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也深以为然。犯了错就该罚!”大司农南靖轩走出朝臣序列,上前进言。
“大司农,你这话也是对事不对人吧?若是今日受罚的是你的女儿,你还说的出这话吗?”大司马周年景反言相驳,脸上怒意尽显,奋力一甩之下,衣袖生风。
“您错了,在下的女儿福薄,当不了皇后,更加不会做出此等恶毒之事。”南靖轩驳斥道,与周年景对视一番,又看了眼北流桉。
“丞相你认为呢?”北流桉见世态僵持不下,转而询问丞相。
“老臣以为,这是陛下您的家务事,不必拿到前朝来说。”丞相年事已高,历尽三代帝王,说出来的话百官还是信服的。
可是各人有各人的利益需求,远不是罪证或者律法所能撼动的。
丞相的话,摆明了是交由皇帝亲自处理,群臣再去干预倒显得逾矩了。
多年来只手遮天惯了的大司马又岂会如此轻易放弃:“臣以为皇家的事,自是一等一的大事,又岂能与平常人家的家事相论呢?”
“大司马这是说陛下处理起后宫的事来还没有寻常人家的丈夫权利大。”南靖轩怒视着周年景,大有抓到个藐视皇家尊严的胆大包天之徒,急于处罚上报的意味。
“你,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何故来陷害我,要我说,陷害忠良的分明是你才对,而你那女儿想必也不会单纯到哪去,这事说不定就是她在其间推波助澜。”周年景越说越来劲,感觉已经找到了破解之道。完全没注意到,此时北流桉的脸色转紫,已是气急了。
“好了,诸位卿家毋庸再论。谕令已下,此事无需再议。退朝!”北流桉拂袖而去,去得匆忙。留下一班臣子,纷纷揣测圣意。
时间荏苒,打马而过。转眼已接近寒冬,各宫对炭火的需求与日俱增。椒房殿的炭火,狐裘一应到位,甚至还超出了贵妃位分所得。
那日,羡晞的青丝随意挽了个发髻,批着狐裘袍子准备踏出寝殿。
早些时候,宫里迎来了这冬日的第一场雪,这雪下得很大,纷纷扬扬的,比之,鹅毛也要逊色两分。是以,宫里的贵人们几乎不怎么踏出寝殿。羡晞倒是做足了准备要出去一趟,却还是遭到莆芝的劝说:“我的娘娘额,这么大冷天的,就好好呆寝宫里吧?”
“莆芝,随本宫去一趟紫虚殿,顺便带点过冬的衣物。”羡晞去意已决,也管不得外头的冷风了。
宫里冷成了这样,紫虚殿自出了那样一档子事后,皇上再没去过,太后又因自家侄女被赵婕妤的事牵累了,对她那不闻不问。德妃是个明眼人,虽掌着凤印,处理后宫事宜,但见宫里的那两位都不待见她,更是苛待了。平日里与她关系尚好的嫔妃纷纷避之不及。而她家中也没有什么势力,只一个大哥,不过区区五品中书侍郎。
宫里一贯捧高踩低,怨不得旁人?
不,怎么能不怨,想必如今的赵婕妤是怨急了的。
“赵妹妹,你可好些了?”羡晞柔声细语的询问着,羡晞觉得自己到底是有愧于她。
“姐姐,臣妾一个不祥之身,怎担得起姐姐如此。”赵婕妤的脸色极差,比出事后不久羡晞来看她时,还更加的苍白。较之出事之前,就更像是完全变了个人。语气里不乏卑微,抗拒。
“妹妹,你且好好养着,缺什么就跟姐姐说。”羡晞握着她的手,满是关怀。
赵婕妤凄然一笑,终是意气作祟:“若妹妹要皇上呢?您能给吗?”自打流产那日起,皇上就再没入过她的院子。
刚开始她以为是皇上怜惜她,小产过后的她确实无法侍君,又容易让皇上想起丧子之痛。过了段时间,身子已大好,只余些红疹,皇上还是没来,她以为皇上爱惜的是她的皮囊,却也庆幸自己还有一副好看的皮囊,能够得到爱怜。可是当她红疹全消之后,皇上依旧不见影子。她恨,她恨,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容貌并没有胜过她多少的贵妃却能够盛宠不衰。
在宫里面要是从来没得到过宠爱,或许还可以平淡的度过余生。但那些曾经得到过宠爱的人失宠后却再难释怀。
“妹妹,你这是说笑了不是,皇上他可并非是本宫物件,岂能说给就给呢?”羡晞忽的愣住了,宫里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要想改变一个人真是轻而易举啊,赵婕妤变成这样,究竟是谁的错?
赵婕妤露出了一个极为不自然的笑容:“是啊,妹妹这是跟姐姐说笑呢,姐姐不要放在心上,妹妹今日自姐姐一来,已经大好,天冷,姐姐还是快些回去,快些回去。”如今宫里人人对她弃如敝履,少了贵妃的好感,情况必然会更加糟糕,想来,再不可任性。言多必失,还是要让贵妃早些离开。
“那好,本宫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养着。”羡晞起身离去。
待走到前殿与后殿相接之处时忽然听见了一个男声:“贵妃娘娘,臣下有些话想跟您说,臣下是赵婕妤的亲兄,中书侍郎。”羡晞回过身来一看,眼前的男子,眉目俊秀,文质彬彬,可见儒雅。
“哦,中书侍郎今日请了圣谕进宫?那得多陪陪赵妹妹才是,本宫就不便叨扰了,莆芝,走。”羡晞见来者不善,很不想搭理。虽然眼前的男子掩饰的很好,但眼睛里依稀含了怒气。
“娘娘,做了亏心事也这般光明正大,理所当然吗?”因着今日羡晞只带了莆芝过来,当初习武又不过学了皮毛,与真正会武的人相去甚远,因而,看着赵侍郎步步紧逼却无法摆脱,是以,他以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了这话。
“大胆,竟敢对贵妃娘娘不敬。”方才莆芝试图挡在前头,却被敲晕了过去。
他将她逼至墙角:“娘娘,皇上和大司农护着您,现在的我确实不敢拿你怎样,可若是你敢再动家妹一根汗毛,想必家妹也会很欢喜,以我们二人的命来换你的命。”赵浅安离南羡晞极近,说出这番话时,连发香都依稀可闻。
说完之后又恢复了和以往一样的彬彬有礼,洒脱自然的模样,好像方才他们的谈话是朋友间的笑谈一样,然后转身进去了内殿。
南羡晞此刻无比痛恨自己少时不好好习武,导致今日受制于人的境地。
忙是摇醒了莆芝,随即回去了椒房殿。
那赵浅安是料定了她对他妹妹存了愧疚之心,不会轻易治他们的罪,才这般胆大妄为。
实在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