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跪倒在太后身前,拉着太后的裤脚,泣涕涟涟:“这都是德妃姐姐自己的心愿,她不愿意让宫里人和她娘家知道她的死讯,让臣妾在晋南候夫妇问起时,就跟晋南候府说,她已剃发为尼,前尘往事尽忘,不日就要去云游四海。臣妾见德妃姐姐字字泣血,这才打算圆了她这个心愿。”
“罢了,罢了,逝者已矣,哀家就全了她这个心愿,就让她在静月庵入土为安吧。晋南候府那,哀家也会帮着圆圆这个慌的,留个念想给他们总是好的。”太后见淑妃哭得实在伤心,又念及德妃早早的就没了。摸了摸淑妃的头发,拉她起来,算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心还是软了下来,没有再多做责怪。
看来,南羡晞当真罪大恶极,德妃八成也是被她给逼死的,越想越气。
太后狠厉的说:“皇上,如今事情已经明了,南羡晞和南家的事,你是不是该有个决断了。”
“大司农一案,朕还有些许疑虑,关乎国体,兹事体大,还得等舅舅派去玉国探明情况的使者回来之后,再行定夺。至于晞儿……”流桉回望着太后,心里还有几分不确定。
“哼,她的罪名是确定无疑了,照哀家看来,她入宫已经有了五个年头,犯的事只怕不止这些,难道要哀家一一给审出来之后,再赐她三尺白绫?”太后怒气滔天的拍着桌子。
见流桉不为所动,又把莆芝给厉喝过来:“椒房殿那宫女,你来说,你还知道她南羡晞哪些破事,当着哀家和皇上的面,赶紧一一说出来。”
“是是是,据奴婢所知,娘娘她还暗地里欺侮过各宫娘娘,也,也毒打过几个宫女太监。”莆芝继续回着问话,眼神飘忽。
“母后,依朕看身为四妃之首的贵妃教训一下不听话的低级妃嫔和宫女太监,也算不得什么过错。您就不要刨根问底,多做追究了。”流桉虽然前头不见偏袒之意,此刻却还是帮着羡晞说话。
一旁的周易昕淡定的饮着茶,心里冷笑阵阵,陛下啊陛下,你终于是忍不住为她说话了,我要让你知道,不管你是刻意不关心她,置若罔闻,还是偏袒于她,都无法救她出泥潭。
于是乎,周易昕使了个眼色给跪在地上许久的莆芝。
莆芝心领神会,再次跪着发声。
“不,不,并不是这样的,奴婢今日一定要再检举南贵妃一桩罪过,椒房殿里原先还有个宫女叫蒲茶,是奴婢的好姐妹,就因为她姿色还不错,就被南贵妃随意寻了个过错给仗打了一顿,之后被丢到浣衣局里去了,奴婢后来偷偷去探望时,她就已经不成人形了,再接着就只听到她无故暴毙的消息。此事只怕从头至尾,都是南贵妃一手为之,是南贵妃的嫉妒害了她,陛下和太后一定要为奴婢的姐妹做主啊,不要让她白白的死掉。”莆芝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好似真的痛极。
原本对羡晞的称呼是娘娘,后来变成了口口声声的南贵妃。
”其实就连德妃娘娘当初容颜尽毁一事也与南贵妃有些牵连。”莆芝想到德妃刚逝,又抛出这一重磅消息。
“皇上,你可听到了,她的种种劣迹,依哀家看,此等毒妇,决不能轻饶!别再犹豫了,早些决断吧!”太后已经作势要弄死羡晞了。
众人静默不言,流桉眉头轻皱,连锦美人的声声娇吟也未曾听见。
忽而,一阵小孩子的小跑声打破了寂静。
“皇祖母,皇祖母,阙儿把这把小弓送给您,就让阙儿去看看母妃吧?”阙儿手中拿着精细的小弓弩,一路从后院小跑过来,爬上了太后的座椅。
“去什么去,不准去。”这是她第一次呵斥心爱的孙儿。
阙儿显然被吓着了,眼眶里充满了泪水,好像要哭出来一样,小脸也涨的通红。
太后又于心不忍的揽近了阙儿:“乖,阙儿先去后院跟嬷嬷玩,过两日祖母再带你去。”
“不,不要,就要母妃。”阙儿要挣脱太后的怀抱去。
眼看着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流桉笑着对阙儿说:“阙儿,来父皇这,父皇有话跟你说。”
原先阙儿也没发现这里有这么多人,几乎都是他不认识的,他还在观察着这些人。
听到流桉的叫唤,阙儿停止了吵闹,太后放他下去。
流桉一把抱起他,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阙儿听完后努力把眼泪擦干,又破涕为笑:“我们拉勾!”流桉笑着随了他,抚摸着他的小脑袋。
“去吧,去后院玩去,父皇明日就为你择好老师。”
阙儿行礼告退,又一路小跑回去,走的时候又对太后笑得开怀。
瞬间,太后觉得所有的不快都浅淡了些。
眼神示意流桉该下决断了。
流桉状似为难,良久之后才道:“明日早朝,朕自会有决断,一定不会让母后失望的。而晞儿,念在她是阙儿生母的份上,她又跟了朕这么多年,希望您能放她一条生路。今日,就先让儿臣去探探贤妃,她快生了,这几日老是央人来报说身子不适,许是紧张吧。朕就先行离去了。”流桉推开了又伏到他身上来的锦美人,似怒非怒,让人摸不准他的心思。
自始至终,没有看过周易昕一眼,也没有分一丝眼神给赵婕妤及徐昭仪诸人。
太后见状,扶额摇摇头,收拾起了烂摊子。
“赵御史,天色已晚,哀家就不久留你了,赶紧出宫去了,今日之事,属皇宫密辛,还望你谨言慎行,别让哀家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事。”太后瞥了眼赵浅安,已然下起了逐客令,看着眼前这些人也越发不喜了。
“微臣遵旨!”赵浅安庄重一拜。
随后退去,余光看着赵婕妤时,是满满的担忧。缓缓的退了下去。
与他相反,赵婕妤则一副欢饮雀跃的神情,俨然心无所忧。
“宫女莆芝,功过相抵,就到掖庭局去,等待重新分配吧。”
莆芝诺诺退下。
太后纵然累了,倦了,却也还牵挂着自家侄女。
让周易昕走到身边来,拉着她的手,满是歉意:“是姑母对不住你,这段日子你受苦了,从今儿起,这禁足就解了去。等下哀家再赏赐些东西给你。至于宫印……”
“宫印自然是交还给皇后姐姐,臣妾才疏学浅,到底不及姐姐。能就此放松下来,自然是求知不得。臣妾这就让绿萝回去给拿过来。”淑妃听到太后所说后,立马进言。
闻言,太后点点头:“淑妃到底通透,昕儿你就收着吧!”
“姑母,万万使不得,这样的话,就让淑妃妹妹受了委屈。依昕儿看,这段日子淑妃妹妹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远甚于昕儿。不如,还是让淑妃妹妹这能者,多辛劳一番。”周易昕推辞着。
“咳,算了,算了,既然你们二人都有心谦让,就索性一同掌着吧。只要不让这后宫出事,让皇上担忧就好。”太后拉过她二人的手,慎重的说。
几番思量过后,二人俯首一拜:“臣妾领命!”
再有一月,贤妃腹中胎儿就该足月了,如今不只是献雎殿一殿之人盯着她李谷儿的肚子,整个后宫的眼睛都时时刻刻盯着她。
如若,贤妃产下男嗣。再无母家支撑的大皇子,恐怕一夕之间就会成为无人问津的弃子。而贤妃之子,依着大司马和大将军的关系,皇后又多年无所出,很有可能会被立为太子。到时候,羡晞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冷秋殿里,羡晞终日呆呆的,布满尘网的房间,她也毫不在意。倒头就睡,宫人每日送来的吃食每日胡乱的狼吞虎咽的塞进嘴里去。
整个人疯疯癫癫的。
谁还能再看出,这是当初艳绝天下,名动京师的贵妃?
前来挑衅看她笑话的人,都避之三尺,不敢近她的身。
那日徐昭仪带着几个嬷嬷来冷秋殿,就受尽了苦头。
徐昭仪穿戴得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来这。
名为探望羡晞,实则是来看笑话。
一如殿,见羡晞趴在凉亭上就睡着,抓去了一杯茶就往羡晞的头上泼去。
见羡晞醒来,又拍着巴掌大笑:“来来,嬷嬷快来仔细瞧瞧,这啊,就是当初最受宠的贵妃娘娘。”
“奴婢瞧见了,她一个废妃,在您面前竟然呵欠连天,不如让奴婢来把这贵妃娘娘给叫醒。”
主仆两人狼狈为奸,相视一奸笑。
嬷嬷扬起了大耳刮子,准备扇过去。
此时,羡晞猛然跳了起来,抓住了嬷嬷的手,直直的咬过去。
嬷嬷那老树皮般满是褶皱的手,也流出来血来,痛的她嗷嗷直叫。
羡晞半眯着眼,貌似还未完全清醒,吧唧着嘴,嘴里还嚷嚷着,:“好硬,这肉一点也不好吃。”
突然视线一转,往徐昭仪那冲过去:“那肉看着就很美味。”
吓得徐昭仪四处逃窜。
等到定下神来之后,才让守门人进来制服了羡晞。
又对着贴身宫女说:“给本宫狠狠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