想念的是她的儿子北离阙,不由得四下张望。
“快,去将小皇子抱过来。”大司马见羡晞这样,忙吩咐着身边的奴婢。
将儿子放在父亲府中,每年见到的次数屈指可数,羡晞也是万般无奈的,却不得不这样做,他要能平平安安长大,一时的分离也就忍得。一见到阙儿,羡晞脸上就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阙儿抱在手上,不停的逗弄着,无疑,这是她最为珍贵的宝贝。
“阙儿可有想母妃。”羡晞握着他的小手,笑中带着泪花,流到了脸上。
“母妃不要哭,阙儿会乖的。”阙儿用自己的小胖手给她抚着泪。阙儿小小年纪已经懂得了心疼母亲,羡晞心里是高兴的:“母妃没哭,只是太过想念阙儿了。”
“阙儿也是哦。”阙儿吧唧一口亲在了羡晞的脸颊上。
在一旁看着的流桉也走了过去:“阙儿,别把口水弄你母妃脸上了。”羡晞嗔了他一眼,与阙儿两两抵着额头。流桉微笑着摇了摇头一把揽过妻儿,进了大厅。
羡晞让流桉接过了阙儿,她的手实在有些酸了,阙儿已经快三岁了,还是有些重量的,流桉抱得倒是轻松,一手抱着阙儿,一手拥着她,脸上挂着的笑容像是上好的佳酿,醉人心脾。
大司农在后头吩咐家丁:“快去将大公子和二公子找回来。”
南靖轩与先夫人育有二子一女,羡晞正好排在中间,今年是双十年华。而她大哥南羨骏比她年长两岁,去年刚娶了太常之女为妻,如今已是侍郎。羡晞的二弟南羡沪不过十六,当年羡晞的母亲在沪水边上生他时难产,蒙高人相救,却无力回天,一年后,丢下他们兄妹,撒手人寰。
羨骏有身为长子的自觉,他严谨,勤敏。再加上自身天赋,没有靠家里一分一毫,仍是做到了中郎将,不若几年,郎中令也是他的囊中物。
羡沪却玩世不恭,流连于烟花之地,整天打架斗殴,南靖轩对这个次子颇为无奈,每次想下重手打断他的腿时。又念及早逝的娘子是拼了命才生下的这个孽障,才不至于将他打成个残废。
南靖轩本不想再娶,奈何自己公事繁忙没法照料孩子们,只得再娶了一任妻子,是个商人之家的庶女,却没有再生下一个孩子。
所幸继母待他们兄妹三生也算不薄,他南靖轩才算是对得起亡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