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小六子和莫离一起外出。这一次，是骑马。骑马是小六子的长项，她潇洒地跨上俊马的姿势，免不了又遭莫离白眼。

“莫大哥，你怎么这种眼神看我？”

“武功不怎么样，花架子倒是挺大。”原来，是对她的武功嗤之以鼻。

“嘿嘿，武功是差了点，所以才用架式来补嘛。男人嘛，不就是要有这种潇洒挺拔的气势吗？你瞧瞧咱们王爷，好像啥武功都不会，估计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他俊朗洒脱的风姿，让多少女人着迷啊。”小六子不免给自己贴金。

“我呸，不要脸的，居然拿自己和王爷比。”莫离恨不得扬起手中的鞭子甩小六子。

莫离对自己各种嫌弃小六子自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是她不会表露。为了能在王府好好生存，和主子搞好关系是第一位的，但是，除了和主子搞好关系之外，主管的关系也很重要。比如莫离，是她的直接管理者，他不爽，她肯定也别想痛快。小六子想莫离是嫌弃自己武功差，给他当帮手都不够资格，人各有所长，也有所短，她想在往后的生活中，尽量表现自己的长处，给莫离留下好的印象。

策马疾驰，两人很快来到北瓦，此时刚到申时，瓦子里的看客并不算多。甚至有的是昨晚没有回去一直到现在还在继续畅饮之人。

山外青山楼外楼，

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

直把杭州作汴州。

小六子想到这几句诗，正是他们醉生梦死的真实写照。

“莫大哥，我们今天来是干嘛的？”这个时候，小六子觉得应该问一问具体任务了。

“来听书。”

“听书？莫大哥什么时候有这爱好？”小六子哑然失笑。这也算任务？

“不行？以为只有你有文墨？”

“当然不是，莫大哥自然是文武双全。只是我没想到今天的任务这么轻松，只是听听书，看看戏。”小六子很不解。

“这边是不是有个说书的老王头？”

“是有。不过，在北瓦说书他算不上最好的，最好的是康大爷，有很多固定的看客。老王头是北方人，善于说历史类，尤其是什么野史、艳史之类，那是绘声绘色，眉飞色舞。”

“带我去。”莫离依旧冷冷的。小六子没想到是这样的任务，不过，她暗自高兴，到了瓦子里，她正好找机会去会一会孙可言。这一次，一定要想法办和哥哥见上面。

老王头具体叫什么小六子原来也没去深究过，只是感觉他说书很有特色，眉飞色舞，兴奋时甚至手舞足蹈，气氛渲染得很好。

她带莫离来到一楼的东北角，这里是老王头说书的地方。现在正好是老王头开讲前，他每每开讲之前都会有一个仪式，他是一个注重仪式感的人。整理衣帽，捋下胡子，摆正桌椅，摸摸扇子，醒木，清清嗓子，这才算是正式开始。也许这样的一个过程，正是他自我情绪酝酿的过程。

老王头今天的说书内容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今天开场说的就是唐太宗李世民的故事，小六子和莫离坐在最后一排，说到精彩处，观众会齐声叫好。很平常的故事，莫离想干嘛？

李世民的故事讲完之后，老王头话锋一转，“各位看官，今天我再和大家说一段真实的故事。话说今年端午节，天雨，临安府本来准备在西湖上搞一个游船仪式，因雨临时取消。下午的时候，西湖上突然升起了五彩的祥云，当大家想靠近看个究竟的时候，这五彩祥云突然化成一只凤凰，振翅高飞。大家猜，飞到哪里去了？

观众们众说纷纭，好奇得很，纷纷追问：“去哪了？去哪了？”

“你说神奇不神奇？这只凤凰飞到了郡王府，瑞安郡王府，在王府的屋顶停留了好一会，然后才往东飞走。大吉啊。说明咱们瑞安郡王是大吉之人。瑞安郡王天资聪颖，出生的时候，天边就现了五彩祥云，这次的吉照，正好和当年遥相呼应。自打那天起，本来江南一连下了一个月的雨居然也停了。幸好停雨了，否则，今年又要闹洪灾啊。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老王头说得神乎其神，连小六子都听得入了迷，她心里想的是，真的吗？她恨不得立马问问身边的莫离，是否真有其事。这不是天降祥瑞吗？可是一旁的莫离一直冷着脸，没有任何表示。

小六子想现在去问他，估计又是热脸贴个冷屁股，她暗自思忖，这个老王头，在极力渲染瑞安郡王如何如何吉祥，这不是大力为赵璟瑜做宣扬吗？难不成是赵璟瑜故意让老王头来为他歌功颂德造势，莫离带她来监督情况的？

想到这，她还是按耐不住，小声问莫离：“莫大哥，今天端午节的时候我还没来临安，那天的西湖上真的有五彩祥云？”

“扯。不过被这个老王头在这里一宣扬，过不了两天，大家都会觉得看到了五彩祥云了。”

“老王头为咱们王爷编这么好的故事，这是让大家都觉得咱们王爷不但有过人之处，还有上天相助，对王爷继承皇位，应该是大有帮助吧？”小六子想莫离应该是来替赵璟瑜打赏老王头的吧。看来，赵璟瑜为了继位，真是多方出击的，既走皇上那边的上层路线，又在民间大肆渲染，上下一齐发力，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幼稚，笨蛋。”莫离冷冷地骂了小六子一句。

“我是幼稚，笨蛋，你聪明能干，教教我呗，免得坏了莫大哥的名声，我多少也算是你带的人。”小六子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挨莫离骂，她想弄清楚原委。作为一个从不曾涉足朝堂权谋的单纯少年，她真的不懂得权术之争的奥秘。

两人从说书的地方出来，不远处有卖菜的菜摊，一位中年男人正在吆喝着卖菜。

莫离从菜摊上拿起一把韭菜，又拿了一颗大白菜，问小六子：“你本来想买白菜，可摊主极力向你推荐你不喜欢的韭菜，你会如何选择？”

“那我选韭菜，因为我喜欢韭菜炒鸡蛋。”小六子冲莫离眨眼，莫离白眼她，好没默契，如鸡同鸭讲。

“说了韭菜是你不喜欢的，可摊主极力说服你，甚至告诉你韭菜是神奇的东西，编一个它根本不具备的功能，比如滋阴壮阳。”

“可是莫大哥，韭菜本来就是壮阳的，它又名起阳草或壮阳草，具有温中开胃、行气活血、补肾助阳的功效啊。它的种子可入药，大夫们……”

莫离被小六子说得哑口无言，他没想到不过是随便打个比方，却被小六子抓住了破绽，他有些恼怒，不等小六子的话说完，他“啪”地将韭菜扔回摊位上： “苏小六，就你行。一说到壮阳你就得色。半桶水在我面前卖弄是吧？算我说反了，摊主故意给这大白菜安上很多神奇的功效，你怎么看？”

“我觉得他是骗子，令人讨厌，绝不信，想揍他。”小六子这次上了他的道，配合他打的比方。那个摊主在一旁看他俩斗着嘴，以为刚才吆喝出了问题，他怯怯地看了他俩一眼，很无辜地插了一句：“两位客官，我什么都没说好吧？”

小六子看着他滑稽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突然，她茅塞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