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程默回家的时候，刚好碰到一场重大连环车祸，多辆车追尾，现场情况惨烈，把前后去路都给堵死了，大家出不去，救护车和警车也进不来。嘶叫声、哀嚎声、喇叭声，还有烦躁的催促声，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场面乱成一团。

大家纷纷揿下车窗，把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张望的张望，议论的议论，都在彼此交流自己所知道的消息。有些胆子肥大的，甚至还朝重灾地区走了过去。

“这里有医生吗？”

“有没有医生，谁知道回句话。”

“救护车进不来，没有医生，懂急救也行。”

“谁懂急救？”

程默所乘坐的出租车离事发地点其实还有段很长的距离，当他听到有人在找医生，救护车又进不来，火速拿出钱包，扔下两张一百块后就下车，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

出租车司机整个上半身从车窗里探了出来，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喂，你给多了，不用这么多。”但程默好像没有听见，一个劲儿的往前跑。

一名年轻的富二代看到他跑过来，拽着他急声问道：“你是医生吗？”

程默气息微喘，边走边问：“我是医生，前面情况怎么样？”

富二代促狭道：“我女朋友受伤了，伤得很严重，你赶紧跟我去看看。”

所谓伤得很严重，也就是额头和手臂蹭破点皮，流了点血。女朋友因为害怕到时候脸上会留个疤，吓得嚎啕大哭，叽叽歪歪的乱叫。富二代看着人模人样，服饰丽都，但明显智商也有问题，对女朋友的这种白痴行为竟然不加以阻止，还跟着一块添乱。

程默气极反笑，让他们自己拿纸巾擦擦，再在伤口上贴块创可贴就行了。

富二代以为他是没钱不愿意给自己的女朋友处理伤口，于是把钱包拿出来，扬了扬一张黑金银行卡，大言不惭地夸下海口，只要程默肯把她女朋友的伤口治好，并且不留下疤痕，再多的钱，他也愿意给。程默没理这两个智障，大步往前面走去。富二代气得直跺脚，冲着他的背影大声谩骂。

程默一路走来，发现受伤的人还不少，不过大部分都是轻程度的擦伤，车子的撞损程度也不太厉害。起因是一辆白色丰田汽车和一辆福田货华追尾相撞所致，导致后面多辆车连环追尾。至于这两辆车谁该担负最大的责任，这些还得等交警来了，调查后才清楚。

丰田汽车受损严重，车身有三分之二已经撞毁了，车头也因为撞到路旁的电线杆，从中间的地方深凹进去，严重变形。货车的车头紧咬着丰田汽车的屁股，车头同样撞烂了，车上所载的钢管散落一地，还有几根笔直地插进前面的车里。

看到这里，程默狠抽了一口凉气，疾速跑到丰田的驾驶座旁。

开车的是一对夫妻，男的全身是血，两眼紧闭，看起来是不行了。坐在副驾驶上的妻子，倒还有意识，一看到他靠近，就拼命向他求救：“求求你，救救我们，救救我老公……”

她说得十分吃力，只是短短一句话，好像已经用尽了她仅存的力量。

“求你了，救救他……救救他……”她越说越小声，泪流不止。

医者父母心，程默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了，要真不理，他就不会过来了，还跑出一身汗。

“你先别说话，给自己留点体力，不管是谁，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的。”程默去探她丈夫的鼻息，按脉博，摸心跳。毫无意外，这人已经不行了。但程默还是笑着对那个女人说：“还有气息，就是弱了点，不过只要坚持到救护车来了就有希望。你也要坚持一下。”

那个女人听了他的话后，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朝程默眨了下眼睛，强扯嘴角，像是在感谢。

程默想要把她救出来，但两边的车门已经被撞烂了，必须用工具撬掉才行，现场又没有工具。程默只待先问她：“你呢，有哪里不舒服？”

那个女痛苦地掀了掀眼睑，说：“我、我的大腿被压住了，动不了，还有……我后背很痛……”

程默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那根笔直插入她座椅的钢管，柔声道：“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救你们出来。”

安抚完那个女人后，程紧赶紧跑去看货车司机的情况。

货车司机的身子向前倾斜，一头栽在挡风玻璃上，把挡风玻璃撞裂得就像一张蜘蛛网一样，鲜血顺着中间那一点，蜿蜒而下。他身上的安全带还安好无损地绑在身上，要不是有这条安全带护着，按照刚才的车速和力道，他此时极有可能已经被甩了出去。

货车司机姿势怪异地歪着头，一动不动，程默猜他的颈椎很有可能已经受伤了。但让程默的心脏猛烈一跳的是他的头，货车司机的脑袋竟然插入了一块玻璃，这块玻璃不大，再加上角度的关系，如果程默不细心点，可能还注意不到这种情况。

程默狠抽了一口凉气，试着去掰车门。可不知道是因为里面锁着，还是说车门被撞到变形，根本就打不开。程默忙不迭用力拍打着车窗，企图吸引货车司机的注意。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医生，我来救你了……你要是听见，就动一动，随便哪都行，让我知道你还活着。……听得见吗？”

在程默的不懈努力下，货车司机终于掀了掀眼睑，原本抿在一块的上下唇，也分开了一点点，好像在说话，但程默不可能听得见，车窗紧闭，货车司机除非说得很大声，外面才听得见。但根据他目前这种情况，掀个眼皮看起来都那么吃力，吼一嗓子的事，想都别想。

程默却大大松了一口气，有意识就行，有意识就有希望。

“不要睡，尽量保持清醒，我现在就救你出来。”

也不管他听没听见，程默叮嘱完，就开始四处寻找能砸车窗的家伙。他看见车门防撞梁已经弯曲变形，快要掉下来。程默索性一脚踩在车身上，借力使力，把整根防撞梁给拆下来，然后拿起防撞梁，用力砸在车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