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清早,昨晚才说不愿意当吃瓜群众的季大作家,一觉醒来,八卦之心又开始蠢蠢欲动。当他从猫眼看到穿戴光鲜亮丽的丁海去上班,二话不说就跑到隔壁敲门。
窝在房间内看书的原伊,听见声音,下意识绷直身子,时刻关注房外的动向。昨晚的事闹得那么大,原伊也很想知道秋智贤后来怎么样。
可能是从小到大的处境,让她对弱者总是容易产生同病相怜的心思,昨晚看到丁海把秋智贤打成那样子,态度还那么嚣张,原伊其实是很气愤,可是让她像季子林一样去管别人的闲事,她又缺少了一些勇气。
没过多久,外头又传来关门声,接着就是拉椅子的声音。
原伊耸起耳朵,然后她就听见季子林声音满是无奈地对程默说道:“我终于能体会到你昨晚说那些话的心情了。”
程医生正在吃早餐,一份三明治外加一杯咖啡,听到他的话后,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地勾唇笑了笑:“碰了一鼻子灰了?”
季子林摸了摸鼻子却不想承认:“不是,就是觉得没劲,你说这女人是不是都这么好哄啊?打一顿再塞几颗糖,床上腻歪一下,这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要真这样,我只能说被家暴也是她们活该。”
想到之前自己接触过的这类病人,程默有感而发:“女人确实很容易心软,丁太太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开始被打,会念在两个人以往的感情,想办法为对方这种暴力行为找借口找理由开脱,想着再给对方一个机会,一次又一次,直到她们被打得遍体鳞伤,情况糟得不能糟,她们这才愿意死心,用法律的手段来保护自己,但是她们从来没有检讨自己这种一味退让的行为到底对不对。还有一部分是刚好碰上人渣,躲不掉,逃不了,不想开点她这日子也没法过下去。”
季子林就不明白:“怎么就逃不掉了?只要有心想离婚,总能离得了。难道我国律法还有哪一条明文规定,是必须保护人渣的?”
程默瞥了他一眼,理智挤出两个词:“儿女、家庭。”
季子林瞬间沉默,自古以来确实就有不少女人为了这四个字牺牲奉献了自己的一生。
不过总归是别人的事,有什么不满,嚎几声这情绪也就下去了,该干嘛还是干嘛去。
原伊昨晚没睡好,看了一会儿书就困了,索性掀起被子,上床补会眠。
这一觉她睡了很久,连午饭都没赶上吃,再醒来时,天色已经黑朦朦的,介于白天与黑夜的那种灰色调。而窗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雨,空气有点潮湿,这场雨看起来像是已经下了一段时间。
原伊惊讶自己竟然睡得这么死。
她很少吃宵夜,昨晚的那碗面让她早上醒来肚子还感觉有点撑,所以早餐她只是用一杯牛奶就解决了,午饭又没吃上,这会儿醒来感觉有点饿得慌。原伊跑到厨房,从储物柜里翻出一碗方便面,刚把泡面冲好,程医生就回来,左手提着一个快餐盒,右手拿着一把雨伞。
不用说,这铁定就是程医生今晚的晚餐。
程默扫了她手上的方便面一眼,原伊骤然想起昨晚他说过的话,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就像个背着家长干了坏事的坏小孩,吓得她连招呼都不敢打,抱紧方便面就麻溜地跑回自己的房间。
留给了程医生一道旋风似的背影。
程默一愣,还以为她是见鬼了,下意识朝自己的身后瞄了一眼。
这一瞄不得紧,鬼没见着,倒是看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泥巴的神经病,程默当即跨步进屋,关门,上锁,动作一气呵成。
季子林在外面使劲拍门:“老程,老程,是我啊。”
程默表情严肃地说:“我当然知道是你,我锁的就是你。你这副鬼样子是做贼去了,还是非礼人家美女被人发现扔进臭水沟里了?不弄干净,休想进来。”
刚进房间的原伊,听到敲门声又跑了出来。
门外那人立即嚎了:“都不是,刚才我是见义勇为去了,你先让我进来再说。我保证故事一定精彩,你会为我感到骄傲的。”
程默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平静地冲门外那人问了一声:“先说清楚一会儿地板脏了谁拖?”
季子林一愣,立即大声表态:“我!”
程默又问:“那外面呢?”
季子林也反应迅速:“我,我,我;你赶紧把门打开吧。”
闻言,程默这才满意地往外退了一步,把门打开。当原伊看清楚季子林的最新造型、以及地上印出来的两排淤泥鞋印后,忽然明白程医生刚才为什么会提出那种要求。
季子林进屋,十分痛心疾首地看着程默:“老程啊老程,真没看出来你原来是这种人。看我这副落难样子,不关心关心一下我出了什么事也就算了,居然还在担心一会儿谁拖地这些毫无人性的问题。”
程默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样做过份,理所应当地说:“今天的卫生如果不是我搞的,我也愿意适当提供一下我那仅存不多的同情心,反正也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可惜不是。”
季子林很想反驳他,可是张了张嘴,半天都没有想出半句可用的话来。
“行,我说不过你,我不跟你扯了。”季子林朝站在门边的原伊招了招手。“伊伊,你过来,我给你们看样东西。”
见他一脸神神秘秘的,两人的好奇心不由地被勾了起来。
季子林把自己的衣服拉起来,程默这才发现他的肚子隆起了一大块,挺像那些怀孕四、五个多月的女人的肚子。季子林自配音效,像变魔术一样从衣服下面掏出一只卷成一团的小动物,然后像献宝似的递到他们面前。
“铛铛铛,可不可爱?”
程医生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脚下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两步:“你从哪弄来的这只恶心的东西,你不知道我们小区是不能养宠物的吗?”
“就是因为知道我们小区不能养宠物,我才把它塞在衣服下面,不然怎么瞒得过门口四大天王的火眼金睛。”
四大天王指的是守在小区门口的那几个门卫,这原本只是某个业主的一句玩笑话,结果大家觉得好玩,就慢慢在业主群里喊开了,连门卫自己都知道这个绰号。
季子林自然入乡随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