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就飞回椒房殿。停于娘娘的梧桐之巅,任谁也不敢射杀或是上去擒了他们。
听后,羡晞抚着手中鸟儿柔顺的毛,面色柔和,与它对视着,无比温柔。
“来,多吃点。”
蒲若见娘娘只关注着眼前的紫罗雀,其余鸟儿已经闹开了,只得把再多投些鸟食给它们。
做得一板一眼,却极为熟练了。
羡晞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的动作。
想来,这半个多学来,她也是极为用心的。
见手心鸟儿大约吃够了,羡晞放下了它,走向了旁边的凉亭,驱散了其余的人,就让蒲若跟着。
细碎的微风携了淡淡的荷花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撩起了裙摆,羡晞坐了下来,纵使盛夏,石凳依旧是十分清凉的。
蒲若面无表情,却及时的为羡晞倒着茶水。
羡晞微微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
“贤妃的身子已经七月有余了,你说,她能不能顺利生下麟儿?”
略微思考了一下,蒲若恢复了以往的寡言少语。
“恐怕很难。”
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羡晞望着在石桌上缓慢爬行的小乌龟,笑意更甚。
“哦,怎么说,在本宫不再的日子里,你是又探听到什么了不是?”
蒲若面色一滞,神情有些不自然。
她身怀武功,且造诣不低,羡晞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于是便会派着她去打探一下其余宫里的动向。
也算人尽其用,物尽其才。
至于是怎么被发现的,怪就怪蒲若她夜半寻了处无人之地练起了武。
身旁无人,却有飞禽走兽。
抱着试探的心思,羡晞问了一问。
原以为,蒲若是不会认的,羡晞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可是,她竟然认了,还认得彻头彻尾。
自此,羡晞对她观感好了不少。
对习武之人,尤其是武艺不差的,向来都是尊敬且敬佩的。
只因爱武学却学不了的缺憾。
观感好了,并不意味着羡晞完全信任她了,还需要一步步的试探。
正巧今日贤妃宫里的喜鹊来了一遭,表示着蒲若去了它那。鸟儿灵性并不高,不能表达出人们的话语,只能传递着简单的讯息,谁去了何处,却不知干了什么。
没错,那只喜鹊成为贤妃的宠物是羡晞的手笔。
为的是……
羡晞看着今日的盘旋在空中鸟儿翩翩起舞,心情好了不少,索性再好好考验一下她。
想不到蒲若却以为是要怪罪于她了,忙跪了下去道。
“娘娘恕罪,是奴婢多事了。”蒲若解释着。
“多事什么?本宫并不怪你,你只需把你知道的都原原本本的说出来。”羡晞拢了拢云袖,不怒自威。
“是,奴婢探得皇后娘娘这段日子在暗地里活络了不少,得了太后懿旨后,准了各宫娘娘去探望她,尤其与从前和您作对的瑜夫人和徐昭仪来往甚密,而这些都是背着献雎宫的。”
背着献雎宫?贤妃真的不知道?
瑜夫人和徐昭仪原本算是同德妃一伙的,德妃倒了之后又投向了贤妃。
她们这样的墙头草,羡晞还真不把她们放在眼里,而此时她们的异动,会不会是另一场风浪的萌芽。
细思极恐,羡晞不敢往深了想去。
皇后的活动究竟与大司马的谋算有着怎样的联系?
上林苑遇刺一事会不会就是大司马的手笔?她能想到的,流桉想必更能。
那把这个案子交给大司马的流桉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是说皇后不打算让贤妃的孩子出世?她们不是处于同一个阵营吗,这么快就开始狗咬够了?不过,陛下怎么会让皇后为所欲为呢,看得出,他对这个孩子是极为在意的,以皇后的智谋如何斗得过有陛下撑腰的贤妃。”羡晞有些噗之以鼻。
“娘娘您当真以为陛下会护着贤妃?”蒲若回着。
“不会吗,本宫看他对贤妃可宝贝得很。”羡晞略有些咬牙切齿。
“依奴婢拙见,陛下目前不会让别的皇子出生的,尤其是贤妃的,大司马和大将军之间的明争暗斗依旧汹涌。”
“你说得有些道理,倒是本宫当局者迷了。又该好好回去研读一下师父送来的那样典籍了。”羡晞微微一笑,状似认同了她的观点。
蒲若微不可查的送了口气,默默的退开些许。
而羡晞没有察觉。
如若让贤妃母凭子贵,必然会欺压到皇后头上去,让大将军也在大司马面前高出一筹,大司马又怎么会肯,如今,陛下这么‘依赖’大司马,势必不会惹怒大司马。
羡晞只能这么来解释。
那么贤妃有孕,是陛下情难自禁,还是刻意为之,不得不说,羡晞从内心里希望是后者。
“走吧,陪本宫去书房。”羡晞拂袖而去,划出完美的弧线。
夜色逐渐笼罩着大地,一股肃穆悄然无声。
而此时流桉正在密室里与花然飒说着话。
“这么多日没见着你,还以为你被周家军捅成了马蜂窝,再回不来了。”流桉将手中的一册竹简丢到了睡在躺椅上的花然飒身上。
其实流桉是知道花然飒的本事的,此番也不过想取笑他一番。
血红色的长衫,在微弱的灯光下,呈现着暗红色,而面上的艳色却没有被干扰到半分。慵懒的躺在躺椅上,手里还握着酒瓶。
“我岂会那么愚蠢,那日一到大司马府,就听闻大司马去了上林苑寻皇上去了,于是猜想他肯定得双手给你奉上了,我怎还会去自讨苦吃,就先回来了。”花然飒大口的饮下口瓶中酒,媚色横生的面容绯红更加深了。
又状似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走到了流桉身前,两人身量差不多,花然飒却接住台阶,居高临下的抹了把流桉的脸道。
“我看啊,小流桉是把我给忘了,只顾着和小晞儿浓情蜜意了,真不乖啊!”
流桉立即挥开了他的手,带些无奈,带些恼怒,这世上还真没有几个人敢对他这样。
“醉鬼,离朕远点!”
“切切,我还是找美人去了。”拿起了水盆里浸着的物什。
宫里的美人都是皇上的女人,包括此时在石渠阁等待侍寝的锦美人……
流桉任他去了,没有丝毫阻挠的意思。
花然飒走后,由宫外通向皇宫的密道传来阵阵脚步声,很轻微,却依旧清晰可闻。
流桉迅速走出了这间密室,在密道出口等着来人。
来人身穿便装,面上一片恭敬。从容不迫的行着礼。
二人立马进到了空无一人的书房,守夜的宫人都昏睡过去了。
“臣下参加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上前扶起了他,态度很好。
“快快请起,私下里不用这么多礼,依着晞儿的关系,我该喊您一声岳父才是。”
“陛下,这万万使不得,君臣的本分还是应该要分清的。”
来人正是大司农,羡晞之父,掌控御史台,位列三公之一。
因而,虽然不止一次的私下同流桉会见,流桉不知一次的跟他这么说,但是礼数却没耽搁半点。
“大司农还是一如既往的重礼数啊,实乃我北国之楷模。”流桉的笑容带些让人疑惑的意味。
“陛下恕罪,可是晞儿又惹您生气了?”看着流桉暗隐的怒气,南靖轩第一个想到的是羡晞又惹怒了陛下。
心中犹自纳闷,按理说不会啊,白日里朝堂之上还好好的。
“朕就不与大司农废话了,有人向朕密报,今年年初,您做了不该做的事,今日想问一问到底有没有这回事!若是有人诬陷,才好找出幕后之人。”流桉面色沉沉道。
虽是这么说着。流桉却也查明了十之八九,八九不离十了,这才让怒气无处安放。
三公之中,与大司农最为亲善,却没想到,他会干出这种大盗窃国之事。
“请陛下恕罪,臣现下不能说啊,只能说臣做的这一切绝不会有损北国分毫。”南靖轩几欲老泪纵横。
莫非陛下指的是多借两万石粮食给玉国一事?
南靖轩心里咯噔一下,拜倒在了流桉身前。
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听得流桉心里一悸,许是念着羡晞,没有让他继续磕个不停。
“你这就是认下了?还真枉费了朕对你的信任,这种大盗窃国的行径如何不损伤北国,朕很难不怀疑你是玉国派到北国来的奸细,或是你得了玉国的什么好处?”流桉从未向此时这样怒意滔天,手旁的杯盞都险些被捏碎,大司农的所作所为岂非比大司马还更甚。
“臣认,此时是臣贪图玉国的美玉所为,全是臣一人的贪念所致,与他人无关。不过希望您能在解决大司马一事后再处罚臣,让臣再为您,为北国尽忠一回。”南靖轩再次拜倒道。
“那就别怪朕不留情面了,这里也留不起您了,赶紧给朕出宫去。”
夜色重重,流桉漫无目的的朝外走去。
面上的冷气与微凉的夜色相得益彰。
无边的夜色蔓延开来,蛙声此起彼伏,不曾断绝。
南靖轩跪送陛下,重重的合上了眼皮,火速出宫而去。
夜还很深,却并不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