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厅内并未开灯,但通往里间的走廊天花板上有两盏氤氲的小灯,所以并不需要花时间适应便能发现墙壁沙发上躺着一个黑色影子。
獾并未采取任何冒失的行动,仅站在门厅,一动不动注视着黑影。
对方略显迟钝地慢慢坐起来,找到地下的鞋子晃晃悠悠地起身站定,长发,从体型上看和自己有几分相似,身体偏瘦,四肢修长,但是要高半头,接近一米八的样子。
“……几点?”刚刚睡醒的声音。
獾摇摇头。
“找人?”
“……”
“……”对方沉吟一下,往前踏了一步,“那就是入侵咯?”
獾并无说话的欲望,刚刚这看似普通的一步,附带了巨大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并不陌生,近期至少遇到过两次,一次是在地下厂房摆出攻击姿态的欧阳;还有一次是在影室七楼,去而复返的叶铭徽走向自己的时候。
至于在“候鸟”外面的街上以及与“章鱼”附身的两次交手,因为太快,反而不曾有过这种体会。
冒失了,似乎不是普通的地痞帮会,獾微微苦笑。
“我不是新七帮,但是负责‘秩序’。”像是读懂了獾的想法,黑影有点多余地解释道。
又向前一步,到了能够看清长相的距离。
紧身背心、长发、头巾、美型,好像axl rose……
颇具有金属乐队主唱气质的俊美脸孔陡然下沉,同样的侧边腿,但是速度不可同日而语,无法获得先机的獾这次只能举起右臂格挡,左腿虚晃后着地变为重心脚,身体前旋的同时右脚的后踢正中胸口。
巨大的冲击力将獾送出玄关,撞碎玻璃门后摔下台阶。
承受了胸口一击的卡奥斯之衣顺势流向背后,迅速探出四只“触手”撑地止住獾的落势,在正常人不可见的视野中,本该后背落地的獾竟如无视力学般的变后倒为前倾,匪夷所思地扭转了攻守形势。
因为觉得在卡奥斯的反弹下太像米其林轮胎人,獾在前跃途中收敛了卡奥斯的覆盖度,用脚尖在台阶上一点,用自身的力量完成加速,随即挥出右臂的直拳,然而对方竟然再前进一步,主动踏入右拳的攻击范围,前进的步伐并不快,但刚好卡在獾加速达到最大的一瞬,形成的效果就是两人突然变成面对面的距离。
“rose”用左手手背推开獾还来不及伸直的右拳,獾的焦点落在他后撤的右手上,待到发现一道黑影出现左肋时,已经横飞了出去。
因为撤回了部分卡奥斯,这次没能保持潇洒地逆转方向,仅在撞上铝合金栏杆时形成“隔离”,避免了二次伤害。
整个人被这寸劲的一脚极为难看地踢得嵌进了栏杆。
獾咳着嗽摸了摸左肋,骨头没断,但是一片麻木,暂时失去了知觉。如果没有自带作弊性质的防御,这一下足可致命。
“rose”慢慢放下抬起的右膝,没有追击的意思。
“没有假动作,没有策略性,单纯的速度有什么意义?”“rose”蹙着眉说教道:“还有,依赖那种东西而忽视基本功的训练,在职业领域是取死之道。”
疼痛感如潮水蔓延——知觉在恢复,左脚重新受控,獾扶着凹陷的栏杆站起来,一步步走到“rose”面前。
“有必须要做的事情?问题是物质决定意识。我的确没有‘杀意’,害你错判,抱歉了。”
模仿刚刚对方的攻击,以右脚制造假动作,左拳试探,右拳主攻。
右脚刚刚按照计划后探,“rose”的左脚已经逼近右耳,绕过獾回防的右肘后下落再用后跟迅速横踢,划出“l”的轨迹直接踢断了獾的脖子。
眼中的世界迅速旋转了90度,窒息,死亡前的休克……待幻觉消散,獾发现自己并未倒地也并未窒息,视线旋转是因为自己下意识的扭头,挂着银制吊饰的马丁靴后跟停止在距离脖子1公分的位置。
所谓“杀意”吗……
“迅速吸纳意见这点可取。但是身体左右平衡度太差,惯用肢体和非惯用差距太大,所以佯动太‘假’,眼睛过早停留在目标位置,假动作没有迷惑性……”“rose”收回左脚,继续絮絮叨叨道:“咦?还想打吗?眼神不错,没有丧失斗志,还有底牌的意思?”
“没有了。”獾无奈道。
墨菲斯托没有醒来的迹象,就算有獾也不打算像面对孙铭徽那样接受其“托管”,至于将卡奥斯化为攻击道具的办法,一则对方一开始并没有生死相搏的意思;二来伴随刚刚短暂释放的“杀意”,先于獾的反应终结了战斗,现在再利用卡奥斯发起进攻有无赖之嫌,更何况在对方能轻易洞悉自己攻击的前提下,就算不会死,但百分之八十会输。
应该是毫无胜算——獾自我纠正。
走廊深处的门开了,一个留着中长分头的矮个子年轻人快步走出,到“rose”身边低语几句,“rose”一言不发地走回沙发坐下,獾注意到年轻人说话的态度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尊敬,从而判断出两者并非同一组织的上下级关系。
“您好,程先生。”年轻人走到獾面前,伸出右手:“我是蔚然集团的王复生,我们见过的。”
獾注视着戴白手套的右手,忽然想起是在圣宁顿中学外面跟着文松下车的矮子。
“你是文松的……”
“下属,下属。”见对方没有握手的意思,王复生略为尴尬地缩回右手在腹部轻轻摩挲。
“文松现在怎么样?”
“还在休养中,不过已经没有大碍。我也是刚刚接到金先生的电话,说您可能会对这场拍卖会感兴趣,才马上出来的,结果还是晚了点,不然就不至于和吉米先生产生误会了。”身高不足一米七的王复生一边解释一边朝貌似“rose”的吉米点头致意。
“拍卖会?”
“是的是的。主要蔚然也是受邀的客人之一,不然大可以直接把您请到公司就是。”
“主人是新七帮?”
“只是借用场地。”王复生嘴角微微上翘。
“金……先生怎么说?”
“金先生本来打算拍下您想要的东西再找您谈,刚刚通知我说既然您来了,就委托您代蔚然参拍,”见獾一脸迷惑,王复生忙补充道:“当然费用由蔚然支付。”
“条件是什么?”
“金先生暂时没说。”王复生摊出碍眼的白手套:“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