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多一刻,我又来到咖啡屋,照例点了一杯摩卡,照例坐在角落的位置,报纸像上次一样被翻过,唱片机出了故障,路老板不知从哪弄了一套老音响,正声音嘶哑地放着重金属摇滚。
我勒个,在咖啡馆里放这种歌,弄得那些服务生跟打了鸡血似的,有一个年轻的服务生向只兔子一样在咖啡厅里跑来跑去的时候,一不小心撞翻了某位客人手里的咖啡,好好一件白衬衫当场被染出一大~片棕黄色,而且很不幸,那个客人就是我。
路老板赶紧跑过来跟我道歉,一边训斥那个服务生,我听见路老板叫他肖扬。
我摆摆手,说没事,一边将衬衫脱下来递给路老板:“拿到洗衣房帮我洗一下,这件事咱们两清。”
路老板陪着笑接过我的衣服,肖扬虽然手脚不怎么灵活,但反应还算不错,连忙凑上来接过我的衣服,说他去洗。
我发现这个叫肖扬的服务生竟然比我长得还清秀,嗯,这家伙太可疑了!
之后一切如常,没有什么可疑的事发生。我就这样穿着背心在咖啡厅坐了两个多钟头,肖扬拿着洗干净的衣服回来,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很浓的香水味,是一种很罕见的女士香水。
接下来三天时间里,我每天都在咖啡厅里虚度余生,顺便监视那个肖扬,老孙一直没在家,我知道他在跟踪刘贵妇。
每天,我都会在中午12点和晚上12点来到这家店。老巷子咖啡屋就在当地一个比较大的商圈外围,每天中午12点和晚上12点生意最好,中午的客人大多是附近的上班族,晚上的客人大多是来这里谈生意。
我现在终于明白老巷子咖啡屋为什么能在短短一个月内吸引十万人驻足了,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古玩交易所,每天晚上来这里的客人都像走马观花一样,走了一波又来一波,所有的贩子都操着一口流利的本地方言,而他们的顾客则是天南海北什么地方的人都有。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仅仅是晚上,就至少有几百个客人在这里驻足过,就好像全世界的古玩都集中在这一亩三分地似的。而且据我观察,那些古玩贩子买的东西里有九成九都是假货。
不过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座小城既不是古朝旧都也不是文化名城,古玩生意为什么能火爆到这种地步?更让人不理解的是,那些来到当地收购古玩的人似乎都是慕名而来,而且几乎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提到过一个词:三生石!
五年前三生石神秘失踪,同样也是五年前,老巷子咖啡屋的生意变得异常火爆。
难道三生石在失踪之后,流落到了这座小城?可这种事想想都不现实,如果三生石真的尚在人间,老张他们早就找到了,犯不着足足拖了五年还完全没有动静。
我试探着问过路老板,问他知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三生石”是个什么东西。
路老板告诉我,城西的一座小山头曾在五年前现过三色灵光,很多人都说那是三生石显灵,在此以后,当地就出现了很多贩石头的商贩,各个都说自己手里的石头就是三生石。
三年前,显过灵光的那座小山头被开发成了小区,借着三生石的噱头,小区还没等盖完就销售一空,但也就在最后一座楼封顶的时候,出事了。
我问路老板出了什么事,路老板一脸神秘地说:“那地方闹鬼了,死了不少人,都是被活活吓死的!当时地产商还了道士做法,据说那个道士还是隐世的高人,可来了以后,却说里面的东西太厉害,他治不了,灰溜溜地就走了。从那以后,那地方就荒了,这些年没人敢进去。前两天我去城西那边看望我小~姨,路过那地方的时候朝里面看了一眼……你猜怎么着?”
我顺着路老板的话往下接:“怎么着了?”
路老板脸色惨白地说:“那天我去的时候天老早就黑了,我朝小区里那么一看,就看见楼上窗户里有一个毛茸茸的人脸,那眼睛还一闪一闪地冒火,当时可把我给吓的,拔腿我就跑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差点把嘴里半口咖啡给喷出来。
城西的闹鬼小区?其实他一说我就明白了,那地方就是老孙家。
如果我告诉他那天晚上看到的不是别人,就是千年前大闹天宫的孙大圣,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之后我又问路老板古玩生意是怎么火起来的。
路老板说他也说不清楚,反正自从城西小区闹鬼之后,当地玩石头的人也少了,再后来,古玩生意不知怎么就火了起来,不过他也发现,很多来当地淘古玩的人,其实也是奔着三生石的名头来的。
其实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凡人口中的“显灵”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三生石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放射~出光芒。
城西小区闹鬼是真的,三生石的事绝对是假的。
可又联想到三生石失踪的时间正好是五年前,我又不得不感到疑惑。
三生石的传言究竟仅仅是一个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昨天我给老张打电话说了三生石的事,老张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了一句“知道了。”就再没下文了。
说真的,三生石这么重要的东西失踪,老张他们的态度却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有时候我就怀疑是他们内部人监守自盗。
而且老张的态度也说明三生石和黑水事件之间没有太大关系。
另外,这三天下来,我越来越觉得肖扬这个人无比可疑,他仗着人长得帅,经常和漂亮的女顾客勾勾搭搭,一副不把人骗上床不罢休的架势。而且他不但擦女士香水,有一次我还看见他对着路老板秀了一下兰花指,看得我心里直冒凉气。
报纸最近没有被人随意翻动的痕迹,我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晚上,我在咖啡厅即将打烊的一点半回到老孙家,远远就看见老孙蹲在他家外面的荒地上抽烟。
我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一边问他:“你不是去跟踪刘贵妇了吗?怎么回来了?”
老孙长长吐了口烟雾:“刘贵妇失踪了,就在我眼皮底下。”
“我靠,不会吧,你跟人还能跟丢?”
老孙的脸色跟火烧似的通红:“今天下午老沙搬家,我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就找不到刘贵妇了。我找关系调取了市里的所有摄像头,发现刘贵妇最后一次出现的时候进了老巷子口的包子铺,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后来我去那个包子铺看了一下,一个人都没有,店里开着灯,就这么空着,灶台上蒸着包子,大锅里的水早就干了。”
“店老板和伙计呢?”
“没见着,当时一个人都没有。”
这么说,不只是刘贵妇失踪,连王妈也跟着玩起了消失。
我擦他大~爷的,刘贵妇这条线索又他妈断了!
老孙扔掉手里的烟屁~股,接着又点上一根烟:“老狄,我觉得咱们可能已经暴露了。”
听到老孙的话,我心里一阵郁闷,废话,这种事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
自从我来到这个城市以后,失踪案就再没发生过,我觉得老孙说得没错,天庭很可能出了内鬼,不然我的动向绝不可能被人知道。
老孙问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案子还查不查,然后我就突然想起了老张把那一堆借条扔在茶几上的情景,咬了咬牙:“查,一查到底!”
老孙无奈地叹口气,没再说话,我给马小牙打了个电话,然后骑着电瓶车赶往九泉公路。
马小牙和牛阿傍是搭档,两个人凑对在九泉公路收费站当收费员,当年他是老阎家的二管家,和牛阿傍因为同一件事被赶到了九泉收费站。
牛马两个人各司其职,离开九泉公路的时候在牛阿傍那交路费,想回九泉公路,就必须先在马小牙那登记。
回到有间客栈,白老板和黑老板正带着一群神经兮兮的游魂在店里等我,淘淘和闹闹缩在白老板怀里,正盯着那些游魂流口水,我赶紧把他们两个赶走,给白老板和黑老板一人拿了瓶冰水。
白老板和黑老板是唯一在我这花钱买水的人,每次见到他们两个来我就恨不得多卖两瓶。
黑老板人长得凶,平时也不怎么说话,这会正盯着身边的一个游魂出神。白老板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特别健谈,跟谁都能搭上话,以往来我店里的时候,总是拉着我扯个没完。
不过今天他有点反常,盯着我好半天,一个字没说。
我心里有些奇怪,加上白老板平时跟我关系不错,于是就关切地问他:“你舌头上长疮了?”
白老板摇头:“我没事,不过这几天地府出大事了。”他说话的时候一脸殷切地看着我。
我心想,你们地府出事跟我有毛线关系,你可千万别说有事找我,我自己的事还没扯明白呢。不过我又特好奇地府到底出了什么事。就听白老板继续说道:“三天前,阎老板让我们两个来找你,说是务必请你去地府走一趟,可我们苦等了你三天现在才等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