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还是不见羡沪的身影,问了流桉,流桉只说有任务交给他,至于具体是什么,却怎么也不肯说。
知道羡沪是平安的,羡晞就放下心来了。
毕竟:好男儿志在四方。阿弟不可能一生都在父亲,大哥和她的照料下。
是以,羡晞就把羡沪的事先放了放,反正她知道,流桉是不会害阿弟的。
于是,羡晞只管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无忧无虑的日子总是短暂的,羡晞数着日子发现原来已经在此处足足呆了半月了,这半月享受了嫁与流桉以来的从未有过的宁静与欢喜。
然而,随即也就到了回宫之日。
这日流桉单独坐在金銮中,而羡晞因为流桉怕她无聊,派了成安公主和她一处。
他是皇上,她不是皇后,自然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同乘一轿。尤其,此刻大司马还在车队的后头护卫着。
于是她只好笑着答应。
二人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羡晞对成安的好感与日俱增。成安同样与她更为亲近了。彼此间的氛围不像当初那般尴尬,偶尔还有笑声从她们的轿子中穿出。
这只是一时的,羡晞知道,回了宫,目前的一切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顺。
回去之后,他们要面对的还有很多很多。
天子回京,帝都方圆几里百姓夹道欢迎。
帝都,风调雨顺,百姓安家乐业,羡晞望着窗外的景色,听着百姓对流桉的歌功颂德,忽然,心里传来一揪一揪的疼痛,不禁捂紧了胸口,面色十分难看。
成安公主正看得入神,偶一发现羡晞的神情,焦急的问:“皇嫂,怎么了?可要让车驾停停,让御医来瞧瞧?”
“无妨无妨,不要惊动陛下,扰了回宫的时辰,我缓缓就好。”羡晞痛急,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死死的抓住车窗,嘴唇苍白,贝齿咬着下嘴唇,几欲咬出血来。
天子每次出行,每次回宫的时辰都是算好的,如若因她干扰了回宫时辰,大司马第一个不答应,羡晞现在一点都不想跟他起冲突。与他交锋,败的决计是她。
她需要忍。
成安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找出御医给的丹药给她服下,见羡晞面色有些好转,才安下心来。
金鸾凤驾飞驰入宫。
皇宫里的乐师已经奏起了乐,乐声欢快。后宫嫔妃更是翘首以待,个个以自认为的最好的姿态在未央宫大门口候着。
流桉一下金銮,浓妆艳抹的桂良人就凑了上去,将柔软的身子往他怀里倒去,她今日穿得极为大胆,酥胸半露,还露出了小半截玉腿。
进宫两年以来没得过的恩宠,心里是万般怨恨的,她不得恩宠,位分又不高,再这么下去,可就真的无出头之日了,又怎么能甘心呢。
要是容貌低人一等,尚且可以认命,而她,试问后宫有几个容貌比得过她。
今日,是下了血本的,想着这么久来陛下身边就一个贵妃,还是受了伤的,美人在怀,该不会拒绝才是。
不料,流桉虚虚一扶,使了个眼色给寇准,寇准立马接过了桂夫人软绵绵的身子。
此时,桂夫人还在低头娇羞着,臻首娥眉,樱桃小嘴,面容白净细腻,巧笑倩兮,眉目盼兮,恍然未知她靠着的人并不是皇上。
其余宫妃却是忍着笑的,真是又气又笑。
气的是陛下就这么浇灭了她们这一帮子人的蠢蠢欲动之心,笑的是,幸好打头阵的是这个不知死活的桂良人。
哼,小小良人也敢出来作妖!
桂良人的纤纤玉手就抚上了寇准的胸口,让寇准的手更加不知往哪放,只得出言提醒:“良人,自重啊!”
她的动作才停下来,惊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是寇准,吓得瘫坐在地上,梨花带雨的望着流桉:“陛下,臣妾,臣妾……”
当真娇羞至极。
流桉面无表情,看着一旁的淑妃,淑妃静静的立在一旁有些出神,好像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与她并无关联,今日,也就她一个穿得朴素淡雅,是以,流桉一眼就找出了她。
经贴身宫女绿萝提醒淑妃才向流桉赔罪。
“陛下恕罪,是臣妾管教无方,念桂妹妹是初犯,还请您从轻发落。”
彼时,羡晞由成安亲自扶着下了凤辇,看到的情景便是,淑妃对流桉的归来不太上心,让流桉伤了心,借这良人来给淑妃回回神。
还真是郎情妾意,流桉对淑妃当真是与众不同。
合该就他们二人的事,别人参与倒是多余了。
羡晞有些气愤,很想冲过去做一下这根棒打鸳鸯的棒子。
心口的疼痛却在提醒她,此时不宜动怒。怒气却只增不减,越发难受起来,眉头越皱越紧。
莆芝和吴徳利见自家主子出来了,忙迎了上去,从长公主手里扶过了去。
想着这会子,那些宫妃的目光还投在他们二人那处,自己又心痛难忍,无心与她们计较,还是回椒房殿请太医治治先。
只有身子骨康健才能跟她们更好的斗,不是吗?
于是羡晞让莆芝扶着她抄小道往椒房殿去。
莆芝却有些不解,小声的说着:“陛下还在这呢,娘娘你这,会不会惹怒陛下啊?”
“不会的,这会子,陛下的视线并不在本宫身上,多半注意不到,事后,就更不会怪罪了。”说得郑重其事,让人不肯生疑。
与他一起这么多年,有些事情,她还是笃信的。
莆芝和吴徳利见娘娘去意已决,只得领命。
其实羡晞还是很希望流桉能够发现她的离去,她的疼痛,并追上她,在鼎湖宫时便是这样,每次,她哪里有些不舒服,他都是心急如焚的。
到底,回了宫就是不一样,连她的异样,他都再难发现,还是,发现了也不会那么在乎了。
在这宫里,他的女人千千万万。
流桉的视线在羡晞那个方向停留了一息,又重新看向淑妃。
看着淑妃的眼神闪躲,眉间那抹郁色挥之不去,流桉是有些好奇的,听着她的建议,脑中却在思考其它。
“从轻发落便从轻发落,都交于你处理,万不可再让朕失望!你当知道轻重,嗯?”流桉的和颜悦色一如既往。
听到这句话,淑妃愣了愣神,苦笑着:“臣妾晓得了!”
又对着宫人吩咐着,同时也是警告宫妃。
“桂良人衣着暴露,有碍圣眼,降为普通宫女。”
宫妃的面色都不太好,夏日穿得清凉些,怎就是碍了陛下的眼?
想着提出异议,又想到这有一半是皇上的旨意,还真是无法抗旨。
再说,如今宫里淑妃独揽大权,她们不听话,淑妃也不会放过她们。只得生生忍下。
淑妃依旧面无表情的,这会子,眸子却是聚焦的。
而桂良人是最不甘心的,被太监拉下去的时候,还冲流桉楚楚可怜的哀求,眼见陛下不打算饶过她了,又凶狠的对擒着她的太监喊:“我可是又靠山的,你们这样对我,来日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太监们充耳不闻,只希望别再惊了陛下的圣听,快速行进,把她带去掖庭局。
流桉随后回了石渠阁,召了几个新入宫的美人前去。
到了黄昏才带上三两个美人到长信殿去给太后请安,遭到了太后的好一阵斥责。
皇上这一处真让后宫嫔妃搞不懂了,皇上他究竟是喜爱怎样的美人呢?
说他爱美人,怎的把投怀送抱的美人拒之门外,说他不爱,却又转身找上了三两个美人,饮酒作乐。
羡晞回了椒房殿,椒房殿一如往昔,她不在的日子里,一样被收拾得井井有条的。
梧桐新翠,枝繁叶茂,养着的鸟儿在上头欢鸣,好像在高兴着自家主人的归来。
而羡晞此刻却分不出旁的心来,心里头的疼痛让她痛不欲生。
由莆芝抚着先回来,让吴徳利去把太医令叫过来。
然而,太医令章子丘却早在这候着了,说是陛下早早的吩咐下来的。
听着这话,羡晞想着,流桉还是念着她的。
躺在床榻上,隔着纱帐由太医诊脉,她有些虚弱。
“本宫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伤口已经愈合里,为何时不时的疼痛起来。”
章子丘跪坐在地上诊着脉,面色凝重,又面色舒缓起来,回道。
“回娘娘,这是剑伤留下的后遗症,多则要痛上三五年,少则也要痛上六七月。不过,娘娘请放心,这不会危及您的性命,臣下也会竭力为您缓解疼痛。”
“原来是这样,痛本宫并不怕,还请太医不要告诉他人,尤其是家父和家兄,本宫不想让他们担心。”
羡晞笑了,笑得有些无奈。
不过就是心痛,这几年来,哪天没有痛过呢?她并不惧。
“是,谨遵娘娘懿旨。”章子丘抹了把冷汗,他可真怕这喜怒无常的贵妃一个不高兴就把他给斩了,幸好,今年时运还不错。
“写好方子交给小栗子抓去,下去吧,别再这碍着本宫的眼了。”羡晞有些疲乏,挥了挥手,让旁人别再扰她了,她只想先好好的睡上一觉,别的什么都先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