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然飒自小跟着师父,对药理耳濡目染多年,虽不精通,但基本的一些药性也算得上了解,由他去盗药,他有把握不至于弄错药。
他自认为此刻找不到比他更为合适的人选了。
流桉沉重的点了点头。
眼看着羡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真的不能坐以待毙了才是。
重新握起了宝剑,花然飒再次走到了羡晞的床榻旁,冲她邪魅一笑,许下承诺:“大师兄不会让你有事的。”
又拍了拍流桉的肩膀,用一分的力气往他胸口撞了一拳。
然后,趁着夜色破窗飞身离去。
窗户发出一丝沉甸甸的声响,外面的夜静悄悄的,黑漆漆的。
流桉听着这声响,看着花然飒消失在夜色里。
往羡晞脸上拂去的帕子被收回到了掌心,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而帕子被握得紧紧的。
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长身玉立,玄袍散发出阵阵摄人心魄的气息。
走出了羡晞的寝殿,让宫女进去好生照料她,而他自己也需回寝殿。
他要整理面容,想换上正装往大司马府去一趟,再不能拖了。
换上正装,不会要太久的时间,想了片刻,还是决定着便装。
这番梳洗却并不可少,除去他三天未曾梳洗过的缘由,他永远做不到摇尾乞怜,就算要求人,也要求得有风度。
这样的他才是羡晞一直爱慕着的。
可以一时隐忍,却不可毫无风度的隐忍着。
宫女迅速领命进去。
他回头望了眼羡晞所在方位,隔着屏风看不真切。
然后,加大了步伐,坚定有力。
势不可挡。
梳洗完毕,流桉就让人备上快马,要连夜赶回帝都。
而羽林军首领却跟他禀报,大司马就在这离宫当中。
羽林军罗山首领年约三十,成熟稳重,对流桉一向忠心。
流桉面带疑惑:“大司马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未见通报!”他竟然不知道这事。
“回陛下,大司马刚刚抵达两个时辰,您吩咐过今晚不准任何人打扰您,刚刚有喝退了所有的宫女太监,是以,臣下才不敢扰了您和贵妃娘娘。”
流桉不置可否的挥了挥手:“走吧,迅速领朕到大司马处去。”
外臣见皇上,莫不是外臣前来拜见,哪有皇上亲自去外臣那的。
因而,羽林军首领罗山进言道:“臣以为不妥,您是万金之躯,岂能纡尊降贵。”
“那他又是朕的亲舅,太后的亲兄,你可知?”他笑得无奈,他还是权倾北国的大司马!
“是,臣下领命!”罗山也不是粗人,皇上的意思他大抵明白了,虽不真切,模模糊糊,隐隐约约的。
罗山为流桉开路,往大司马那处去。
大司马私自择了一处住所,这处华丽非常,比流桉所居的寝殿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了大司马门口,罗山就在那大声的喊着:“司马大人,陛下亲自来找你了,请开门一见。”
周年景带来的护卫将寝殿团团围住,表面上看他们是护卫,而实际的身份恐怕只有大司马本人和这些护卫才知道。
流桉看着这阵仗,面上淡笑,心里冷笑,可真是比他出行还要壮观许多啊!
首领护卫看似不认识罗山,有些恼火,走到罗山面前亮起了棍棒:“吵什么吵,我家司马大人睡下了,今晚不见客了,明日请早,管他什么天王老子的。”
流桉听后,面上依旧笑得淡定从容,宫人举着的灯笼里的灯盏在夜风中摇曳,印着他的面容,当是镇定祥和。
而罗山怎么能见陛下被人如此拒绝,自是怒火中烧,这大司马也真是的怎么会有这么没有眼力劲的下属。
以为在同他玩笑吗?
“你看清楚,这是我们大北国的皇帝陛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竟敢做出这等大不敬之举来。”
这护卫脸上充满不屑,大摇大摆的围着罗山转悠了一圈。
“你说是便是吗?来巴结我们司马大人的人可不少,一个时辰前厝王殿下就假借陛下之名来见司马大人。我家司马大人舟车劳顿,可再没功夫陪你们玩笑了。”这侍卫还摔着他并不宽大的袖子。
眼前之人虽然身上有着贵气,但身着便装,谁能看出他是陛下来?
这时,流桉没有再理会这些护卫,直接喊着。
“舅舅,流桉求见!”他声音清越动听,犹如上古古琴弹奏出的华美乐章。
这些护卫虽从未见过皇上,但有传言说,大北国皇帝陛下的声音特色,他们瞬间都慌了起来,纷纷下跪,膝盖着地的声音整齐划一。
流桉对这些充耳不闻,只是面带微笑,看着那扇门,尽管他现在心急如焚,恨不得踹开那扇门。
他知道如今他没有硬碰硬的实力,同军队出身的大司马更是没有丝毫胜算,他只得忍着。
为今之计,得软硬兼施。
不出片刻,那扇门就缓缓的打了开来,大司马身穿白色里衣,面容倦怠。眼里的精光藏得很深,甚至能让旁人丝毫不怀疑他的忠心。
他是个一心为国为民的忠臣良将。
而流桉老早就看清了他伪善的面目。
周年景一看到流桉,迅速走了过去,行了个军礼:“老臣不知陛下光临,有失远迎又失礼于御前,还望陛下恕罪。”
大司马不卑不亢,心怀万分歉意的向流桉致歉。
罗山看到了大司马出来,也行了礼,眼中却不屑,岂止是无礼啊,简直应该把这一干护卫通通拉出去斩了。
他罗山是效忠皇上的,万不能被大司马给镇住了,遂接着大司马的话说。
“岂止是无礼啊,您这护卫可把我们当成了来巴结您的冒牌货,陛下何曾受过这种侮辱,您看看这怎么办才好。”
罗山能做到羽林军首领,自然不会只有蛮力,他也是有脑子的。
“可有这么回事?每人下去领五十大板吧!”周年景把目光投向那个发抖得最为厉害的护卫,说出了要罚所有人的处罚。
“舅舅,都是一家人大可不必,再说朕也没受到什么伤害。”流桉在观察着他的反应,眸中的深意让人看不透,知道他是不想重罚了,还不如全他一个面子,所性放过这些人。
“陛下这是说哪里话,您是君,臣的臣子,这些人必须得罚,损害了皇家的威严便是最大的过错,您应该把皇家为威严看得重些,别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称兄道弟才是。”周年景在夜风下捋着胡须,花白的虎穴在灯笼的灯光下隐隐是金色的。
流桉静默不言,他大司马还真以为自己是释迦牟尼,时刻不忘用自己的金光闪闪的人生阅历教训人不是?
“那便听舅舅的,夜凉,咱们进去谈话吧!”流桉摩挲着自己虎口的茧,这茧很硬很硬。
他不想也不能在这个问题上同周年景争论,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周年景迅速领着流桉去了他临时的简易书房。
书桌上的灯盏还没熄灭,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桌上摆着三两册他最爱的兵书。
流桉看着这里的摆设,等着他的下一步行动。
“陛下,您请上坐,臣站着就好。”周年景不出意料的让流桉坐到主位去。流桉却没有坐上去,反而道。
“舅舅您不坐,外甥怎么敢坐,现在不在朝中,你我就不必遵循这些君臣之礼了。”
他们的舅甥情分早就淡了,如今却得靠这微薄的情分才能继续这场谈话,流桉深感疲惫。
遂他们二人都站到了窗口望着什么也看不见的寂静的夜。
这里只有他们二人,其他人都被遣了出去,连罗山都只进到外殿。
本该畅所欲言,却出奇的静。
大约一刻过后,流桉才道:“舅舅您怎么就过来了,朝中可少不得您坐阵,外甥留在这三日了也正是因为您的缘故,说来,倒像问问朝中事这两天可还好?”
周年景听到流桉的话,面色一凛,皱纹越发明显,却依旧望着夜色,‘因为您的缘故’还真是一语双关,有着弦外之音吧?到底是因为他哪方面的缘故?
莫不是他都知道了,周年景心里大呼不好。
流桉同样没有看向他,只是感受着身边气息的变化。
都说外甥肖舅,还是有一定依据的。
他其实知道,周年景的到来怕是来收拾残局的。
他在等他亲舅的狼子野心彻底的暴露出来的那天。
“听闻陛下在上林苑遇刺,臣和太后担心您的安危,一处理玩手中的事宜,就连夜赶了过来,再说,朝中有丞相和大司农在,有臣没臣,不都一样吗?”周年景笑了笑,又反问着流桉,他要看看他的皇帝外甥是否彻底的要除了他。
“怎么会呢,您是武将,他们是文臣怎能相提并论呢?大北国少了你们谁,都无法像如今这样国泰民安。”流桉同样没有正面回答,面部表情有些不自然,隐藏在浓浓的夜色中,难以察觉。
担心他的安危?怕是来看他死了没吧,三日前,他在帝都留下了谕旨:带贵妃和长公主出去游玩四五日。
还特意封锁了遇刺受伤的风声,他想看看这期间的朝堂会如何发展,可这消息传得就是这么快,身在帝都的大司马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知道了。
这让流桉更有些不寒而栗,大司马的手伸得比想象中的还要长些。
小小作者有话说:诸君走过路过,可否留下足迹?评论区好无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