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赵璟珑一边将丝帕递给小六子,一边对赵璟瑜说:“大哥,一般侍卫都比较木讷,你这个侍卫挺机灵的,难怪你舍不得放人。”
赵璟珑并没有察觉有何异常,他很痛快的将手上的丝帕交给小六子,还借此表扬了小六子。赵璟瑜比他先进宫,年纪也比他大两岁,宫里一直将赵璟瑜尊称为大哥,称赵璟珑为二哥,在有外人的场合,他对这个非亲兄长还是会给应有的尊敬的。
他又不免细细打量了一下小六子,这小子挺会来事,看上去也很机灵,看来是个会攀龙附凤的角色,也许,某天,只要有足够的好处,能作为他的一颗棋子,为他所用。由此,他甚至微笑着给了小六子一个赞许的眼神。
“为二哥办点小事,应该的。”赵璟瑜笑了笑。他依旧表现沉稳,没有任何异样,其实内心却在想,小六子这一举动,似乎不符合他平时为人处事的风格。但他又实在想不出哪个点上出了问题。
小六子伸手接过赵璟珑递过来丝帕,内心狂跳不已。她赶紧出了包厢,站在走廊上,她迅速打开丝帕,果然,用料和她在家里书房拾到的那一块完全一样,包括颜色都没有半分差池,只是,丝帕的一角,绣了一个平字,并且赵璟珑丝帕上绣的花,是一朵铃兰,而不是紫丁香。
小六子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看来暗杀现场留下的丝帕,铁定不是赵璟珑的了。
一样质地的丝帕,却绣着不同的字,并且正好是盛平二字中的平字,如此一想,丝帕是按照名字各有归属。这更加让小六子不安,赵璟瑜是瑞安郡王,不是正好有一个安字吗?那么,某人的嫌疑却是越来越大!
他的丝帕上会不会就是绣一个安字呢?小六子好害怕真的是这样,因为赵璟瑜在她心里的地位,除了哥哥,无人能比,她可不希望他是她的杀父仇人。他看上去也不像坏人啊。可是小六子深知,坏人也不是将坏字写脸上的,自她来到临安,见多识广之后,她渐渐明白,好人和坏人的评判标准,并且她原来想的那么简单。这个世界,并非只有黑和白。
既然坊间流传得江南春雪图者得天下,赵璟瑜和赵璟珑作为皇位继承候选人之一,不可能不想得天下,那么,他们铁定都想得到江南春雪图。刚才慕容恒和陈放仔细研究画的时候,赵璟瑜和赵璟珑毫不热衷的样子,那是欲盖弥彰,恰恰说明他俩都一眼就看出送上来的江南春雪图是假的。
一眼能辩真假,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见过真迹。小六子甚至有些怀疑,江南春雪图上卷,很有可能在他俩其中一人手中。而根据现场留下的丝帕来看,赵璟珑似乎已洗脱嫌疑。
赵璟瑜一眼看出此画是假的,是因为他见过真迹?他似乎暗中有一些行动不被她所知,那么,他肯定还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好与坏,并非绝对,好人也可能杀人。他看上去无缚鸡之力,但赢得这个世界的,从来不是武夫。她觉得赵璟瑜的嫌疑在一步步放大。她想知道真相,但又惧怕真相是她不想要的结果,小六子的思绪一片零乱,内心世界很煎熬。
小六子平复了一下心情,叫上醉红楼的一个姑娘,去洗了丝帕,拿回来,晾在包厢的椅背上。
“小六子,你可不能把王爷的丝帕弄丢了,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刺绣的物件,珍贵着呢!”慕容恒特意叮嘱小六子。刚才小六子主动为赵璟珑服务,他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可惜,赵璟珑只爱女色,他多么希望刚才被淋湿的是自己,那么,小六子应该也会如此对他吧,这个小六子,挺机灵的,也挺会来事,好生调教,可以八面玲珑,他想想都觉得开心。
回去的路上,小六子和赵璟瑜坐在车厢里,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厢里一片寂静。小六子的脑海里一直在想着丝帕的事,而赵璟瑜,看着小六子眉头紧蹙,他怎么了?从宴席上开始似乎就有些不正常,出什么问题了?难不成慕容恒私下里给他说了什么吗?
赵璟瑜转念一想,主动问话小六子:“小六子,天气炎热,你为什么还穿得这么严实?不热吗?”
小六子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她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长衫和马甲,支吾了一下,对赵璟瑜说:“回王爷,我从小身体比较弱,夏天不爱出汗,我娘给我穿习惯了,穿习惯了。”
小六子有片刻的零乱,不,甚至有瞬间的羞涩,夏天她当然也想穿得清凉点,但是她怕穿得太少露馅。
幸好赵璟瑜并没再追问,而是眼神柔和地望着她,笑了笑,免除了小六子的尴尬。不过随口问他怎么穿那么严实,他居然还有些脸红,真是既外向又内敛的性格。
小六子看到赵璟瑜望着她,她转而从容地问赵璟瑜:“王爷,今天慕容恒说得江南春雪图者得天下,王爷今天似乎不为所动,难道王爷对天下没有兴趣?”
小六子想以宴席上出现在江南春雪图为突破口,斗胆试探。现在虽然还无法断定赵璟瑜的丝帕和父母被害现场一致,但他的嫌疑越来越大。她的目的在于看看赵璟瑜的反应,如果他真的是杀人凶手,那么,江南春雪图定在他手中,他自然一眼就看得出今天宴席上的那幅是假的,所以根本不与理会。
“因为我远远地看一眼就知那是假的。”赵璟瑜并没有回答小六子他是否对天下有兴趣,而是直接回答她他对那幅画的感觉。
“哦?王爷早已见过真的?”小六子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是他吗?他果然见过真的?他会肯定地回答吗?
“我并没有见过真迹。据我了解,画江南春雪图的人名叫王端,他是天才型的画家,他为人比较狂妄,可惜英年早逝,所以,留传在世的作品并不多。但他的作品有一个特色,都是用天然的矿石作为颜料作画,而今天的那幅画,一看就是植物颜料所画,色彩、布局等都很一般,还不如我自己画一幅呢!”在专业领域,一向低调的赵璟瑜充满自信。
赵璟瑜的话,既不能断定他是凶手,也不能洗脱他的嫌疑。因为他说没见过,但对春雪图的描述非常详细,他所说的,句句是实。小六子只好奉承一他一句:“王爷果然博学多才,小六子一点也不懂,只是觉得还挺好看的。不过,由此看来,王爷还是对江南春雪图挺感兴趣的?”
赵璟瑜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似乎是在思考问题。小六子居然问他是否对天下有兴趣,小六子长大了?开始关注大事了?可是他还那么单纯,现在就让他加入到这种权谋之争中来,合适吗?
而一旁的小六子,一路上也是心事重重,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赵璟瑜的丝帕上可能绣的是一个安字,如果是这样,那么,她该怎么办?杀了他吗?
不,即使知道他就是凶手,也不能一杀了之,还有那幅江南春雪图的下落需要打听,报仇、寻图,也许会要先找到图,才会知道真正的凶手。
小六子非常矛盾,她甚至在想,如果真的杀父仇人是赵璟瑜,她应该怎么下手?她口口声声说报仇,其实她连一只鸡都不曾杀过,面对她曾经信赖欣赏的人,她能下得了手吗?
心中充满疑惑,对未知的结果也很不安,这一切却无人可诉,小六子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王府里现在还没有一个可信得过的人,现在她最想念的就是哥哥陆怀宇。她多么希望能和哥哥见一面,告诉他这些天她得到的线索。哥哥办事沉稳,也比较有头脑,会分析问题,她需要一个主心骨。
怎么样才能见到哥哥呢?虽然哥哥从孙可言那里得到了自己的消息,可是,哥哥要从军营里出来,也绝非易事。然而,她要见军营里的哥哥,似乎更难,想到这,她满怀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