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冤枉啊,从头至尾,我家娘娘都没有动过啊!娘娘本来是婉拒的,可是皇后娘娘盛情,也就只好收下,还未进得椒房殿,就被皇后娘娘宫里人带到此处了,椒房殿无一人碰过啊,要说陷害,只怕是…”莆芝此时倒像有些慌了,眼眶里噙满了泪水。望了几眼皇后。
“放肆,竟敢污蔑本宫,还不把实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皇上在此,你想欺君吗?”周易昕到底被莆芝看得忍不住了。
“皇后,你太着急了,为后者的气度哪去了!”北流桉端起了杯盞,饮下了口茶。
北流桉命人带来了贵妃宫里的半匹绸缎,又唤来了送布匹的那两个椒风殿宫人前来。
经太医检验,椒房殿的半匹也是浸过药水的,两宫人也证明莆芝所言非虚。
“皇后你还有什么可说?”北流桉此时倒像是有了些怒意。
“臣妾冤枉啊,可再让臣妾问问这莆芝,贵妃是何将半匹绸缎锁进了库房,莫不是自己下了药,才不敢再用了吧。”周易昕此时才算找到些许理智。
“我家娘娘是想为小皇子亲手做件衣物的,还特意去了趟尚衣局,可着嬷嬷来问的。”莆芝用衣袖擦了擦泪水,具续说着。
“皇后,你竟如此阴毒,如何母仪天下,朕今日就…”北流桉怒不可遏,可是还未说完,就听到了宫人喊到:“太后娘娘金安。”
“皇儿,何以发如此大的脾气。”太后匆匆赶来。
“母后金安,您请问问这毒妇。”北流桉闭上眼睛,当真无奈至极。
“姑母,姑母,您相信昕儿,昕儿绝对没有做过,都是南羡晞伙同宫人在污蔑昕儿。”周易昕此刻全然无了风度。
“母后,此事儿臣已经查明,并无不妥。”北流桉郑重其事的说明。
太后见儿子下定了决心要处罚周易昕,又想到刚刚没掉的孙儿,也不便再多说。只是眉宇之间还是希望能从轻发落。
北流桉深深的看了眼太后,向她作了个揖:“儿臣不会让母后难做的。”接着是掷地有声的谕令响起:“皇后周氏屡屡失德,陷害妃嫔,谋害皇嗣,今夺其凤印五年,交由德妃,禁足椒风殿…”
“莆芝早些回去,别让你家娘娘等急了。”待处理完了这一桩闹剧,北流桉皱眉扶额,稍显疲惫。
“是,陛下!奴婢告退。”莆芝忙赶着回去椒房殿,脚步略显轻快。
“你们也别跟着了,朕想一个人走走。”北流桉撇下了跟着的宫人,独自一人缓步而行。
他漫无目的行进着,忽的,又走到了椒房殿。
偌大的后宫,却只愿去那一处。
这一路上,宫人很多,纷纷向他行礼,以往他都会点点头,而今日全当没瞧见。
椒房殿,使用花椒树的花朵所制成的粉末进行粉刷。墙壁上淡淡的粉色,香味撩人。
此时,已近黄昏,南羡晞却还在昏睡,想是醉极了。
他朝着她的睡塌走去,忽然觉得,像是踏遍了千山万水。
他坐在她旁边,用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像是怎么都不够。
许是有所察觉,或是不太舒服,她嘟囔着:“师兄,别闹。”
北流桉愣住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师兄’一词是多久没有听到过了,像是勾起了久远的记忆。竟有了四年之久未曾听过了,她于人前称他为陛下,于人后又是什么呢?
他凑近她的耳边,柔柔的问着:“师兄在这,晞儿,近期可使了你的绝技。”
她没有任何回答,只是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就像当初做了错事,又不肯认错时的求饶。
原本就已确认了十之八九,如今,倒全明了。
“晞儿,再不要这样了,记得凡事有我。”再次凑近她的耳际,然后,拂袖而去,吓得一旁的莆芝将手中端着的茶水摔到了地上,茶水四溅,甚至溅到了他的衣摆上,依旧不为所动。
大步前行,就像以往来时的模样。
长信宫里木鱼声,声声鱼跃而出。
经文声,声声入耳:“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太后娘娘,您今日怎就这样任由皇上革除皇后凤印呢?”太后周氏自小伺候的老嬷嬷十分不解,以往太后是十分疼爱皇后,犯了错事,也一力给担下。
“皇上羽翼渐丰,他的决定再不是哀家所能左右的了。”太后不停的敲着木鱼,忽而睁开了闭着的双眼:“不好,皇上怕是得对周家动手了。”
皇上登基五年,再不是当年那个要靠母族才能稳定帝位的少年郎了。太后忽生出一种莫名的悲怆来,还夹杂着愤慨和希冀。
当年先皇子嗣众多,而周氏不过生下了二子一女,虽然长子早早的被封为太子,但危机四伏,时刻不得掉以轻心。
是故,周氏才求得先皇,让北流桉拜天穹道人为师,才求得安稳。
天穹道人,是位能人异士,是鬼谷子的第五代传人,有着经天纬地之才,身兼各种奇门遁甲之术,从不轻易下山。
因着周氏一族与其有些渊源,北流桉又根骨甚佳,天穹道人起了惜才之心,这才被收下,带回了天穹山,一呆就是十五年之久。
因而,北流桉得以顺利继位,他的母族助他良多。
周氏一族世代承袭大司马一职已近两百年,根基稳固。
前朝后宫,历来息息相关,可以说后宫就是前朝的晴雨图。
今大司农由贵妃父亲担任,同时大司农也掌控着御史台,太傅是淑妃父亲,德妃之父为晋南侯,贤妃之父乃致远大将军。
其余宫妃数不胜数,大臣们往宫里塞人,北流桉所性一并收下,也不跟他们多做计较。没见过面的绝不在少数。
唯独丞相置身事外,不往宫里送人。众人多猜测是丞相一族无适龄女子所致。其实要真想生出这么个人来,绝非难事。
而朝廷又分为三大派系,以大司马为首的强硬派系,以大司农为首的亲皇派系,再有是以丞相为首的清流派系。
派系之间争斗不休,尤以大司马一派态度最为强硬。
相比紫虚殿的死气沉沉,如丧考妣。椒房殿里倒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色,流桉离去不久后,羡晞就醒了过来。
莆芝略有些局促不安:“娘娘,赵婕妤小产了。”
“怎会,她不至于啊……”羡晞浑浑沌沌的脑袋略微清醒了些。
“不过,皇后娘娘被除了凤印。”莆芝难掩喜色,道出了这一消息。
“如此倒真是喜事一桩。”羡晞听到这一消息彻底的清醒过来。
莆芝伺候着用了晚膳,过后,羡晞又着人从酒窖里取了些酒过来,硬是拉着莆芝同饮。
“莆芝啊,三年前的仇,本宫一直寻思着怎样才能报,终于啊,如今可算是完成了一半,当真可喜可贺,等皇后彻底倒了,本宫就能接回阙儿了。”羡晞饮着酒,说着话,眼泪随着留了下来,当真是喜极而泣。
“娘娘,可是那赵婕妤……”莆芝听宫人们的形容,到底是不忍心。
“是本宫对不住她,日后,本宫一定会还她的。”羡晞向着紫虚殿的方向郑重的许下承诺。
若是能够,谁会想双手沾满鲜血,不择手段地去陷害她人,不过是被这后宫逼得这样罢了。
多想他只是她一个人的夫,只是她孩子的父。纵然南羡晞不喜她人怀上他的孩子,但却不会去伤害一个未曾临世的无辜小生命。
所以那本来的剂量并没有那么大,断不至于到害人小产的境地。莫不是有心之人趁虚而入,从中获利?
可不知怎的,竟变成了这样。宠妃南羡晞也觉得于心不忍了,却也是无法挽回的事了:“过两日,就去瞧瞧她吧,看能不能帮上些忙。”
羡晞猛地喝下一口椒花酿,望着德妃的兰林殿方向道:“德妃那寻个时机去交代交代。”羡晞本不是喜欢倚仗他人之人,这次同德妃一起陷害皇后也实属无奈,谁叫她德妃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呢?德妃又主动来投诚,也不能拒了人家不是?
朝堂之上,争论不休。
“臣下望陛下查明真相,为皇后平凡昭雪。还她清白,臣的昕儿绝非会做出此事的人啊。”大司马周年景于早朝之际跪在朝堂之上。不见忧心忡忡,倒似胸有成竹。
他相信以他和皇上的亲缘和自身的权势,皇上怎么着也得给他个面子才是。
接着便有将近半数的臣子随着大司马跪了下来,接连不断响起:臣附议,臣也附议……
“诸位卿家是让朕难做啊。”北流桉扶额苦笑。
“舅舅,如若不是证据确凿,朕也不相信昕儿会做出这种事啊,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人证物证俱在,您让朕如何推翻。如何对得起赵婕妤和朕未出世的孩儿。”北流桉直视着大司马的眼睛。眼里的,话里的意思分明是不容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