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边上围满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此次车祸的无辜受害者，看到他奋力砸车窗，有热心群众忍不住出声提醒他：“不等警察来吗？这要是出了事，可就麻烦了。”

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程默冷声回道：“现在堵车堵得这么严重，等警察来，人估计都死了，还救个屁。”说完，他又是一杠砸在车窗上。

但左手使力，既不习惯也不得劲，程默砸了几下，那车窗仅是裂开好几条缝隙，他却震得虎口发麻，整条手臂都是酸痛的。程默干脆把悬挂前臂的三角巾把掉，试图用两只手去拿防撞梁，但右手昨晚才受伤，现在根本使不上力。

“我来帮你。”

程默回头，就看见一个精壮的西装男，把他手上的防撞梁给抢了去。

他没跟对方客气，开口叮嘱：“小心一点，别砸到人了。”

西装男“嗯”了一声，就开始动手干活，片刻也没有耽误。

程默转身又跑到丰田汽车的附近，女人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面色苍白如纸，精神状态也极差，看起来撑不了多久。程默有点火，朝身后吼了一嗓子，让那些围观群众，年轻的，有力气的，不要在那儿干站着，赶紧过来帮忙。这才陆陆续续有人走了过来，帮忙撬车门。

西装男用力砸了几下，就把车窗的玻璃给砸破了。他把西装脱下来，包在手上，然后把手伸进去，这下车门终于能打开了。

程默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他看见大伙合力把货车司机抬出来，赶忙跑过去，不停让他们放松动作，一定要尽量小心。程默就地取材，折了两枝树枝，给货车司机固定住脖子，又把他头上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却不敢碰那块玻璃。

就算这样，程默还是不放心，他让那个西装男守在货车司机的旁边，以防有人不小心碰到他。虽然萍水相逢，但西装男老成持重的作风他很喜欢，也放心。

这时又有人在喊：“医生，医生救命啊医生，我老婆要生了！你赶紧帮帮她吧！”

程默被卒然出现的男人拽得往后踉跄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你老婆在哪？”

男人看起来顶多也就三、四十岁，身型高大，五官长得也还可以，可是一头地中海的发型却让他怎么看都只能跟平庸、猥亵、无能挂上边。

“这边，这边。”地中海拽拉着他就跑。

车内的产妇声嘶力竭地大声喊痛，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胡乱贴在她的脸上各处，她眉头拧紧成一股绳子，脖子青筋突凸，紧紧抓住椅背的手，因为过度用力，指节泛起白色。

“好痛，好痛……啊……”产妇痛苦地喊叫着。

程默头大如牛，没想到这时候竟然还有一名产妇要临盆，这真是什么事都挤一块来了。

地中海都快要急死了，不停问程默：“医生，怎么样了？她是不是快要生了？还能不能撑到医院？”

程默可怕的眼刀子，狠狠刮了他一眼。

这他妈羊水都破了，路堵得快跟长城一样精彩，他居然还想等到去医院生？这脑子没病吧？

“撑不了，赶紧找东西垫在地上，把人抱下来，车内太窄了，不适合生产。”

地中海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傻眼了，说话也不利索：“这、这是要在这里生吗？”

没给他时间考虑，程默冷声吼道：“还磨蹭什么，快！”

大家一听说有人要生小孩，都跑过来帮忙。有个小伙子刚露宿回来，车上有现成的户外帐篷和防潮垫，正好派上用品。程默让地中海把人抱进帐篷里，这样既可以避免吹到风，也不会被别人看来，产妇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程默打开她的两只腿，当看到……呃，那地方时，向来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波澜不惊的程医生，也难免有慌张微窘起来。而随着阵痛频率越来越频繁，相隔的时间越来越短，痛感增强，产妇也越叫越大声，把嗓子都给叫哑了。

“疼死我了，啊啊……早知道生孩子这么痛，我、我就不生……啊，好痛……好痛啊……”产妇痛得死去活来，呼吸急促。

地中海急得满头是汗，擦完自己的，擦医生的，被有洁癖症的程默嫌弃地瞪了一眼，然后他讪讪地收回手给自己的老婆擦汗，接着又给自己擦汗，如此重复着。

他看程默接生的动作很生硬，肃穆的脸上透着一丝掩饰不了的尴尬，地中海这才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医生，你是妇产科医生吗？”

忙着给产妇接生的程医生，抽空回了句：“精神科的。”

“啊？”地中海整个人都懵逼了，他紧张地追问，“那、那你能行吗？你给别人接生过没有？”

“史无前例，你要是不放心，我现在就走？”程默见气氛紧张，自以为很幽默的开了一个小玩笑，结果不仅没人笑，还把地中海吓了个半死。

唯恐他说走就走，地中海急忙伸手拽住他，都快哭了：“别，你走了，我老婆和孩子怎么办？”

程默额头布满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薄汗，他让产妇跟着自己的呼吸节奏，努力的深呼吸，再重重地吐出来，尽量保持镇静，放松情绪，这样可以缓解部分痛楚，也不会白白浪费体力，可是产妇一点都不配合，不停大呼小叫，翻来翻去，还越叫越夸张。

“不生了，我不生了……救命，医生你救救我……我不生了，我不生了……”产妇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试图想要抓住程默这根救命的稻草。

程默躲了几下，结果一个不小心头发还是被她抓住，身子向前一倾，疼得他“咝”的一声。

地中海见到，赶紧去掰老婆的手，连连给程默赔不是。

就在这种兵荒马乱之下，丰田汽车那边又有人在喊：“医生，医生，你快点过来！——不得了了，你快点过来！——”那紧张凝重的语气，仿佛就像是看到世界末日。

程默心里突的一下，不好的预感又重了一分。

他站起来刚想过去看看，地中海就连忙拉住他，说什么也不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