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探头探脑的想偷偷溜进家门，在门口，正好与哥哥陆怀宇碰了个正着。

“小六子，你昨晚去哪了？”陆怀宇一把揪住她。

“我，外面玩去了。”小六子哪敢说实话。

“你真是不知死活，现在世道不太平，你居然一个人到处乱窜，还夜不归宿，你真以为你是男人？”陆怀宇狠狠地骂她。他比她大了四岁，俨然是个懂事的兄长。

“嘘！大家都知我是男人，你可别把我当女人。咱可说好了，过几年，等我武功和你差不多了，我铁定和你一起去闯天下。”陆宁做了个挥刀舞剑的姿式。

“你少来。你先想想今天怎么过爹这一关吧。”

“哥，等会爹要你拿家法的时候，下手轻一点。我的屁股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了。”陆宁一副委曲可怜的模样。

“我才不会帮你，不吃点苦头你是记不住的。还不快去准备准备？”陆怀宇将小六子放开。他所谓的准备准备，就是让小六子的屁股上垫上她自制的棉垫。自从有了这神器，每次陆定远要陆怀宇协助施家法，陆怀宇都是一副很卖力样子，小六子也配合地哇哇大叫，其实，垫上那玩艺，根本伤不了皮肉，这也是小六子有恃无恐的原因之一。

这一次，陆定远是真怒了。小六子原来也喜欢荡到外面，下河摸鱼上树掏鸟，但从没有夜不归宿的记录。这一次，陆定远没有要陆怀宇实施家法，而是自己亲自动手。

一鞭子下去，他就发现了小六子屁股上鼓鼓囊囊的作弊手段，想到平日里她肯定早就是这样应付他的家法，陆定远越想越生气。他将手上的鞭子扔掉，顺手操起门后面的一根扁担，直接对着小六子的腿上一顿乱捧，小六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陆怀宇吓得脸色发白，急急跑过来扯住陆定远的衣袖：“爹，小六子知错了，您别打了，别气坏了您自己的身体。”

陆定远打红了眼，根本停不下来。幸好陆夫人及时出现，一把拖住夫君：“老爷，你会把她打成残废的。”

“打残了才好，她就不能一天到晚到处乱跑。”陆定远恨铁不成钢。她今天平安回来还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不敢想像。

“老爷，宁儿也够可怜的。”夫人小声哽咽了一句，陆定远怔了一下，停了手，恨恨地将手中的扁担扔到地上。

“不打不成器的家伙。”陆定远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小六子趴在板凳上，动弹不得。

“娘，我…我的腿真的断了。”她无限委屈地向陆夫人撒娇。

陆夫人卷起她的裤腿，两条腿果然已经肿得老大，陆夫人眼圈一红，忍不住掉泪：“宁儿，你怎么就不听爹娘的话？老是喜欢往外跑，昨晚没回家，我和你爹都急疯了。”

“娘，天天窝在家里很烦的，到外面见点世面，才知道这天下有多大，外面有很多新奇事呢。娘，我这次去菰城，看到有人捞珍珠蚌，我也采了一些珠子在我的布包里，特意给娘采的，做成珍珠粉，娘用了，肯定美美的。”小六子一边龇牙咧嘴的忍着痛，一边指了指她的布包。

“怀宇，抱宁儿到她房间吧，看她这样子，十天半个月是下不了地的。红杏，赶紧准备跌打损伤的药。”陆夫人指使儿子抱小六子去她的房间，又吩咐丫鬟红杏准备药膏。这个小六子啊，真是让人又爱又恨。虽然是女孩子，一直当儿子养，外表看上去除了比较清秀，其它行为举止都与同龄的男孩子无异，甚至更顽劣，但她的心思，还是有女孩子的那种细密。

小六子的房间里，陆夫人一边给小六子擦药膏，一边责备小六子：“宁儿，你老是这样下去，你怎么嫁得出去啊。”

“娘，我才不要嫁人。我就当男人，当女人太麻烦太受拘谨了。瞧瞧隔壁那几家的女孩子，她们现在都缠了足，那是自残，也不能愉快地玩耍，我才不要。再过几年，我和哥哥一起走南闯北、做生意也好，上战场杀敌什么的都行，不做那些娘们的事。”小六子满不在乎。

“一派胡言。要你学武功，是给你防身用的，给你穿男装，是为了安全着想。世道太乱，娘只想给你讲一门好亲事，顺顺利利把你给嫁了。瞧你这双大脚，真不知嫁不嫁得出。”陆夫人嗔怪小六子。彼时已经流行女子缠足，因为陆家将小六子当男孩养，并没有跟风，只是陆夫人尽量给小六子穿小鞋，不让她的脚太过放任。

双腿不能下地的小六子在床上休整了7天之后，她又活蹦乱跳了。不过，她还是收敛了不少。这段时间每天上午在前院和哥哥陆怀宇一起学文，下午在后院习武。

师傅姓王，叫王大伦，曾经师从华山派掌门人。金人入侵后，随家人一起逃到南方，妻儿先后病逝，王大伦到陆家的药材行当了名伙计。后来陆定远看他武功不俗，特意安排他每天下午给自己的两个孩子传授武功，从长拳，到剑术，到骑马射箭，王大伦尽心传授。

王大伦虽是一介武夫，但非常讲究武德。他经常讲武，止戈为武，德，以仁、义为核心理念，以上、止、正为行为操守。

每次上课，陆怀宇都非常认真，勤练苦学，而这个小六子，虽然也学得认真，但偶尔总会和师傅唱对台戏。

比如她问会王师傅：“师傅，既然是止戈为武，根本打不起来了，还学什么武功呢，英雄无用武之地嘛。”这个时候的王大伦只有吹胡子瞪眼。

比如她耍剑的时候，会跑到桃林里去学漫天花雨，剑没耍好，家里的桃树倒是遭了殃，她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不过，她虽然顽劣，但聪明，过目不忘，一点就通，王大伦对这个弟子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学文习武虽然辛苦，小六子都能接受，因为这两项总好过被陆夫人关在房里学绣花。偶尔她会想到巧遇的安大哥，临别时他说要她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功名，每每想到这，她会哑然失笑，如果她去考功名，算不算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