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派的兄弟,替我向卫掌门问声好。”
沈世寒突然对屋棚之上的黑影喊道。
就连星光都能映出那个华山弟子有多脸红。他瞧瞧的消失于暗夜。
这也是一种战场、
这也是一种败。
楼缝间,月光不小心照到了锦衣卫的腰牌,让小斗笠想起了一个故人,心想,如果当初我的人头被他提去,估计现在已经是个千户了吧。她不禁心酸的一笑。小斗笠背对月光,周身洒满了银粉。她对着阴影抖了抖手指。她在做什么?
暗器?拔剑?呼救?
她可以都可以做,但她没有。
至少她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告诉那些锦衣卫,你们犯了“夜行逆月”的错误。于是,那几个锦衣卫从黑暗中消失,踏步无声,不知所踪。
他们也败了。
其实她什么都没有走,只是在笑。
星月照路,这伪装的宁静也是宁静。
大沈于小斗笠并行。
一路上,他满头疑惑,道“有三件事不解。”
小斗笠道:“哪三件?。”
大沈道:“你说,这些人若真是觊觎我的垂野流星,为什么不早动手。”
小斗笠道:“因为得陨铁之前,并不出名。”
大沈道:“他们若是觊觎陨铁,见星落之时就该奔往大漠。”
小斗笠道:“莫非他们与沈家有仇?”
大沈道:“若有世仇,何必撒谎为那三个不相干之人报仇?”
小斗笠道:“也许‘椅子’不过是个手下,并不知情?”
大沈道:“既是世仇,为何不知我沈家本就人丁稀少?竟被我二弟一句话唬住?”
小斗笠道:“如此调查不足确实可疑,像针对你一人而来。行刺失败后,竟然最怕的是暴露身份。整条街上都有他们的人,为何还怕暴露身份?”
大沈道:“如果如他们所说,是为了抢我这块陨铁,大可不必藏头露尾,若是几个月前想抢走这块陨铁,只怕他们还排不上队。”
小斗笠笑道:“垂野流星的故事本就是一群不要脸的人抢东西嘛!”
大沈指着自己的脸说道:“喂,你可注意了,这群不要脸的人可没有我。赤罹星我是捡到的。”
小斗笠目光变得锐利:“捡到的?在哪捡到的。”
大沈说看小斗笠的神色有变,目光也是一亮,道:“对了,我捡到赤罹星之时,看到了一件怪事。”
“哦?”
大沈道:“那赤罹星从天坠落,击起千丈沙尘,沙坑比瀚海孤舟还大上数倍。一时间风沙填不平。”
小斗笠道:“大惊小怪,我见过比这还大的陨坑。”
“听我说完。”大沈又道,“走近这大沙坑后,发现此坑之下,竟露出半座木制的小城。”
小斗笠道:“小城?木制?陨石坑下?”
大沈道:“没错。”
小斗笠道:“你说有三件事不解。现在你一次说出三个不可能的事。一会你可没的说了。”
大沈道:“你忘了我二弟的箱子?”
小斗笠道:“海外食兽木?”
大沈道:“正是。某海外异岛,树以兽为食,兽以人为食。其树为岛上之尊。木质硬如钢铁,密不透风。大漠先人以此铸城已防风沙,更防刀剑。但赤罹星陨落此处,也将其毁去多半。我正要探查,风沙大作,伸入恐有危险,既然得宝,便掉头回去。”
小斗笠道:“这种木材真是有趣。”
大沈道:“差点被这树吃掉的人一点也不觉得有趣。”
小斗笠:“你倒是阅历不浅。”
大沈道:“做猎人时,哪都去过。不过我看不出这木城是何来历。”
小斗笠道:“沙中木城,会不会是传说中的流沙城?”
大沈道:“流沙城不是真的城,而是潜入流沙之内的贼窝,流沙城密不透风,内有水与食物。大漠沙暴一至,自然遮盖其上。待车马经过,贼人破沙而出。”
小斗笠道:“此城不是?”
大沈道:“沙漠上打家劫舍赚不了几个钱。那种木头,直接砍了换钱,一辈子都不用当强盗。”
小斗笠眼珠一转,道:“我想,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大沈道:“不该看的?”
小斗笠道:“你混迹江湖比我久,你想想江湖上都有什么不该看。”
大沈道:“莫名奇妙的死人,莫名其妙的财宝,以及莫名其妙的女人。”
小斗笠道:“你至少已经看过两样。”
大沈道:“加上你,三样。”
小斗笠大笑。
大沈也在笑。
不容他人所知的血债,不容他人觊觎的财宝。往往会惹来杀身之祸。
小斗笠:“他们要杀的不是沈世寒,而是赤罹星的持有者。”
大沈道:“我不懂,你说明白一点。”
小斗笠道:“陨石的力量,毁天灭地,更何况赤罹星这种天外神物。虽体形不大,但破坏之深,应是大漠之上前所未见。也正因如此,这个陨石的破坏力超越了一般人力所能达到的极限,让本该消失在历史当中的东西,重新浮出水面。”
大沈道:“他们听说垂野流星一战的传闻,知道必然是赤罹星持有者经过那个木城遗址。”
小斗笠道:“所以他们要杀的,是知道那个木城的人。”
大沈道:“他们没有和我们拼命。”
小斗笠道:“那是因为你知道的不够多。一但有机会还会杀你。只要赶在你破解沙城谜团之前就可以。”
虽然拖着箱子,沈世霜却比任何人脚程都好。早就回到了客栈。
这世上,你若是不愿意和人说话。
就能少听很多牢骚。
就能多做很多事。
小斗笠道:“你家沈公子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大沈道:“能让他搬出那个箱子的事,绝对不会让他开心。”
小斗笠道:“真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人,长得那么好看,剑法却这么烂,明明不会用剑,内功却如此深厚。你引荐的这个兄弟,我实在看不透呀。”
大沈道:“所以第二个让我不解的地方是,公孙秋为什么跟着他来了?”
小斗笠惊问道:“公孙秋?你看见了?”
大沈道:“那种孤冷的剑意,你感觉不到你不觉得熟悉?”
小斗笠问道:“真的是她?我以为你二弟。”
大沈道:“他不会用剑。”
小斗笠听到自己一直认定的结论,真的从沈家人嘴里说出,还是惊讶不已:“不会用剑?!”
大沈道:“不会。”
小斗笠道:“不会用剑为什么背剑?”
大沈道:“一,用剑的招女孩子喜欢。二,剑客在江湖上共同语言多。三,他不想练锤。”
小斗笠斜着眼,看着大沈道:“你要说的只有第三点吧。”
大沈道:“是。但是二弟他平时只强调前两点。”
小斗笠道:“第一点招女孩子喜欢,那也得会用剑啊!他那种剑法,哈,有本事去让公孙秋喜欢上他啊。”
大沈道:“就是嘛,也不知道他整天在想写什么。”
小斗笠道:“那他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不用说我也猜得到了。”
大沈道:“自然那是这样,有些事,不愿意做,不代表做不好。”
小斗笠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杀人,她没有说话,他多少能理解一点沈世霜的心情,理解不需要说出来,也不出来。
大沈又道:“公孙秋为什么要杀我,是我最想不通的事。”
小斗笠道:“为何想不通。”
大沈道:“公孙秋地位虽高,但是替楼主夫人复仇这种事,真是越俎代庖。”
小斗笠道:“沧海明月楼上下一心。”
大沈道:“垂野流星一战,世人只看见我活着出来。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是笑丑夫人饶了我一命。她若不想留我活口,她根本不必受伤就可以杀死我。而且当时沧海明月楼不止她一人在场,若有心加害于我。赤罹星早就做成笑丑夫人的宝剑。”
小斗笠道:“会不会是你那个二弟......江湖传言你们沈家最近在论家主的继承之事。”
大沈叹了口气道:“绝对不会。”
小斗笠问道:“我失言了....我知道你相信他,我只是随口一....”
大沈话没说完就打断她道:“因为我早就输给他,他已经是家主了。”
小斗笠难以置信的问道:“什么?你会输给他?他真有这么厉害?”
大沈道:“武功败的是他。”
小斗笠道:“那你输的是?”
大沈道:“老头子选的也是他。”
小斗笠道:“为什么要选他这样一个怪人做家主。”
大沈道叹道:“哎,你不明白,有些事不是武功能决定的。”
小斗笠道:“他绝对可靠?”
大沈道:“他是我二弟。是老爷子的二儿子。我不会看错人,老爷子也不会生错人。”
小斗笠道:“所以他定是瞒着沈公子前来,而笑丑夫人很可能没有和公孙秋接触。公孙秋凭传闻而怒。”
大沈道:“说来说去,还是那群黑衣人想害我咯?”
小斗笠道:“他们能得到笑丑夫人受伤的消息?”
大沈道:“很难。笑丑夫人仇家不少,受伤通常不会让别人知道。”
小斗笠道:“难道这个城里还有另一股势力盯上你了?”
大沈道:“别,最好别是这样...让我睡个好觉吧。”
说着说着,到了客栈门口。
依稀可见一些轻功拙劣之人的脚印在地上。
“白天杀个人都没人理。晚上塌个庙全城都知道了。”沈世寒越来越觉得这地方有趣,大漠好多年没这么有趣了。
大漠的夜,冷得刺骨。
大沈要进屋,小斗笠却拉住他。
“你不是说有三个疑问吗?说完再进去。”
大沈被揪住衣角,回头道:
“你以为天下什么事都能凑成三?”
“我.....”
“想不出来了,回屋睡觉去。”
“你.....”
这天夜里他们都没再见到沈世霜。
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
沈世霜在客栈大厅里擦剑。
他总是神秘的消失,又神秘的来。
剑未开锋,却已不信。
小斗笠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更未见过这样的人。
然而也从未说出这样失礼的话:
“这怎会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