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不痛,压的越深,反弹得更加厉害。
细碎的阳光蓦然的有些刺眼,梧桐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臭气四溢。
羡晞一步步后退,又试探着前进。
贤妃不在她眼前晃悠时,她还可以自欺欺人,相信一切都只是表象,皇上会回到她的身边。
当有人*裸的揭露出来,事实摆在了眼前,她实在无法接受。
相比椒房殿的门可罗雀,这几月,献雎殿可热闹得很,都想着去巴结一下。
就连椒房殿的几个小奴才也动了这些心思,羡晞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点破而已,此番,她感觉到周围人的眼神儿都是异样的。
她慌了,她的一门心思都被打乱了,而李谷儿却步步紧逼,并不打算放过她:“我今日不仅要为她们讨公道,妹妹今日还想告诉姐姐一个喜讯,想必姐姐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退无可退,羡晞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尽量平静的与贤妃对视,试图恢复理智。
李谷儿勾唇一笑,握着羡晞的手小心的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今日,是想跟姐姐说,妹妹有了,已经三个月了。”
难以置信,她万万没想到李谷儿要跟她说的是这样一件事,荣宠三月,怎么会怀不上呢?
以前宫里怀孕的嫔妃很少,除了她,就赵婕妤有过一次。
她都快忘了,她的流桉是可以子孙满堂的,而不是就她一个阙儿。
以后,他的孩子也会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来吗?
凄凉如许,悲哀至此,羡晞很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离了这些人,离了这皇宫。
“姐姐的神情怎么这么落寞啊,是不高兴妹妹有了陛下的孩子吗?他出生了,大皇子也就有伴了,前几日,妹妹害喜得厉害,皇上连岭南的荔枝都给妹妹送了来,您说,要是妹妹想要大皇子进宫给陛下未出生的孩子做个伴,他会答应吗?”贤妃笑得肆意张扬。
是在炫耀?是在示威?还是对阙儿动了心思?
羡晞不敢再想,心头火蹭蹭往外冒。
李谷儿凑到越来越近,直到凑到了羡晞的耳边又说:“这是皇后娘娘提议的,皇后说,大皇子回宫后,一定要多带他到椒风殿转转。”
一听到椒风殿,羡晞所有的理智都荡然无存。
她知道皇后对她有多恨,对阙儿有多恨,阙儿到了要是到了皇后手里,她想也不敢想。
于是,她伸手推了贤妃。
贤妃倒地。
大哭大喊:“我的孩子,孩子,快救孩子。”
多么熟悉的场景,当年她的阙儿也险些就这样消失在她眼前。
来不及多想,她立马施救。
师承天穹,她刚好学了些关于孕妇的本领。
过了两个时辰,李谷儿躺在了羡晞的椒房殿,只着白色里衣,昏迷不醒,整个人憔悴不堪。
太医令还在忙前忙后。
羡晞坐在旁边,呆呆的,失去了神采。莆芝怎么叫她,她都不应。
皇上终于从赶了过来,风尘仆仆,看到里面的情况,他一时也慌了。
一看见流桉,吴徳利立马跪倒在他跟前,嚎啕大哭。
“陛下,今儿个贤妃娘娘突然闯到了椒房殿,拉着我家娘娘不放,还摔倒在我家娘娘面前,险些小产,现今还昏迷着,而我家娘娘就被吓着了,就一直坐在那,也不说话,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大半。”
吴徳利想着这样说应该能把自家娘娘的罪责给推卸掉。
听到这些,流桉的眉头越皱越紧,表情越来越吓人,拎起了吴徳利的衣领。
“你说什么!”洪亮如钟的质问。
吓得吴徳利呆坐在地上,龙颜大怒不是他所能承受住的。
流桉迅速走向那方床榻。
与此同时,贤妃悠然转醒。
一睁眼就看到了刚来的皇上,她脸上露出了惊恐,声音微弱,眼泪流了出来:“陛下你来了。”
流桉坐在羡晞旁边,刚想去碰碰她,贤妃就醒了过来。
贤妃一醒来也看到了羡晞,眼泪涌得更快了,试图伸手抓住皇上。
她急促的,凄惨地喊着,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羡晞:“我的皇儿,陛下快救救的我们的皇儿,那是我们的孩子啊。都是她,是她嫉恨我,故意推倒我的,陛下,你相信我,都是她害的,快把她赶走。”
贤妃竟然忘了自己是在谁的寝殿。
贤妃语无伦次的喊着,要把一旁的羡晞赶走。
羡晞依旧面无表情,极其平淡的看了眼流桉。
她在看,他究竟会如何处置,是听信他的新人的一面之词,还是相信她这个旧人。
时间仿佛静止,都在等着下一秒,等着皇上的动作。
让羡晞没想到的是,忠心为主的莆芝,不顾后果的站了出来,跪在了他的身侧:“陛下明鉴啊,我家娘娘跟这件事一点关联也没有,都是贤妃娘娘无缘无故闹到了椒房殿,我们娘娘不仅救了贤妃娘娘,还被牵连到吓得不轻,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流桉一只手被贤妃抓着,一只手握着羡晞的手。神色恢复了淡然。
“你起来吧,朕自会有定夺,先听听太医怎么说。”
给贤妃把着脉的章子丘立马回着话。
“回陛下,贤妃娘娘现在并无大碍,小皇子也幸免于难。”
众人都松了口气。
只有三人脸色有些奇怪。
羡晞依旧呆傻着。
贤妃握着流桉的手颓然松开。
流桉深深的看了眼贤妃,不着痕迹的将手收了回来。
又问章子丘。
“贤妃的孩子几个月了,可还保得住?”
章子丘有些迟疑,他没想到陛下竟然不知道贤妃有孕的事,起先,他还在纳闷,贤妃有孕这么大的事,身为太医令的他怎么半点风声也没得到。
又想着或许是皇上让少府管着贤妃那,他是太常府的太医令也就不好多问。
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着话。
“已经有三个月了,并无大碍,只要小心料理,贤妃娘娘一定可以生下个健康的小皇子。”
流桉点了点头,握着羡晞的手紧了几分,试图传递些热量,给她的冰凉的小手。
她没有一丝的触动,任他握着,就好像手上搭了块丝帕而已。
“晞儿,你说说话,好吗?”
他忧心忡忡,手抚上了她眼,触碰着她的脸,她的鼻尖,她的眼眸。
一把拽去怀中。
她仍是不为所动,,仿佛眼前的人不存在,没人对她做任何事。
又是这样!
李谷儿的眼里闪过嫉恨,闭上了眼,让自己昏睡过去。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玉枕上,‘当’的一声掉落,却没人会在意,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咬紧了牙关,将苦涩一一吞下。
此刻, 他的摩挲和抚慰对她来说形同了虚无。
挫败了下来。
站了起来。
“贤妃宫里人哪去了,还不速速接贤妃回献雎殿!”他压根没记住贤妃宫里的婢女和太监。
能让他在意的从来就只有她。
半刻后,贤妃含着泪被抬了回去,皇上没坐辇,一直守在她身边,嘴含宠溺的笑意。
她却觉得冷意一直在蔓延,只得别过头去,咽下泪水。
椒房殿的羡晞泪眼朦胧,染上了雾气,她静静的看着那二人的身影从她面前离去,不带丝毫眷恋的离去。
刹然间,心里头不再是钝痛,而是如同针扎一般,密密麻麻,细细碎碎,痛得她险些晕倒。
原来所有的百转千回都不够痛。
最痛的竟是眼见为实。
“娘娘别吓奴婢,没事的,没事的,您还有大皇子,您还有娘家人,您还有我们,椒房殿上上下下都会一直守着您的。”
莆芝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娘娘在她眼里一直是很坚强的。
除了当初大皇子险些没掉了的时候伤心得很。
椒房殿全体人员一一跪下,大呼:“娘娘请保重凤体啊。”
“咳,咳,吴总管让章某给贵妃娘娘诊断一下吧!”章子丘竟然还在此处,让莆芝和吴徳利都有些诧异。
“你怎么没去贤妃那处,我们娘娘还不需要你来多事。”莆芝一向快人快语。
“莆芝姑娘恕罪,是皇上要章某留在此处的,让章某一定要保贵妃娘娘无虞。”章子丘向着羡晞一拜,回过头来对着莆芝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留下了他,明明贤妃那里比较需要医治料理。
吴徳利和莆芝也看向羡晞,一脸祈求,想要征求她的意见。
其实他们也希望章子丘能为娘娘看看的,虽说娘娘这可能是心病,但要比不治来得好。
莆芝撂开了帷帐,想请她出来。
她甩开了莆芝的手,表情震怒,不知道对着谁:“本宫不用,勿要再来打扰本宫,你们都给本宫滚出去,滚得远远的。”
力道之大让彼此都为之一振,莆芝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吴徳利爱莫能助,想扶又不敢,伸出的手又顿住,左右权衡着。
羡晞看着自己推出去的手,有些惊疑,看着自己的手痴痴傻傻的笑着。
莆芝游跪过去:“娘娘,你有什么怨气只管往奴婢身上来,奴婢都受得住,别折腾了自己。”
“是啊娘娘!保重凤体啊!我们这就离开。”吴徳利也领着一众宫人,隔着屏风,跪了下来,还边冲章子丘使眼色,让他赶紧走。
一片劝导之声过后,人也走得干干净净,微风拂过帷缦,飘到了羡晞脸上。
她呆坐在地上放肆大哭,再也不用顾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