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
应该是杀手!
短短的一瞬间,我看到江思燕的房间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他蒙着面,此时却是扬起一只手臂,正透过门窗对着房间之内。
袖中,露出一个诡异的东西。
……似曾相识。
“什么人?!”
顿时,我大喝一声,却借着酒意生出了莫大的勇气。我一个健步冲将上去,那黑衣人似也同时大惊,但方一转过身来,我已从腰间抽出了那把削金断铁的竹君子。昏暗中,似闪过一抹剑光,那黑衣人的手臂,竟被我齐刷刷砍了下来。
“哐当!”
一声,那截短袖中,落出一个黑漆漆的木匣。
“啊!”
黑衣人一声嘶嚎,我能瞧见他脸部黑纱之上,充满了怒意的眼神。
但很快,这个眼神,就变得没有半点光芒了。因为我接下来的另一剑,已经生生抹了他的脖子,一道血痕迅速出现,殷红的血液飞溅而出。
“扑通!”
随即,我双腿发软,一下靠在身后的墙上。
只看着面前一个活人变成一具尸体,倒在了楼道之间,血从他的身体中流出来,向着四处蔓延,刚才飞溅出来的血,更是沾满了我的衣裳。
我又杀人了!
……
这一夜,惊动了整个悦来客栈。
似乎我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发生这样的命案。
官府迅速来了人,把我和江思燕看管在悦来客栈的内厅之中。周恒由于早已因为酒醉而熟睡过去,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与他无关,没有人去打扰他的睡眠。一张长椅上,江思燕坐在我的身旁,想靠过来却又有些不敢。
……她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来的人也不是六扇门,只是寻常的捕快官差。他们派了两个人紧盯着我,而剩下的,则在搬过来的那具尸体之上,不停地侦查着。
最后禀告说,有结果了。
而我早已知道,死的那个人,是唐门中人。
因为那个黑匣子,我曾在唐泽的随从身上见过,分明,便是一件暗器。而正是因为瞧见了这件暗器,觉得他会对江思燕下杀手,所以我才杀了人。
“唐门?”
为首的捕头疑问道,显然察觉了事情的不寻常。
他问我:你是什么人,又为何杀人?
我:你也看到了,是他打算用暗器行凶,被我撞见,我才杀的他。
捕头:我在问你你的来路,人为什么要对你们行凶?
我:京城来,参加这次西湖论剑会的。我要知道他为什么行凶,又怎么会让他出现在我们的房间外面?捕头大人,这件事情,你莫非以为是我的过?
捕头:真相如何,我自会评判!
这名捕头喝了一句,不待他继续言语,却有一个衣着不凡的白衣青年走了进来。显然他认识这些官差,与周围的几个捕快致了个礼,便迅速走到我的面前。他不知与那捕头说了些什么,然后分别看了我和江思燕一眼。
他对我说道:今天的事情,我都明白了。
我:你是谁?
白衣青年:哦,我是这悦来客栈的掌柜东家,姓许。
我:既然是许掌柜,那我便好说话了。本想着你们这里没有是非,才到你们这里来住店,可没想到居然出了这种事情,让我们差点出了事。
白衣青年:抱歉,此事是我悦来客栈的失误。
说完,白衣青年对我陪了个礼,又不知在那捕头耳边说了些什么。
随后,这些个官差们,就是没有再为难我,带着那具尸体便离开了客栈。我想了想,应该是卖了悦来客栈一个面子,暂且不打算抓我入狱。
“没事了。”
我在江思燕耳边安慰了一句。
我知道白衣青年有话想与我说,所以又让江思燕先回房去。不过江思燕似乎也明白她刚才差点就丢了命,心里害怕,不敢再回房间了。她看着我,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不敢忤逆我,却又是真的害怕。
“这位姑娘,您放心,发生这种事,我已经客栈的护卫加了一倍,不会再有人潜进来了。相信我,悦来客栈不会再让您出事的。”
“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顺着白衣青年的话,我又嘱咐了江思燕一句。
这时,江思燕才站起身来,得到我的允诺后,独自向着楼上走去。
……
来到杭州的第一天,我又杀了人。
上一次在新安,我是因为被逼无奈,再加上我自认为的神经错乱之后,这样的情况下,一剑割破了新安捕快的喉咙。那一次,我多少有些自责,因为那个捕快未必就该死,除了杀他,我应该也有别的选择。
而这一次,我仿佛杀得心安理得。
我分明瞧见,那个黑衣人潜伏在门外,就是打算杀害江思燕的。
于是在杀了人后,我也并未遭到官府的责难,而是得了悦来客栈卖的一个面子,被从官府手里保了出来,没有被通缉,甚至还觉得我做了一件好事。
至少,我救了江思燕的一条性命。
与上回的疯狂跑路不同,这一回,我在悦来客栈的内厅里,安然无恙。
有茶喝。
……甚至,还有人聊天。
我面前的白衣青年叫许飞。
悦来客栈成立了几百年,几经变迁,背后东家也不知换了多少回。而这个许飞,自称是许家的长子,如今承蒙祖业,照看着杭州的这间客栈。
客栈这个行当,比酒楼还要更加的复杂。
喝酒玩乐、打尖住店、约会碰头、打听是非、或者是招惹是非,不管什么样的人,都会到客栈里来。而如果客栈的底气不足,想是无法开得长久的。悦来客栈开了几百年,遍布大江南北,可想而知,究竟有如何底气。
这个许飞,定是个江湖人。
不过,看他二十出头的模样,风度翩翩,面容和善,也无半分架子,想来也不是个恶人。厅中,他与我倒了茶压惊,只如朋友一般的交谈。
他问我:
“我看,兄弟应该是个江湖人吧?”
“我六岁入江湖,也可以说,几乎是在你悦来客栈中长大的。”
“哈哈,那我悦来客栈真是荣幸之至。不知,兄弟如何称呼?来自何处名门正派?或者师承哪位名师高人?”
“我姓张,而家师无名小卒,不烦许兄惦记。”
“呵呵。”
许飞笑了两句,倒不知他从我的回答中听出了什么意思。
假若我身后有门派,自是应该自报家门的;而假若师承名师高人,想来也是无比自豪地介绍出来;就算什么也没有,大多也会虚报几分撑撑门外。不过也有例外,江湖中人,有时候也会依情况隐瞒,不会透露半句。
比如,我身后的恩师是个退隐江湖的绝世高人。
我想,许飞认为我是后者。
当然他应该也不会想到,我师父的的确确就是一个无名小卒……
“张兄弟从京城来,应该不知道杭州的情况吧?”
“不知。”
“其实从半个月前,杭州就出现了一些神秘人,没人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他们行踪诡异,总是出现在不合时宜的地方。旁人不知情况,所以近来江湖中也出现了无数猜测,但像我这样的人,倒是能知道一些实情。”
“如何?”
“那些人,训练有素,而且,是蜀中唐门的人。”
“唐门?他们究竟是何目的?”
“先前说了,没人知道。不过唐门杀手来到杭州这段时间,第一个暴露并且被斩于剑下的,倒是在张兄弟这里。这一点,许某倒是有些佩服张兄弟。”
“侥幸而已。”
我胡乱回答了一句。
看得出,眼前的许飞也瞧出了我并没有什么武功,一切只是靠了手里那把仿佛无坚不摧的剑。已经很多次了,我都瞧见他在悄悄地注视我的竹君子。
当然,他的眼中倒也没有贪婪之意。
唯有困惑。
他此时心里一定在想,我究竟是什么来头?
喝了那杯茶,又胡乱聊了几句,我终于有了退意。看着许飞言语自若丝毫不显山露水的面容,我一定神,有些严肃地问了他一句。
我说:许兄今夜找我,不止是闲叙吧?
许飞:张兄弟应该是个明白人。唐门隐有阴谋,但如今一只爪牙死在了你的手上,今后有何麻烦,想来你也十分清楚。许某,不过想提醒几分。
我:这个,我自会想对策。
许飞:实话说吧,许某看得起你,有意帮衬你几分。
我:哦?
许飞:你和刚才那位姑娘,还有房中的那位兄弟,你们只要在我悦来客栈之内,我便能保你们无虞。但假若出了客栈,那些唐门的人,可未必只会在夜里出现,而且如今杭州鱼龙混杂,他们大庭广众之下出现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多谢许兄好意。
我道了声谢,终也不再逗留了,辞了礼,起身返回屋中。
许飞的话,让我不由想起之前在秦楼的那一次。
就是因为丐帮长老先杀了唐门的唐泽,结果便遭到了报复,离奇地死在了秦楼之中,至今六扇门也没查出凶手究竟是谁。
虽说是唐泽有错在先,但人唐门可不认这个理。
也就是说,我,我们,又一次陷入了随时发生的危险之中。
……唯独想不明白的就是,我们是怎么招惹唐门的?!
“呼!”
摇了摇头,我推开了江思燕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