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后面的人不只一波!”白衣少年拉着楚云舒的手腕在雪地中狂奔,风卷着粗糙的雪粒砸的脸颊生疼,但脚下丝毫不敢停留,雪山掩埋了一切,任何目标都格外显眼,稍有不慎定会被那群畜生捉回去。
楚云舒突然挣脱了少年的手,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靠近了丘老,不冷不热的问:“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求我们?”
“呵!”宋玉落也向后退了两步,一脸讽刺的道:“我说什么你都未必相信,多说无益!我们跑了这么久现在应该已经接近龙阴山了,就此别过你们好自为之!”宋玉落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公子……”
“他武功不弱,绝非等闲之辈,虽然刚刚助力于你我,但是身份不明不宜过多接触,我们网这边走!”
“公子!”
楚云舒转过头只见宋玉落的身影一步步退回了自己的视线,除了他还有五个裹着厚厚棉衣的大壮汉,楚云舒将丘老护在身后轻声说:“见机行事!”
宋玉落一直不住的向后退,侧头余光瞥了一眼楚云舒与丘老,当即停下了步子,对着面前的壮汉冷冷的喊道:“癞子你这阵势是什么意思?你有把握赢得了我?”
“当然赢不了啊,但是因为你我们被主人丢到了这座雪山,我发现你的时候就已经通知了主人,只要我缠住你,主人很快就到了!”
“还真是条衷心的狗!你家主人怕还在泗海城里转悠呢,赶到这里时你都死透了!”
“你少糊弄我,你受了伤而且我家主人在你身上下了药,不然我怎么能发现你呢,主人一早就知道你会逃出泗海城!”
宋玉落拉起衣袖在身上仔细的嗅了一下,果然追魂香的气味还有,只是一路上被马车中的桑葚酒遮掩了所以他们才没能及时找到自己,现在四下空空如也在没有什么能遮盖身上的追魂香,他们找到自己只是时间的问题。
宋玉落咽了一口吐沫,身后的两个人不在交战之时捅刀子就该千恩万谢了,帮忙怕是绝不可能了,以现在自己的身手确实可以击杀他们,但届时内体虚耗那帮人追来之时只能任人宰割,再无还手余地。
他忽然对着西北方看了很久,转头对着五个壮汉甜美一笑道:“有本事就来抓我!”径直朝着一处隘口奔去,如果在这里被人生擒还不如进入雪原碰碰运气。
“老大不可,那个方向再向前就进入龙阴山雪原了,太危险……”
“你懂个球,抓到她老子非得弄死她不可!”癞子紧跟着宋玉落冲进了雪原。
楚云舒淡淡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在寂静的山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虽不忍看着宋玉落被人围攻致死,但他必须要带着丘老活着离开这里,丘老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默不作声,半响楚云舒十分低沉的说:“走!”
“还走的了吗?”祝寒石同另一个黑衣人已经到了楚云舒的近前,黑衣人看清楚云舒的脸后,悄悄的向后移了两步,将整个身子都掩在了祝寒石后面。
丘老一把将楚云舒拉到身后,吼道:“公子,想办法活下去!”用力一推将楚云舒抛进了雪原的隘口,全身内力瞬间通过一声大吼被释放,隘口四周的积雪被震裂簌簌下落,丘老如同疯魔一般左削右坎,过大的动静最终引得隘口崩塌,将这个通往龙阴山雪原的山口掩埋了。
黑衣人对着祝寒石‘呵呵’冷笑了两声带着身后的六人向雪山深处走去。
“打晕,带下山放了吧!”祝寒石带着身后众人陆续消失在了山里。
楚云舒从浮雪中慢慢爬了出来,宋玉落靠着一个雪坡死死的盯着他,他面前是那五个壮汉的尸体,确如她所说‘他主人到时他们已经死透了!’
楚云舒蜷缩在地上低着头,眼睛酸涩不堪,丘老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他为了拖延追兵,故意将隘口震踏,可是他自己要怎么面对那些杀手?自懂事起丘老就伴在他的身侧,对他的爱护他一直铭记于心,可如今自己只能躲在这堆雪后面让他独自面对危险。
宋玉落看他难过的模样心有不忍,自己分明也刚刚经受过这样的折磨,眼见自己的家人为自己牺牲那种不甘与痛苦难以言表。宋玉落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楚云舒的身边,伸手拉住了他袖子的一角,生涩的说:“快走吧,别辜负了老人家的牺牲。”
拂晓十分突然下起了雪,雪花如鹅毛,缓缓飘落,楚云舒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悲伤,冷冷的说:“这样大的雪,一刻后就会掩埋了一切痕迹。”目光锋利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你是何人?又为何躲进在下的马车中?”
“我叫宋落,被人追杀,我闻到你车子的酒香,就躲进去尝了尝,然后我就睡着了,后来发现你商队的随从武功不弱,就想借势,避避......避避!”宋玉落低着头,脚尖在雪上画着圈圈。
“在下司云,不管怎么说刚刚确实是你救了我,你我算是扯平了,后会无期!”未等宋玉落做出反应,楚云舒将披风上的帽纬戴在了头上,转身离去,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夹杂着雪花迎风飞舞。
宋玉落盯着他的背影愣了一瞬,悄悄的跟在他身后,这个男子长得是真的好看,但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可自己天生对认路这件事极不在行,外面的路自己是跑过无数次才勉强记熟了,如今到了这雪原上早已分不清南北,如果不跟着他怕是要冻死在这里了。
楚云舒猛然回头怒视着宋玉落,祖父急召怕是京中局势堪忧,如今自己被困雪原又怎能按时返回凤里,这该死的大雪,全身的血液似乎已经冻僵,想到现在可能已经遇难的丘老,心中愤恨难以抑制,低吼道:“我不想拖了你,请你也不要拖累我!”
宋玉落被他一吼竟觉得委屈起来,自从遭遇家变来自己带着这群杀手东躲西藏,原本想在泗海城外甩开他们偷偷折回宋家庄看看娘亲是否已经无恙,那一夜宋家庄被屠无数的无辜百姓身首异处。自己从来没想过伤害任何人,可是那么多人因为自己失去了生命,这样的悲剧还在持续……
多日的悲伤和无助泛上心头,这一切是怎么了?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过后只留一丝感伤和两行清泪,她缓缓的蹲了下去,抱着膝盖,哽咽的说:“很抱歉为你带来了麻烦,我不会再跟着你,不能再有人因我而死去了,我承担不来的。”宋玉落对着司云凄然一笑,从地上站起来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楚云舒看着他逐渐变小的背影,心中越发烦躁,直到那个影子与积雪完全交融,才转身继续向前走,如果因自己不能及时回去而出了意外,母亲怕又会受到祖父的责难,想到母亲的处境,楚云舒咬着牙拖着僵硬的身体在大雪中继续前行,这一刻自己离死亡是这么的近,除了母亲这世上竟没有什么值得自己眷恋的人,可笑啊!
雪越发大了,静静地落在地上,归于寂静,遮挡了夜行人的视线楚云舒体力渐渐不支,身体一斜就倒了下去,顺着雪坡往下滚。楚云舒急忙反手将佩剑深深插入雪地,控制住了下滑的趋势,但感觉双脚已经腾空,低头细看下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这坡的尽头是一处冰壁断崖,断崖下仍是厚厚积雪,如果掉下去怕是很难上来了。这时雪面已经无法承受司云的重量,剑身处的冰面出现了碎裂,不停的有雪块滚落崖底。不知过了多久,手臂已经感觉不到寒冷和被拉伸到极致的疼痛,握着剑柄的手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花,人像风铃般悬挂在冰壁之上。
“你还醒着吗?能听到我说话吗?”宋玉落趴在雪坡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楚云舒,看到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睫毛上沾染的雪花让他看起来像个精灵一般美丽。
楚云舒满脸惊讶,未想到她竟会走回来,那时自己心乱如麻,才因莫名的愤怒说了那么伤人的话,想要和他道歉,可是几经尝试还能没能将冻僵的嘴张开。
宋玉落见他全身已经冻僵,脸上有了一丝犹豫,这个断崖不深,但是掉下去受伤是难免的,如果换做其他时候倒也没什么为难,可是这样的冰天雪地,如果受了伤基本就只能被困在雪谷等死了,转头看见他的眼神里有着三分笑意,七分决绝,银牙轻咬:“抓紧,你借力上去!”
宋玉落像蝴蝶一样从雪坡上轻轻落下,再接触到剑柄的一瞬间,一把将全身僵硬的楚云舒抛了上去,“保重!”宋玉落对楚云舒惨然一笑,眼睛里满是忧伤与痛苦,松开了他的手。
身体不由自主的落下断崖,看着眼前的景色飞速倒退,耳边是风呼啸着的声音,断崖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这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吗?不过能救一个是一个,自己是万万走不出这皑皑雪原的,这样已经很好!
泪水脱离了眼角向天空飘去,突然一个白衣男子从天而降,发丝被狂风拂乱,嘴角微微上扬,双手环住她的腰,那滴飞落的泪水恰好落在了楚云舒的唇上,那是怎么样的经历让他的泪水竟然如此苦涩,为了一句拖累的埋怨可以不惜牺牲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