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息怒,都怪平时吕三娘管教不严格,我也监督不力。王爷,求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念他是个不懂规矩的新人,饶他一命。”慕容恒特意站到宴会厅中间为小六子求情。瓦子里来的同伴们都替小六子捏了一把汗。特别是孙可言,她和小六子关系最近,她可不希望他出事。可是大家人微言轻,不,根本就说不上话,就是极富同情心有心相助也是爱莫能助,只能干着急。
“慕容公子,王爷平时大度,好积善成德,可这琉璃盏还真不是普通物件,慕容公子想一句话就替这小子了了?”管家赵德胜替主子说话。可是说话间,他却给慕容恒使了个眼色,慕容恒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心中一喜,郡王赵璟珑的安排果然很到位,甚至不惜下血本。
“赵管家,琉璃盏自然是皇上御赐的贵重之物,已经打碎,又不可能复原。我愿意用我慕容家祖传的玉盏替上,明日即送来王府,可否?”慕容恒非常大气,毅然为小六子出头,说了好话还愿意赔上祖传的玉盏,小六子趴在地上,虽不敢开口,内心早已感激涕零。这个慕容公子,和自己无亲无故,处处为她说话出头,真是大大的好人。
“本来高高兴兴的过个生辰,真是让人很不开心。不过,看在慕容公子愿意赔上祖传的玉盏的面子上,赵德胜,饶这小子一命吧。”赵璟珑顺势答应了慕容恒的请求。
“遵命,王爷。慕容公子,您替这小子出了头,这小子欠您的大恩大德,恐怕他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了。这样吧,人,我帮您关押着,您明天送东西来的时候,再将他领走,免得他跑了,您是赔了玉盏丢了人。来人,先将苏小六关起来。”赵管家巴结讨好慕容恒,要将小六子关起来,他这最后的一句,直接就将小六子像牲口似的,卖了身,意思很明显,慕容恒给王爷赔个玉盏,小六子只能以身抵债。
小六子趴在地上,伤感不已。命是保住了,可是自己却被卖身为奴,这个祖传的玉盏估计不会比那个琉璃盏便宜,她一辈子也还不清吧?
“且慢!”突然,坐在盛平郡王身边的男人开口说话了。小六子虽然跪着上身匍匐在地上,但是她能真切地听得出来,这个说话的声音,是安大哥。此前,他一直没有发声。当然,这种情形,一般人也说不上话。这个时候,安大哥说话有用吗?
小六子在心里暗暗祈祷。慕容公子刚才为她出头她很欣喜,可她不要卖给慕容家,她从来就是喜欢自由自在的日子,当了家奴,那还有什么出头之日?她期待出现奇迹,她愿意做牛做马来还债,也不想失去自由身。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做呢。如果没有了自由,复仇、寻图,都成为泡影。当然,还有一种更坏的可能,那就是她是女人的事,很有可能随之被揭穿。想想一系列的遭遇,她现在想如果自己有穿墙遁地之术就好了,可以凭空消失,逃离这是非之地。
现实是她什么术也没有,只能跪在地上任人处置, 在这种时候,安大哥能说得起话吗?小六子在心里祈祷,安大哥,希望你神通广大,救我,救救我吧!
“璟珑,何必和一个卖艺的较真?这个琉璃盏,我记得当时爹爹赐了你我俩人每人一套。我的放在那里一次也没用过,我现在差人回去拿来送给你便是。你的生辰,应该高高兴兴,哥哥我赔个一模一样的给你。慕容公子,这点小事,我们兄弟之间解决就好,不劳你破费,你祖上的玉盏理应在府上好生保管着,代代相传。”赵璟瑜从从容容的几句话,一下将慕容恒晾到了一边,似乎没他什么事了。
兄弟?安大哥和这个盛平郡王是兄弟?盛平郡王不是皇上的儿子吗?安大哥也是?可是为什么当年他说他是秀州人,回秀州是因父亲去世回家奔丧?当年他没说真话?
小六子趴在地上,一头雾水,脑海里不断回忆当年是否有什么记忆错误,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还身处险境。
“大哥,小事一桩,你别当真,我岂能夺你所爱?琉璃盏你还是留着吧。”赵璟珑客套着,一方面,不想和赵璟瑜弄得太过生份,他这纯粹是多管闲事,他想劝退赵璟瑜;另一方面,他还是想把这个顺水人情给慕容恒,帮他将这局做定,琉璃盏不能白碎啊!
“今天是你的生辰,怎能坏了好心情?我愿意成人之美。莫离,赶紧回府去取琉璃盏过来,就当是给二哥的贺礼。”赵璟瑜似乎铁了心将这事管到底,由不得赵璟珑拒绝。
赵璟珑心中诧异,赵璟瑜一向行事低调,也不好管闲事,今天他似乎铁了心要管这事。他俩一前一后进宫成为皇位继承候选人,从小就是明争暗斗,但又不得不维持表面的和睦。由皇后亲手带大的他似乎在后宫总是占上风,但是皇上的意思却一直猜不透。皇上不下旨,就没有分胜负,一切都大意不得。赵璟瑜今天居然为一个市井小演员出头,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他轻易不开口,今天这一开口,要么就是真心想赔个一模一样的让他高兴过生辰,要么就是故意和慕容恒作对,他知道赵璟瑜一向看不惯慕容恒的行事方法。
赵璟珑想本来设了个挺好的局,没想到被赵璟瑜横插一杠子,如果一味拒绝赵璟瑜,那倒显得他不大气,十分刻意,兄弟失和的事一旦传到皇上耳中,对他影响很不好。他觉得这事还是顺势而为的好,慕容恒的事再大,也比不上他苦心经营谋江山的事大。
“谢大哥美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至于这小厮,任大哥处置。”赵璟珑不再坚持。他熟悉赵璟瑜的性格,今天既然如此出手,应该是势在必得,这一桩小事,不如给他一个面子,闹僵了大家都不好看。
“莫离,把人一起带走。”赵璟瑜对他身边一名高大威猛的侍卫下令。他做事的风格就是要么不做,要么干脆利落,决不拖泥带水。他刚才在一旁没发声,是在观察慕容恒的用意。如果慕容恒求个情将小六子救了,那算是他当老板的做的顺水人情。但是慕容恒居然贡献出一个祖传的玉盏,这里面文章就大了。
慕容恒是商人,瓦子里的艺人多得他数都数不过来,他为什么愿意为一个瓦子里的小艺人下血本?除非,他另有所图。慕容恒的特殊嗜好他是知道的,慕容恒暗地里搜罗了不少少年男子至府上淫乱,有的倍受摧残,只是慕容家财大气粗,悄悄掩盖了这一切。今天小六子欠了他这么大一笔,铁定落到他手上成为他的家奴。今天小六子手中的杯子掉得不明不白,并且这杯子还不是普通的杯子,一切,太诡异。
赵璟瑜记忆里纯净机灵的小六子,绝对不能落到慕容恒的手上被他摧残。他不能坐视不管,任小六子掉进他们做的局里,他铁了心不能让慕容恒得逞。慕容恒虽然家世了得,还是不敢和他明着对抗。
赵璟珑松了口,赵璟瑜不动声色,只有慕容恒表情尴尬。
莫离身材高大,一把拎着小六子,小六子简直是连滚带爬地跟着莫离出了王府。
莫离拎着小六子上马,不费吹飞之力。小六子想使出一点功夫换个姿式,却发现莫离强大的内力让她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她那点功夫在他面前,似乎不值一提。小六子明白是遇上绝顶高手了,那功夫比陆怀宇都要高出许多,简直可以用高深莫测来形容。小六子干脆装弱小,这个时候,示弱比较好,任凭他像拎只小鸡一样。
“莫大哥,咱们这是去哪?”小六子坐在马上动弹不得,只听得耳边呼呼的风声。
“闭嘴。”莫离回了她两个字,便不再说话。小六子只好坐在马上,两眼一闭,任它奔驰。
马终于停了,小六子睁开眼,好家伙,又是一个王府,瑞安王府。这里是安大哥的家?
莫离还是一声不响,拎着小六子进了王府,小六子明白,别想从这个冷面嘴里问出点什么。眼见莫离将小六子扔进了柴房,然后对杂役说:“这是王爷捡的人,先关在这里,等王爷回来发落。”
关进了柴房,等王爷回来发落,还要等发落,恐怕等待她的没好果子。小六子心想完了完了。不过,王爷是不是就是安大哥?如果真的是他,他应该不会太为难自己吧?但是一想到他刚才为自己出头,送出了一套皇上御赐的琉璃盏,小六子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慕容恒愿意为他出头,代价是让她成为家奴,而王爷愿意为她出头,是因为旧识?这似乎有点扯,他们之间,现在地位悬虚可不是一星半点,她一介草民,不值当啊。难不成,她落进了另一个坑,会成为王府的奴仆?唉,谁叫自己失手啊!心塞。还有得转圜吗?
既然要等王爷回来,盛平王府的晚宴应该没那么快散,想到晚宴,小六子有些饿了。可是,这柴房里除了柴火,没有任何能够充饥果腹的。小六子在柴房转了一圈,没什么新发现,她有些绝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今天这一天,起得早,上午一直在苦练,加上刚才受的惊吓,她有些倦了,她靠在一捆柴火上,很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