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把刀讲完了全部的实情,很识趣地出了门去,留给我和周恒商量。
也许他也清楚,假如发生意外,后果谁都担不起。
周恒:你怎么看?
我:这件事情风险太大。先不确定官府会不会已经盯上,我们帮了两把刀就是间接帮了珍宝阁,如果官府真的盯上了,查出来我们难逃其咎;而且,谁也不知道,等我们买回了书拿回了账本,那个宋老爷会不会杀人灭口。
周恒:你说的没错。
我:还有,这件事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就只是纯粹地帮两把刀。虽说帮了他对你今后的生意在京城扎根有莫大好处,可风险还是太大了。
周恒:是啊。
我:所以,决定是不帮?
周恒:要是一切顺利的话,其实这个忙帮起来倒也挺简单的。
我:那决定是帮?
周恒:实话说吧,这些日子以来,他也帮了我不少。酒楼里闹事、还有杂货铺那边商家的恶意竞争,这些我解决不了的麻烦,全都是他帮我的。
我:那就帮吧,咱不欠人人情。
周恒思考了很久:
嗯。
“刀哥,我知道你在门外,进来吧。”
随即,我朝门口唤了一声。随即两把刀颇有愧色地推门走了进来,但他脸上更多的神情,还是无比的焦急。我知道,如果我们不帮他冒这个险,那他就真的步入进退两难的局面了,一面,是刑部大牢,一面,是抛尸野外。
官府和珍宝阁,他一个都招惹不起。
……结果都是死。
“那就多谢两位兄弟了,事成之后,我必好好答谢二位。”
“好说。”
我和周恒答应了两把刀的请求,也不打算多留了,借着夜色,就往家里赶。原本醺醉的面容,也早已在晚风的吹拂下,彻底消散而去。
我们都知道,这件事,绝没有这么容易。
……
“你说像两把刀这样的人,外表看着风光,其实真正的处境也并没有那么尽如人意。他一面担心着官府,一面,又要被比他高的人压着。”
“其实都一样,自家有自家的困扰。”
“真不知道,那些暗地的大佬,又该是怎样可怕的人物。”
“这江湖的水,很深!”
路上,我与周恒闲聊了几句。
因为吃了一天的酒,多少也有一些迷糊,回到家中我俩便都早早睡去了。那玉恒阁是租来的,而且不提供住宿,所以我们还是住在玄武大街买来的院子里。佟小玉和守田都不在,周恒舍不得出钱,又自己在铺子里守夜。
后院的屋子里,倒是只有我一个人了。
半梦半醒中,我想到了很多事情。
其中想得最多的,依然是和锦衣卫有关。
我不知道此时还有没有锦衣卫在盯着我,但可想而知,他们想要找到我,简直是易如反掌,更何况,那条街通往皇宫的尽头,就是锦衣卫的官署。
他们,知不知道我回了京城?
又会不会再来抓我?
想着这些,我终于忍不住困意,熟睡了过去。
之后的一天,周恒忙着生意上的事情,似乎又去拓展他的产业去了。而我便留在铺子里替他照看,当然,他请来的那些伙计比我能干得多,所以实际上我只是在后院又睡了一整天。继续想着,很多的事情。
直到傍晚,店里伙计匆匆跑到后院敲响了我的房门。
说,来了一些客人,找周掌柜的。
原来,正是那淮南商会派来送请帖的。
周恒在这京城的生意,虽然做得不大,但却似乎人尽皆知。或许本来还有人将信将疑,可直到佟家老爷子亲自来,并且参观了玉恒阁之后,所有人都不得不信了。仗着龙门镖局的面子,这请帖,周恒果然混到了一份。
此时周恒不在,而我也算是这里的小东家,所以请帖由我收了下来。
……正想着,要如何拿到这张请帖呢。
请帖上也没多大内容,无非就是请京城各大商家一起聚聚会吃吃酒,联络联络感情,以后有何生意,大家互惠互利。这样的事情,并不算稀奇。
反正,对大家都不会有坏处。
我想,即便是没有两把刀的请求,周恒也会去参加的吧。
送走了客人,周恒也回来了。
之后他暂时放下了所有的生意,开始与我商量答应两把刀的那件事的详细事宜。宴会前一天,我们又找来了两把刀,在酒楼里打着商量。
周恒说:
像这样的宴会,虽然用意是联络情谊,但一堆富人聚在一起,彼此炫炫富充充面子也是人之常情,在所难免。那古书尽管没有多大生意价值,但可想而知定会引来不少人出价,有时候打肿脸充胖子,拍出天价也不是没有可能。
周恒问:你能出多少银子?
两把刀回答:宋老爷找到我时,塞给我五万白银,说拿到了账本就是我的。可我知道,他的这这五万两,买的可是我的命啊。
我:那你的意思是?
两把刀:别说五万两,就是把我全副身家押上去,也得把那账本弄回来。
周恒:多少?
两把刀:我昨儿让手下算了,总共凑出一万五千。
周恒:行了,我有底了。
说完,两把刀连连拜谢。他说就在早上宋老爷还派人来找过他,威胁之意的话说得淋漓尽致,分明就是说取不回账本就要他的命。两把刀苦着脸恳求我们,若是钱还不够,就烦我们多少垫上一些,他以后定千倍百倍偿还。
我听出,两把刀的确走到穷途末路了。
像他这样的人,想必从来也没有这样求过别人。
……如此更说明了,京城,可没有那么好混。
“放心吧。你曾帮过我兄弟几个,这件事我们一定尽力帮你。”
我安慰了两把刀,但自也不敢把话说绝。
两把刀明白我的意思,他只再次道了谢,然后留下一箱银子,带着手下告辞而去。席上,我与周恒对视了一眼,直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
翌日。
我和周恒衣鲜靓丽,向着吴府大宅走去。
听周恒说这个吴老爷是做大生意的,如今是这淮南商会的头头,所以宴会就在他的府上举行。不过,也不是什么江湖大人物,所以我并没留意。
当然,我只觉得这一身新衣服,有些别扭。
……太光鲜,我不喜欢。
但周恒说出席那样的宴会,谁不是穿得富贵荣华,咱不顾自己的面子,也要顾着龙门镖局的面子不是。于是,他就请人连夜给我做了一身标准的富商才穿的衣裳。只是,这衣裳配着我腰间的配剑,显得无比的不伦不类。
周恒:你是去吃酒,带剑做什么。
我:腰间配着剑,我才有安全感。
我回答了周恒,却不知道,我何时对剑有这么强的依赖了。
到了吴府,递上请帖,吴府下人们将我俩恭敬地请了进去。却见在一处院子里搭了席台,花团锦幔,如同办喜事一般,装饰得颇为喜气。
其中不少商人也到了,各自聚在一起说何时何时自己亏了多少钱,又在哪里寻了一桩生意不知道有没有搞头。他们彼此的话倒说得谦虚,就是不知道,等一会儿拍卖东西的时候,还会不会一个个都捂着腰包装穷了。
但依周恒的话,显然是不会的。
……没有人不要面子。
我们入了席,不一会儿,陆陆续续人都来得差不多了。除了商人之外,也有一些请来撑场面的大人物,上次那个布政司王大人,就坐在上席。
陆本忠也来了。
与他礼貌地点了点头,我和周恒都没有过去攀交情。
咱们,可是有事而来。
很快宴会开始,放了鞭炮、上了酒菜,那吴掌柜就在发言了。当然,说的是一些淮南商会的年底总结,还有对新一年的展望等等,包括周恒,席下不少人侧耳聆听。倒是我,漫不经心地品着那杯酒,竟有些心旷神怡。
“这酒真不错。”
我在周恒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周恒白了我一眼,说我是不是有点欠打。
他不知道的是,在品酒的同时,我已将周围的人全都观察了一遍。
大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中年人,有些富态,有些精瘦,年轻人也有几个,但都是男的多,女的少。而这些人中间,也夹杂着一些来历不明的人物,反正,凭我的第一直觉,他们,可不太像是常年腹黑虚伪的商贾之人。
而且,还有一个,吸引了我的注意。
是一个五旬左右的男人,鹰钩眼、八字胡,倒的确有商人的奸诈之神。不过,他也并未在聆听商会的总结,而是有些按捺不住的急切模样。
……这个人,定然也是另有目的。
总结完了,吴老爷招呼大家吃饭喝酒,还找来一队歌舞在那台上表演给大家助兴。一直搞了一个多时辰,才迎来了最后的拍卖会。
我和周恒都定了定神。
同时,我看到那八字胡的男人,眼中也冒起了光。
“我淮南商会自成立以来,买东卖西,福泽四方,给了百姓富裕生活,同时也让我们商人家境充盈,有了立足之地,实乃功德一件。今日宴会众位赏脸而来,吴某感激不尽,特奉上几件珍宝送给众位。不过,珍宝难寻,众位又必都趋之若鹜,所以全部珍宝以拍卖形式赠送,下不设底价,价高者得。”
“下面,第一件珍宝,是西域白蛇兰。”
“此花由一民间奇人历时数年培育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