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忤在那儿干什么，当人形电线杆吗？”

程默没好气地看她，锅里的水都差不多快煮沸了，她居然还在那儿跟培根用眼神交流。难道她还指望培根被她瞪两下，就自动把自己切成一片片，再跳到锅里去自我牺牲贡献？

沉醉在往事里的原伊，闻声，回神，品味过来他这句话的涵义后，不禁微微有点红了脸。

她赶紧把培根放到案板上，然后笨拙地拿着菜刀，由于第一次拿刀的流血事件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原伊现在一碰到刀，手就不自觉地发抖。这也是她后来渐渐长大，但不喜欢下厨的原因。

为了避免抖得太厉害，原伊只能两只手握刀，用刀锋在培根上面毫无章法地比划了几下后，用力一砍，把准备打鸡蛋的程默吓了一跳。

程默虽然觉得她拿刀的姿势有点怪异，但看她神情专注，战斗力十足，也没在意，瞥了她一眼后，扭头继续干他手里的活。后面传来噼里啪啦两三下刀声，程默才把鸡蛋打进碗里，原伊就高兴地向他汇报战果。

“切好了。”

“哦，这个碗给你，把肉片放进……”程默说到一半的声音猛地收住，他表情扭曲地盯着案板上那几块刚切好的培根看了半天，平静地问了原伊一句，“你对这块肉的意见很大吗？”

原伊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回答：“没有。”

“那它是跟你有血海深仇了？”

原伊有点懵，更不懂他问这句话的意思：“……也没有。”

同时，她心里也产生一股微妙的情绪，感觉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从小到大，每回只要她说错话、或者是做错事让别人不高兴，她都会有这种感觉。

果不其然，下刻她就听见程医生面无表情地说：“你把它当柴劈，我没意见，问题是你把这么大肉扔进锅煮，是打算炖到明早再吃吗？”

原伊窘迫，脸上又热起来。

她紧张地怯气问道：“……是不是我切得太大块？”

程默不怒反笑：“你见过有人煮面，把一大块培根切成四块，然后扔下去煮的吗？”

“呃……”原伊被噎得无言以对，哑了半天，才重新拿起菜刀。“那我再切薄一点。”

知错能改是好事，可是看到她拿刀的姿势，还有准备砍培根的动作，程默就已经不敢对她抱有任何的期望。试问有谁拿刀切肉，却能端出劈柴的动作，程默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活了二十多年，也就今天头一回见到，也算长了见识。

“算了，看你这样子，切来切去肉片也不会薄到哪里去，还是我来吧。”程默见水已经开了，东西还没有准备好，于是把电磁炉先关掉，朝她走过去。

原伊红着脸把刀子放下，身子往旁边一挪，赶紧把自己的位置腾出来给他。

看她又像木头人一样忤着不动，程默忍不住开口：“你去洗菜。”

原伊这才“哦”的一声，转身拿着生菜去水池洗。

程默有点火，还真没见过这种人，推一下动一下，他要是什么都不说，她是不是就打算干站在那儿等吃白食？切肉不行，那洗菜这么简单的活儿总可以吧！

不过事实证明，有些人还真是不能指望的。

鉴于她之前的切肉行为很清奇，程医生还是有点不大放心，切肉片的时候，还不时用余光往她那边的方向瞄几眼。只是瞄着瞄着，程医生脸就绿了，重重地把菜刀按在案板上。

听到声音，原伊敏感地抬头朝他望过来，见他脸上大写着“我不快”三个字，原伊的小心脏扑通一声，快速跳动了下。

她观察他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程默脸上表情不变，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却跳动着两簇名为愤怒的小火焰：“不错嘛，还挺有自知之明。”

原伊略为尴尬，她脑子再不懂得转弯，也听得出来程医生这是在讽刺自己。

可是……“这菜我已经洗了，不对吗？”

原伊忍着心里对他的惧意，虚心求教。

毕竟程医生的表情看起来就好像要吃了她一样，原伊心里发怵。

程默走过去，把那颗新鲜生菜从塑料菜筐捞起来，提到她的面前：“你洗菜都不把叶子剥离，把菜头切掉吗？这样最外层的那层叶子怎么洗得干净？你没看见上面还沾有少量的泥土和污垢吗？”

他一迭声的控诉，把原伊直接都说懵了：“不是整颗洗的吗？”

程默顿时气乐了，说话也变得更加尖酸刻薄起来：“你以为，你倒是挺会以为的，我们一块生活了这么多天，我怎么就愣是没看出来，其实你也挺适合搞创作这玩意，例如画画，这职业就挺适合你的，随心所欲，光靠以为就行了，一出手绝对是印象派。”

“……”

原伊一张脸涨得满是通红，心里觉得尴尬又憋屈。她咬牙，犹豫了半响，终于鼓起勇气反驳。

“那我重洗一遍好了。”

程默果断拒绝：“不必了，我怕一会儿你又会搞出什么新花招，为了我们能如期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面，你还是放过这颗可怜的生菜，到客厅呆着，面好了我自然会喊你。”

原伊特别不好意思，低着头，毛遂自荐：“那我洗碗。”

程默狐疑地看着她两秒钟，不大确定地问：“把碗往水池里飘几下就算完事？”

这种被人完全看扁的感觉，让原伊心里十分不爽，同时也激起了她少有的求胜欲。

原伊不开心地瞪着他：“洗碗这事我会，程医生，别把我说得跟智障一样。”

程默很奇怪地看着她，嘴下不留半点情面：“你刚才那模样不像吗？毫无半点生活常识，连切个肉洗个菜这么简单的活儿都干不了，你说这种行为不像智障像什么？难道我还得夸你生活小达人？创新小能手？”

原伊握紧拳头，第一次产生了揍人的欲望。

她不满地小声嘀咕：“不会做饭的人街上一抓一大把，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程医生吐艳：“但人家至少不会表现得像智商欠缺。”

原伊嘟起了嘴，在这个问题上特别较真：“反正我就不是。”

程默若有所思地笑了：“是不是还有待观察，不过有件事我倒是有新的发现。”

“什么事？”见他表情认真，原伊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程默的身子向前一倾，像献宝似的说道：“难道你还没有发现，最近你跟别人沟通要顺溜了一些。特别是现在，你看这顶起嘴来，沟通障碍的毛病马上就不药而愈了。”

原伊被他说得一怔，仔细回忆了下刚才的情景，感觉——好像——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