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兄,贤侄和你学经商不是不好,但是你想想,没有国,哪有家,国家动荡,又何来商业的繁荣?”胡友楠出言耿直。
“是啊!如果再来一个当年那样的乱局,哪能安居乐业?”陆定远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陆兄,我知道你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当年你隐退,是有不得已的理由,甚至可以说是以退为进。现在儿子到了出力的时候,该出手了。如今满朝文武都希望皇上早早将立太子一事定下来,只有这样,才能安内,但是一直没有结果。说起来,岳将军当年和皇上生了嫌隙,应该也和提了立太子的事有关,自此以后,后来谁还敢明目张胆的提这事?”胡友楠刚刚的脸上的一抹亮色又被惆怅所代替。
“伴君如伴虎,胡兄一向刚正不阿,小心驶得万年船。”陆定远叮嘱胡友楠。
“陆贤弟,现在军中腐败,民众自发起义反抗金兵入侵的队伍还是不少,你不是一直暗中也在资助他们吗?”
“我那算不得什么,一点小钱,加之秀州那边也没形成什么气候,也就是保卫乡邻而已。”陆定远在胡友楠面前没有隐瞒。
“当年那幅江南春雪图,可妥善保存着?”胡友楠压低声音问陆定远。
“一直好好收藏着呢。当年岳将军手下临终所托,说绝不能落入奸人之手,只能交给有志之士。”
“据说现在朝廷两派和江湖人士都在找这张图,甚至有传言,得此图者得天下。”胡友楠贴近陆定远的耳朵小声告之,他生怕隔墙有耳。
“啊?不会吧?原来只是交待说可能内藏藏宝图路线,我眼拙,看不出所以然。我一直在努力寻找合适交付这图的主人,现在奸人当道,我不能所托非人啊。”陆定远没想到这幅画变得这么炙手可热。当年藏图这件事,只有他和胡友楠知道,但这幅画的真正来历和详解,他也不得而知。
“我大宋不可能永远称臣的,总有一天会有能人站出来,谁抗敌救国,咱们将这张图献上。希望能为抗金救国收复中原出份力。现在朝廷对奋起抗敌的民众也有所畏惧,为了平定时局,不得不拿出一种稍激进一点的姿态。”胡友楠坚毅的眼神里,甚至泛起了泪光。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空有爱国心。
如今的大宋,内忧外患,风雨飘摇,胡友楠身在朝廷,自然免不了经历血雨腥风,而远在江湖的陆定远,又怎么可能置身度外?只不过表面上远离罢了,他一直在等待,等待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等待那个能力挽狂澜的人。
陆定远回到秀州老家,已是黄昏时分。一进院子,就看到小六子又爬上了院子里的那棵枇杷树。
“爹,您回来了?”小六子在树上叫着陆定远,陆定远听到小六子脆脆的声音,心头立即舒畅了很多,但是,作为一个有威严的家长,他不得不板着脸装作很严肃的样子,只是哼了一声就进了屋。
“二少爷,赶快下来,老爷回来了,一不小心,你又要吃棍子了。”红杏在树下焦急地喊她。
“没事。我又没跑外头去。爬树是锻炼身体,爹不会不准的。红杏,接好啰,这可是最大最好的枇杷,赶紧洗洗给我爹送过去。”小六子摘了几串枇杷用斗笠运下来。从初夏开始摘枇杷,现在枇杷已经进入了最成熟的时候,又大又甜。她喜欢上上下下像猴子似地摘最新鲜的即摘即吃,吃着才有意思。
家里平时的晚饭开得比较早,今天因为陆定远回来晚,等他回来才开饭,陆怀宇也从药材行回来。现在,他已经开始慢慢学着接手药材行的生意。
“康儿,你过来。”开饭前,陆定远特意将儿子叫到跟前。
“爹,您有什么吩咐?”
“今天爹到临安,你和李家的婚约取消了。”陆定远郑重地告诉儿子。
“哦。”陆怀宇虽然只是哦一声,却是面露喜色。这些日子,一直听父母说着李家,那李家的姑娘叫李宝琴,除了小时候见过几次,那时候她还刚刚学会走路,到现在早就忘了,要他娶一个素未相识的女子,虽然世风如此,但是,还是太过遗憾。听说婚约取消,中正他下怀。
“你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我会叫你娘帮你去说一门好亲事。”
“爹,我不想这么早娶亲。”陆怀宇公然反对。
“还早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你该尽的职责。”无论时局如果,传宗接代总错不了。
“爹,既然和李家取消了婚约,我不想现在再去说什么亲事。我还想在各方面提升自己。”陆怀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虽然每天在药材行做事,但能听到南来北往的客商讨论国家局势,他有些坐立不住。一旦南方沦陷,还有什么商可经呢?
“谁不想报效国家?现在朝廷内忧外患,却重文轻武,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些,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先成家立业总归是没错的。”陆定远今天见了李俊卿和胡友楠,他们不同的党派不同的政见,让他也颇为矛盾,无论如何,成家立业总不会错。
“我现在和您学做生意也挺忙的,既然朝廷重文轻武,那我苦读几年去考功名也可。娶亲的事,缓缓吧,爹,求您了。我没这个心思。”陆怀宇很少忤逆父亲的意思,陆定远望了望儿子,听着门外小六子闹腾的声音,再想到胡友楠的建议,他陷入沉默。
“爹,娘,快来尝尝最新鲜的枇杷。”小六子端着一盆黄灿灿的枇杷进来,灿烂的笑脸,让陆定远本来阴着的脸稍稍放了晴。
“宁儿,你娘要你穿女装你怎么一直不穿?”陆定远板着脸责问小六子。
“爹,那玩艺太拘束,穿着一点也不自在。我要练骑马射箭,根本不合适。”小六子一脸痛苦状。
“你啊,三天不打,就会上房揭瓦。快点洗手准备吃饭了。”陆定远也不坚持。把她当男孩子打扮十几年了,怎么可能一朝一夕改过来嘛。她是调皮,但是家里的开心果,有她在,家里热闹充满生气。
一家人围在一桌吃饭,小六子忍不住问陆定远:“爹,您这次去临安不是去帮哥哥提亲的吗?怎么样了?”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陆怀宇瞪了一眼小六子。
“我好奇一下不行?爹,您就说说成还是不成?”
“不成。”陆定远回了两个字。
“啊!哥,你是没人要的。”小六子冲陆怀宇挤眉弄眼。
“你才没人要。”陆怀宇再次瞪这个鬼马的家伙,他真不知把她当妹妹好还是当弟弟合适,有些时候真让他很恍惚。
两人在饭桌上斗着嘴,陆定远严肃地扫了一眼,两人立马闭嘴,食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