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子出生至今不过一千多年的时间，哪来的万年精进道行？
没错，修行这种事很看天资，但我说的是精进道行，我再重复一遍：精！进！道！行！
这种道行是需要脚踏实地地去修、去练，想当年老孙能凭借一条铁棍横扫八部正神，却至今都无法~像八部正神那样看穿伦常变化，其因也是他的精进道行不足。
和狐仙小黄的四十年时光颠倒一样，云中子本身就是一个大大的悖论。
从薛老板的案子至今，由我经手的案子没有上千也有八百了，可我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沉寂片刻之后，我问虎头：“你们几个里面，谁和小黄的关系最好。”
虎头指了指他自己：“是我，当初我刚来老林子的时候，小黄把我当成了她的幺儿，照顾我很多年。”
“小黄被抓进三仙墓以后，你又见过她吗？”
虎头皱起了眉头，好像在努力回想着那四十年的过往，片刻之后却叹了口气：“想不起来了，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说不清楚咯。”
这时老夫子也在一旁附和道：“的确是这样，老朽刚才也在回想那四十年的光阴，可什么也想不起来，就好像那四十年没存在过一样。可小翠被小黄逐出师门却是铁板钉钉的事，林子里的人都知道。”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突然又想起了黑水事件中的路霜，当时我查那个案子的时候，她本是死于一年之前，但根据小范的口供来看，这个名叫路霜的女人在两年前就以凶神的姿态出现过。
之前我一直推测是有人在事发两年前假扮成了路霜，现在想想，这个关于时间的悖论似乎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然后我又问虎头他们对赤脚道人的事了解多少，虎头摇头说只知道他的道行很厉害，别的知道的不多，又说赤脚道人的长相很奇特。
我问虎头：“长相奇特？怎么个奇特法？”
虎头一边努力回忆，一边回答道：“就是……皮肤发乌，脸上泛着青光，眼睛又大又亮，特别有神。嗯……个头很大，虎背熊腰的，再有就是……嘴唇特厚，跟两片香肠似的。”
这时候貂少爷插嘴道：“那家伙虽然一直打着赤脚，可穿着却非常讲究，头上戴着金冠，穿着一件做工特别讲究的乌皂服，尤其是他系在腰上的吕公绦，一看就是把纯金拉成细丝织成的，那成色、那手艺，绝对堪称一绝，想当年我二姑姥姥都没有这种手艺……”
貂少爷的话匣子一打开，那完全就是一副不把你说到大脑缺氧内分泌失调绝不罢休的架势。
我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就很直接地忽略了貂少爷，对虎头说：“行了，今天就到这，散了吧。”
虎头如获大赦地长吐一口气，对我和桃舞分别行了拱手礼，而后就带着老夫子他们几个一溜烟似的跑了。
不得不说，和长期混迹在人类世界的那些老妖相比，虎头他们确实没什么礼数。
貂少爷临走之前还转过头来冲我喊：“老祖，有空的时候别忘了来找我唠嗑哈。”
去你大~爷的！
我带着桃舞和王鹏飞回到山洞的时候，老孙和老章正站在洞口外吞云吐雾，其他人就在洞里休息。
见我们几个回来，老孙掐了烟头，吐出嘴里最后一口烟，问我：“找过那些山神了么，情况怎么样？”
我摇摇头：“唉，越来越麻烦了，天墓的案子远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老孙无奈地笑了笑：“正常，老张嫁祸给你的这些案子，就没一件是不麻烦的。”
“你这边呢？”我又问老孙：“有什么头绪没？”
老孙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头绪嘛，其实也算不上吧。之前我和老猫、刘辉他们两个聊了一会，听刘辉说，像这种比较闭塞的老林子一般都会有参精出没。参精这个群体你也知道，没成精就有灵识，可神智开启的比较晚，除了那些道行五百年以上的老参精，年轻一些就总是喜欢在凡人面前捣捣蛋、搞搞恶作剧什么的。所以我就想，今天早上的事情，说不定就是小参精搞出来的恶作剧，要么就是我的错觉。除此以外，好像也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我问老孙：“我记得你之前说，早上清点人数的时候发觉多了一个人。”
“嗯，”老孙点点头：“早上我清点人数的时候是从你和老猫那边开始数的，可我数完之后发现队伍里竟然有十二个人，而且我隐约记得，在我清点人数的时候偶尔一打眼，曾看见老猫出现在郑洁身边，可当我仔细看的时候，却又看见老猫还在队伍末尾压阵，郑洁身边除了曹炎斌也没有其他人。”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说，你看到了两个老猫？”
老孙撇撇嘴：“所以我说这有可能是我的错觉而已。”
没错，这的确很有可能是老孙一时眼拙产生的错觉。可联想到路霜的事、狐仙小黄的事，又让我感觉事情绝不是错觉这么简单。
我压低了声音，简要地将小黄的事告诉了老孙，之后又提醒他，黑水案中的路霜也曾在不该出现的时间、不该出现的地点实实在在地出现过。
老孙一脸不知所以然的表情，愣愣地看着我：“我靠，简直是时空错乱啊，这也忒离谱了吧，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我也觉得这种事不可能出现，可它就是出现了，而且还极有可能出现了不止一次。
之后我和老孙心里都变得很烦躁，小队再次启程的时候，桃舞代替了老猫在队伍末尾陪着我，老猫则和王鹏飞一起领队，老孙退居第二队列，一路死死盯着老猫。
由于我之前已经和虎头他们照过面，这一路走下来几乎没受什么阻力。
当我们路过山腹的一处冰湖时还碰上了小白，当时她正藏身在湖边的一片雪松林里，自以为很隐蔽，可还是被眼尖的老猫发现了。
当时老猫看见一具纸人远远对着我们挥手，也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不过他毕竟是老江湖啊，就一晃神的功夫，已经端起步枪，直接对着小白打出了整整一梭子子弹。
老猫这一开枪不要紧，周围人全都变得紧张起来，罗中续是最不知所措的一个，当场拿出两颗手榴弹，还好米兰达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过去，在罗中脖子后面贴上一个瓶盖大小的金属片，然后我就看见罗中续猛地哆嗦了两下，然后身子一软，倒地的时候就不省人事了。
小白也没想到老猫这么直接，一边惊叫着一边撒丫子逃了。
我和桃舞对视一眼，都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黄昏时分，我们穿过冰封的湖面，在湖滩西侧的一个山洞安营扎寨。
到了后半夜，老孙在洞外守夜，我见其他人都睡得很熟，就悄悄在洞中留下一具法~身，然后金蚕脱壳，来到天庭的档案管理局。
档案局的大门半开着，门外也没有仙官驻守。
这地方向来这样，自从设立至今，老张就没花什么精力管过它。
刚一进门，就看见包龙图正蹲在离大门最近的一个书架下面找书。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老包，你怎么也来了？”
包龙图回头看我一眼，先是笑了笑，然后又叹口气：“唉，最近南越一代闹僵尸，老阎说这案子和多年前老村长的案子有点像，就让我来查查卷宗。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老村长的案子，就是狄老板处理的吧。”
“嗯，是我，”我点点头：“好多年了，很多细节我都忘差不多了，你还是看卷宗吧。不过话说回来了，南越一代怎么又闹开僵尸了？”
包龙图从书架上抽~出老村长的卷宗，一边对我说：“唉，自从三生石失踪之后，人间就没太平过。你说老阎也是，这都快六年了还没把三生石找回来，什么效率啊真是！”
对于包龙图这番话，我深表赞同，老阎不管办什么事都喜欢拖拖拉拉的，前年他借我五十块钱，一直拖到现在都没还。
这时候包龙图又从书架上抽~出了一卷竹简，我打眼一看，就看见竹简最靠外的位置写着“葬天术”三个字。
“什么呀这是，让我看看！”我一边说着，一边快速从包龙图手里抢过了竹简。
包龙图向来脾气很好，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怎么，狄老板也在找这支卷宗？”
他说话的时候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地冲他笑笑：“啊，对啊。最近我在查东北老林活祭的案子，发现有人在林子里施展了一种可以从九天借势的巫术，我怀疑这种巫术就是葬天术，不过我对葬天术了解不多，这才到天庭来找卷宗的。”
包龙图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葬天术至今还有传人吗？当年会用这种巫术的人不都已经死了吗？”
我说：“我也希望那不是葬天术作祟，但事实摆在面前，我必须要确认一样。不过说起来，你找这支卷宗有什么用？难道南越那边也有人向九天借势？”
包龙图摇头：“那倒没有。你还记得当年大巫葬天的事主吧，我怀疑南越的案子跟他有关。”
我点头：“嗯，我记得，不就是刑天那小子嘛，他后来不是死在常羊山了吗？”
包龙图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我也是最近查了大量卷宗才知道，刑天当年并非身死，而是不知所踪了。”
没死？这怎么可能！
当年我可是亲眼看着姬轩辕一剑刺破了他的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