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告别孙可言，来到瓦子附近的文房四宝店借了笔墨画了画，估摸着和莫离约定的时辰差不多回到瓦子门口，果然，莫离已经站在那里。

“莫大哥，都办好了。”

“什么情况。”

“老王头每天戌时才回家，不过，他一般不直接回去，还得到满春楼喝花酒。”小六子一边汇报，一边从怀中掏出她方才到文房四宝店画好的图，交给莫离。

“这个老色鬼。”

“咱们现在怎么办？”

“天色还早，先去吃晚饭。等老王头出来。”莫离看了一下天，又打开看了一下小六子的画，脸上难得的流露出赞赏之情。这小子，画得挺好，简单明了，一目了然。

“好嘞。莫大哥，这周边好吃的可多了，我最清楚，要不我带你去这里最有名的叫化鸡，如何？”

莫离不吭声。

“莫大哥不喜欢吃鸡？那就去吃西湖的糖醋鱼。”小六子再次征询莫离的意见。

“苏小六，做事的时候，你就懒得动，吃饭的时候，你就尽捡好的吃。” 莫离冷冷地走在前头。

“我还不是请一下莫大哥嘛，我这人轻易不请客的。”小六子赶紧堆上笑脸小跑着跟了上去。唉！遇上这种对生活没有追求又不解风情的冷面男人，毫无乐趣，心塞。

“就在这里，两碗阳春面。” 莫离根本不接受她的巴结讨好，已经选定了就近的一家面馆。

小六子在他身后做了个挖苦的鬼脸，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居然就是一碗阳春面。阳春面别以为好听很好吃，实际就是一碗清汤面，不盖任何码子。这瑞安王府的人，从上到下都这样。赵璟瑜不喜吃喝玩乐，连侍卫长也一样。小六子虽然觉得遗憾，但还是很敬重。唯有这些欲*望简单的人，方可做大事。

两人吃了一碗阳春面，天色已经暗下来。

这个位置，正好对着瓦子的正门，坐在这里，很方便看从瓦子里出出进进的人。如果老王头从里面出来，自然会第一时间看到。小六子暗暗佩服莫离的观察力，也许，阳春面不是他的初衷，盯梢才是重点。

好不容易等到戌时，老王头踱着方步从瓦子里出来，还哼着小曲，一看就是春风得意的样子。

“跟上，别靠太近，不让他发现。”莫离小声叮嘱小六子。

“是。”小六子第一次执行这样的盯梢任务还真是新鲜刺激。只是她没想到更刺激的是接下来的场面。

他俩远远地跟在老王头后面，而老王头径直进了满春楼。

小六子和莫离面面相觑。小六子从没进过这种地方，但她还是清楚这是干嘛的地方。莫离一声不吭，似乎在思忖方案。最终，他依旧面无表情地对小六了说：“进去！”

进去？她一大姑娘，如何到青楼喝花酒？

小六子懵了。她进满春楼，该如何应对？但是，既然莫离有令，她唯有服从。她想好了，活学活用。莫离干嘛她就干嘛。

彩灯四溢的满春楼，大门口就听到莺莺燕燕的声音。喝酒的、划拳的、唱曲的，热闹非凡。

“两位公子请。”大门口，立即有打扮艳丽的女子迎了上来。

莫离看了小六子一眼，他大大方方地走在前面。小六子自然也学着他的样子，紧跟其后。莫离从容的表现，小六子猜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

莫离找了个暗处一点的位子，但那个位子一抬眼就可以看到那个老王头，此时，刚进来没多久的他，旁边已经坐着一位妖艳的女子，老王头的双手，不停地在那女子的手臂摩挲，并且似有意无意地往胸部触碰，小六子看得一阵恶心。她只好将脸撇到右边。可是，撇过脸看到右边的情况更不雅，右边一位满脸是油的中年男人，正怀抱着一个女子，伸着他那五短三粗的脖子强行去亲怀里的女子……

“莫大哥……”小六子脸上有些挂不住，莫离依旧一脸严肃，看不出他什么心情。

“两位公子久等了，我是红莺，我是绿珠。”正在小六子不自在时，两位穿着透明纱衣的女子翩然而至，小六子的鼻腔里充满了粉脂味，她差点打喷嚏。那个叫绿珠的坐在小六子身边。

小六子和莫离，一个严肃，一个木讷，一时冷了场。可满春楼的姑娘自然是见过世面的，立即换了话题：“客官来壶什么酒？”

“花雕。”莫离依旧冷冷作答。

“一坛花雕。”坐在莫离身边的女子大声传话。很快，小厮上来一坛花雕。

“这位公子喝什么酒？”紧挨在小六子身边的姑娘问小六子。

“嗯……花雕就好。”

“再来一坛花雕。”

“公子说话真是文气。公子贵姓？”绿珠问小六子。

“刘。”小六子随便报了个姓。莫离也随口报了一个“张。”他俩真是挺有默契。

“刘公子。刘公子面生，看来不常来咱满春楼。要不，咱们先来行酒令，猜拳，喝酒，热热身可好？”绿珠堆满笑脸，披着透明薄纱的手臂若有若无的在小六子的手上蹭。

莫离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那个叫红莺的已经给莫离倒上了满满一碗花雕。莫离二话不说，一干而净。

“公子好酒量。”红莺夸张的拍手称赞。

“刘公子，你请。”绿珠也倒了满满一碗给小六子。小六子想这两名女子不遗余力地劝酒，主要是为了卖酒吧？因为她曾在书房外听到赵璟瑜和老师说到王安石变法的事，其中就说了当年别人请王安石吃饭，如请妓作陪，他拒绝入席，但是，为了多销售官府酿的酒，他却同意让妓女助售官酒，以充国用。

小六子不胜酒力，但是，现在她的身份是来青楼饮酒作乐的男人，何况旁边还有莫离挑衅的眼神、两位美女期盼的眼神。罢了，此时，她无论如何都得拿出一些男子气概。看着这花雕颜色浅黄，应该没有白酒那么劲辣，小六子不示弱地举起酒碗，也来了个一饮而尽。

她的举动自然也博得了两位女子的称赞叫好。小六子不免小小的得意一番，原来，大碗喝酒也没那么难嘛。

莫离瞪了小六子一眼，这小子，得色。他打定主意今天就和小六子斗斗酒，试一试这家伙的深浅。

他又倒上了满满一大碗，又是一饮而尽。小六子看他这架势，明白自己肯定不是莫离的对手，她觉得她应该想点办法避免过多喝酒。刚才一碗下去，痛是痛快了，但很快她开始全身发热。她喝了第二碗之后，为了阻止绿珠姑娘一味地劝酒，她借着点酒劲，一把握住绿珠姑娘的手，故意细细拿捏、摩挲着，还故意用迷离的眼神对绿珠说：“珠珠姑娘的手真是柔若无骨啊。”

这么露骨的话，小六子自己说起来都臊得慌，她的余光已经感受到了来自莫离的鄙视。

“刘公子你好坏。”绿珠在小六子旁边撒娇，笑得更为妩媚。能够遇上年轻英俊的客官，对她们来说，也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虽然她们有职业操守，但是，谁又不注重感官感受呢？

“刘公子，来来来，咱们继续喝酒。”

“珠珠姑娘给我唱个小曲我才喝。”小六子刚才偷偷瞄了一下周边的男女，她活学活用，打起了太极，为了少灌酒，只得想办法拖延时间。

小六子喝酒墨迹，对面的莫离却不含糊。他在红莺姑娘的掌声里又喝了一碗。

“还是张公子海量。张公子，咱再来一碗。”红莺姑娘挺卖力，端了一碗酒，这次直接坐到莫离的腿上，小六子感觉到莫离的脸上有瞬间的慌乱，不过，他很快镇定自若。故作镇定？他接过大碗，从容大气，又是一干而净，然后端着底朝天的碗再次向小六子挑战，那眼神，满满的轻蔑。

小六子打着各种太极已经比莫离少喝了好几轮，在众人在眼皮底下不得不也再次来一个痛快的一干二净。

小六子非常担心，莫离和自己这样喝下去，俩人会不会当场趴下。这酒入口温和，可是后劲也挺足，不胜酒力的她已经开始晕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