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轮胎在地面剧烈摩擦的制动声,一辆银色丰田越野车和摩托车在靠近公园的马路中央停了下来,摩托车的前轮距离越野车车头不到50公分。
越野车车主确信自己的方向刚刚是绿灯,对方是闯着黄灯横穿马路,于是伸出头想教训两句,然而当看见摩托车上的绿发少年敞开的夹克里仅有一件紧身背心、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刀痕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拉到d档准备离开。然而摩托车并没有挪开的意思,身体和脸孔的凶悍程度都远超年龄的绿发少年下车,慢吞吞朝他走了过来。
20年房屋贷款合同……和妻子上周六晚上共进的意大利餐……监控里的幼稚园老师疑似一直按着冷水键给孩子倒水……34岁的车主看着对方魔鬼般的步伐,脑子里不断闪回以上画面。
车内锁……车内锁在哪里?!
“砰”。一口浓痰击中侧窗,车主剧烈颤抖了一下,然而绿发没有拉开车门把他拖到地下,而是用工装靴连续踢车身,“咚——咚”。
得救了,车主往右猛打方向盘,确定不会碰倒摩托车后迅速逃离。
为什么我刚刚还要打右转灯?为什么我要同意调来蛇袋分部?——闯红灯逃跑的车主无比悲愤地一拳击向方向盘。
绿发睨视着后继而来的车辆,依旧不紧不慢地跨上仿川崎的橙白色永源350,朝着公园入口驶去。
白象公园面积不小,但是过了建成头一年的繁荣期后便走向运维缺失的境地,眼下恶绿色的死水湖中漂浮着供游人钻进去踩踏的空心水球,顽强的锦鲤在烟蒂和面包屑中结队游弋,岸边搁置着若干废弃的生锈游船,分割成奇怪形状的绿化区前的长椅一到晚上倒是上座率颇高,除了躺着睡觉的流浪汉外多为吞云吐雾的游鱼们,不时也有摩托车队在公园标志物铜像周围的空地聚会,当然入口的挡车球早被人挪到一边。说来奇怪的是,名为“白象”的公园标志物却不是大象,而是雕工粗糙的一对成年男女铜像——将西装搭在肩上的男士和穿吊带裙手挽购物袋的女性,铜像周身被铜绿覆盖,唯独女性的腰部铮光鋥亮,那是因为经常有痞子在起哄声中被同伴抬起来分开两腿与其撞击摩擦的结果。
目视绿发少年靠近,两个同龄人起身朝他走来,绿发猛拧油门,两人慌忙闪开,报以污言秽语的回应,这便是未成年游鱼的日常。
“我操,清早就到这里搞基是不是?”绿发刹住车。
戴耳钉的一人跳上后座,扯着绿发后领说:“瞎子,用你屁眼瞄下那辆车。”
绿发眯起眼睛,顺着耳钉男的手指看向湖边一辆黑色的摩托车。
“操,z1000!操!你妈升头牌了?!”绿发扯着公鸭嗓大叫道。
“滚你妈*——”耳钉男用力推了绿发一把后跳下车。
头发有点自然卷,穿着运动装比两人更像中学生的第三人阴恻恻地开口:“哼,想不想盘下来?锤子那边在出货,两天钱到账。”
“现在?”绿发侧着头环视周围,“白天玩这么大?”
“不敢就滚。”自然卷将运动服衣链拉至下巴。
“来就来,哪个凯子的,那个……木乃伊?”
绿发望向背对三人的长椅,一个短发男人头靠在旁边的黄葛树上一动不动,从脖子到双手都缠满白色绷带,从背影看上去很是醒目。
“哈哈,木乃伊……”个子最矮的耳钉男斜着嘴笑道。
绿发犹豫了一下:“好像扎手哦……”
自然卷摸了摸裤袋里的三菱刺,这东西本来是想走腹黑路线的自然卷计划用来偶露峥嵘的禁物,无奈两个同伴每次色厉内茬的表现已经让这凶器毫无压轴的份量。
“我和柴狗看了20分钟,从头到尾没有动过。”自然卷将声音压低,倒不是怕对方听见,而是这样有决绝的气势。
“睡着了?”
“不是睡着也是因为不方便动,伤成那样再扎手也有限。还有,你们看,他穿的是拖鞋。”在两人服气的目光中,自然卷多少找到了智商上优越感。
“兄弟——他妈妈在医院打胎,急得很,能不能把车借我们骑一下?”绰号“柴狗”的耳钉男从后面拍上“木乃伊”的肩头,另一只手绕过对方脖子指向往车前走的绿发。
“操你妈*!”绿发骂骂咧咧地抬起腿想跨上摩托车。
“木乃伊”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你敢坐上去,马上就可以去医院。”
“我操你……”绿发的腿停在半空,极像狗撒尿的姿势。
“哟——”自然卷双手插在裤袋里走到“木乃伊”正面,然后拼命将抽出刀柄的军刺按回裤袋,因为用力过猛刺破袋低划破了大腿。
“……獾……獾哥…早……”
獾继续闭上眼睛打盹。自然卷躬着身双手插兜站在正面,柴狗在身后虚揽着獾的脖子,绿发“狗撒尿”,时间仿佛凝固一般。
一分钟后獾发现已经彻底睡不着了又重新睁开眼睛,瞥了一眼地下的烟盒:“有烟没有?”
“有有有!”绿发如逢大赦地放下腿,从夹克袋里摸出廉价香烟双手替獾点上。
獾若有所思地吸烟,自然卷躬身插兜,柴狗虚揽脖子,绿发捏着打火机,时间仿佛凝固一般。
獾抽完烟在椅脚上捻熄烟头:“……你们不用上学?”
“要要要!獾哥再见!”三人异口同声道。
年轻真好,可以翘课。獾艳羡地望着三人互相捶着背远去的背影。而自己必须作为担保人参加巴普洛夫的社区辅导课,而且还是地狱级的家庭主题日。
獾掏出震动不休的手机,第三次挂断巴普洛夫的来电,蠕动着走向z1000。
辍学前的巴普洛夫和父母还有妹妹住在橙市的滨江区,离市中心有段距离,因为环境优美被誉为橙市的“欧洲区”,而巴普洛夫家的独栋别墅座落在这块富人区中的富人区——与江边只隔一条街的山体平台上,名叫“松侯”主打别墅的超高档小区。说是住在山中,其实是在一大片整体推平的山坡上,临崖是全玻璃体的观景走廊,对外的山体垂面先用水泥和隔音材料加固,再不厌奢华地装上与上面建筑风格融为一体的石膏雕饰以及毫无斧凿痕迹的绿化,给人以自然景观与现代建筑天人合一的观感。为了别墅区与马路间不到十几米的落差,开发商安装了直通电梯,打造出双向六车道的绿荫车道,至于半封闭式的人行道更是平缓舒适到极致,漫步在一片花海绿意间堪称享受。
“贵舍闹中求静、进退由心,取意颇高啊。”装着高级西装的孙聃望着会客厅外的巴洛克风格的白色喷水池叹道。
“惭愧,俗话说寒门贵子富家败儿,家门出了败类,让孙主任费心了。”坐在长桌主位留着威严短髭的中年男人叹道,叹毕恶狠狠地剜了坐在右手边的巴普洛夫一眼。
“俞总言重了,年轻人哪有不遇到挫折的,小俞……俞谨夫啊,其实也是吃了懵懂无知的亏,倒没有真的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然就不会免于刑事处罚转交社区矫正嘛,像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嘛我见的多,有的人真的是……怎么说……无所不至哈;至于俞谨夫,我觉得他本性还是纯良的,问题出在专于小道疏于大道,俞谨夫,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巴普洛夫一愣,连忙点头。
俞父冷笑说:“我看他堕入了邪道才是。”
“那不至于——虽然说是入侵了什么……数据库,毕竟没有牟利,对方也有点小题大做,我这种电脑盲其实还有点佩服令郎这种网络天才,电影里不是……”意识到圆场打过了头,孙聃有点尴尬地收住话,又一次转向巴普洛夫:“俞谨夫,你有什么想说的没有,当着我们的面谈谈?”
巴普洛夫像举起白旗一样举起身份证,怯怯道:“我现在叫巴普洛夫,身份……身份证改了的。”
“杂种!”俞父一掌拍在桌上,因为实在太沉,实木桌面仅发出干涩的回响。
“你就不配姓俞,哪家派出所给你改的,改的好!”俞父咬牙切齿道。
“不要急,年轻人,年轻人那……”被新衬衣在颈部磨出红印的孙聃放下正抚着脖子的手,面色焦急心里倒是愉快得很。
照这个态势,针对俞家的家庭日大可以从三个月提升到一个月一次的频率。孙聃清楚社区辅导课中的家庭日是过场中的过场,自己这个富人区的社区主任平时根本不屑过问,下面的人一般也只选经济条件可以的对象家庭走访,捞点油水了事,至于没钱的基本不去。第一次到俞家也被递过红包,摸厚度是1万,孙聃一脸凛然地坚辞不收,第二次俞父在闲聊中无意间提到中城区一家企业的重组进展,孙聃心领神会,接下来两个月内在股市获利70多万。
其实红包是小事,甚至内幕都是小事,关键在于自己一个鸡毛蒜皮的小吏由此和上市公司董事长、橙市甚至全省排头的几个金融大鳄之一的俞江舟攀上了关系,每年还要郑重其事地坐谈几次,这才是最大的契机,对方动动嘴就是以百万计的商机,抬抬眼就是飞黄腾达的台阶,是尊甘露法雨的真佛,而且……因为有秀色可餐,本来无聊的过程也变得不那么无聊……
看见保养极好的妇人和正值豆蔻青春的少女从楼梯走下来,孙聃的目光自妇人的胸口扫到女孩的灰色裤袜。老的前凸后翘风韵犹存,小的虽然不到17岁,也已经会化妆喷香水勾引男人了。见两人转过头孙聃忙收敛起眼中的色欲,和蔼可亲道:“俞夫人好,俞斯亮今天不上学吗?”
俞夫人微笑点头:“孙主任。”
“孙叔叔好,今天上午请的假,因为好久没看见哥哥了嘛。”俞斯亮眼含笑意看着巴普洛夫一眼,后者呆呆看着桌布上的花纹,“而且学校晚上要提前演元旦晚会,一天都在准备,对了,我还要领舞呢。”
“领舞啊……”想象着这小妞穿着短裙搔首弄姿的样子,孙聃的喉结不禁上下滚动一番:“对了,既然是家庭日,应该邀请你哥哥去加油的嘛。”
“啊?”巴普洛夫抬起头。
“呵呵,我就是这么想的,本来就可以邀请家长,爸爸妈妈没空,我就想请哥哥陪我去,孙叔叔您也一起来啊。”
“我就……”孙聃正打算推就一番,正襟危坐的俞江舟开了口:“胡闹,孙主任那么忙,哪里有时间陪你这个学生。”
“就是就是,晚上有点事,下次有机会一定……”
俞斯亮朝看着俞江舟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在巴普洛夫旁边的位置坐了下后捅了捅巴普洛夫的手肘:“哥哥,你晚上一定要来哦。”
巴普洛夫埋着头一言不发。
随着粗野的排气管声和俞江舟逐渐阴沉的脸色,孙聃知道最讨厌的部分来了。
獾在俞江舟的司机引领下,沿着草坪中央的小径走了过来,全程都是漠然的眼神,不管是精心设计的花廊还是富丽堂皇的正门都未引起他丝毫兴趣,直到走进客厅的玄关,依然漠然地看着巴普洛夫的亲人们。
如果说獾是漠然,俞江舟的眼神就如同望着一堆生蛆的垃圾。
“请坐。”俞江舟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巴普洛夫埋在阴影中的脸不为人知地有了一丝暖意。
“程欢,”孙聃恢复了例行公事的僵硬语气:“作为俞谨夫的担保人,你对俞谨夫的近期表现有什么意见没有?”
“没有。”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违法乱纪或者其他违反社会公德的行为?”面色不豫的孙聃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没有。”
要查查这个人,就算俞家的人不愿意出面也不应该找这么个货色当担保人,多半是俞谨夫的狐朋狗友,难怪俞江舟每回都没有好脸色,这家伙从第一次见就知道不是正经人,说话没有教养,骑赛摩招摇过市的就没有好人,这次还缠了一身的绷带,不管是因为打架还是飙车都是危险分子,俞谨夫跑到蛇袋去多半也是受他蛊惑。要找个时间跟俞江舟谈谈,已经犯过一回错,交友就不得不慎——担保人这个嘛,信得过兄弟的话,我来担责!须臾间孙聃已经暗暗过了一遍在俞江舟面前的说词。
又找到一条亲近俞家的捷径,孙聃压下心中窃喜继续向地位摇摇欲坠的保人发难:“一直没问过,你的职业是什么?”
“事务所所长。”
“我说的是职业,不是职位,”孙聃蔑笑道:“这样,我换个问题,你刚刚说的——事务所经营范围是什么?金融、法律还是建筑?”
“……都不是。”
“都不是?呵呵,那你的事务所有没有在工商部门注册过?”
“没有。”
“哦,也就是说属于非法营运啰,”孙聃如咬住飞盘的黄金猎犬一般趾高气昂地环视一圈,抛出了胜负手:“我还想冒昧问一句,程欢,作为担保人你应该是没有刑事案底的,但是根据橙市新出台的社区矫正制度,你有没有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的记录呢,如果……”
孙聃被对方突然异常凌厉的目光吓了一跳,后半句话一时说不出口。
獾翘着腿靠上椅背,垂下眼皮不再回答。
刚刚就是蛇袋流氓的眼神,纯种得很,小子,想直接冲过来打我是不是,呵呵,那样就不划算了,我下来会把你祖宗三代都查清楚,就算你侥幸没有案底,我也会找人送你一份。俞家不是你这种混混可以染指的,等你再混个十年就会发现,想跳龙门要先从狗洞钻起,我就先送你一条狗链作为见面礼吧。
孙聃咳了几声嗽,当着众人大度地摆摆手:“……今天家庭日先不说这个。我说几句:今年是我们社区试点新修订社区矫正制度的第一年,可以说效果非常显著,社区矫正工作目的是为社区中有过违法但不涉及犯罪的青少年认识错误、改过自新、良好融入社会并成长成才提供帮助引导,家庭日作为社区矫正制度中重要的辅导课程之一,宗旨是从人性出发亲情出发,结合社区力量和家庭力量,帮助相关青少年弥补心理上的缺陷,以家庭为起点重回正轨……”
套话说完便是类似互诫会套路的自由讨论,俞夫人红着眼睛说了一大堆,俞斯亮回忆了和哥哥小时候一起照顾生病小狗的温馨场面,连俞父都多少缓下脸来反省了几句自己作为父亲的失责,最后是巴普洛夫结结巴巴背完一段昨晚在网上下载的稿子;孙聃因为之前和俞父交流时间太少而深感遗憾,以填报表现情况的理由约到下一次单独会面的时间后,心满意足地告辞而去。
待司机送走孙聃,俞夫人连看都没看巴普洛夫一眼便起身上楼,刚刚真情流露的脸上再无任何表情。刚刚扮演严父的俞江舟也恢复了平静得如同死人的神态,这也是他在媒体镜头下的标准仪表,外人以为他是基于身份地位故意塑造出的强者形象,因为和他接触过的人都纷纷表示俞总虽然严肃私底下却颇为通情达理云云。唯独客厅里的人才清楚,他并未在镜头下伪装,那种只属于上位者的冰冷俯视才是他真正的模样,生来他就不会因为任何人产生超越理性的情感,如果有,那才是伪装。
“要是真有一条狗就好了,可惜爸爸不让养,哥哥,还有程哥晚上一定要来看我跳舞啊,6点30开始,我6点让同学在门口等你们好不好,因为我要到后台化妆,你就说是我哥哥——”
撒谎是不对的嘛,她说你不是他哥哥啊——不良少年拉开裤链,开始往跪在深夜路边的巴普洛夫头上撒尿,两个负责按住肩膀的同伙惊笑着闪向两边。
我就从来不撒谎,你敢动我就一定兑现。
巴普洛夫闭上眼,任由当时的尿液从面颊流过。
獾转身走向停车场,俞斯亮追了出去:“程哥,顺路送我到学校好不好?”
“不顺路。”獾头也不回地继续走。
“不要每次都那么小气嘛,好想坐一回重机车啊,求你了。”俞斯亮快步跟了上去。
会客厅里,俞江舟走到巴普洛夫面前。
“你知道……你母亲的洁癖,”俞江舟轻声说:“每次有外人坐过的地方都会让李姨她们清洁消毒,唯独孙聃坐过的椅子她一定要丢掉,因为她觉得那个人——除了脏还臭得很,到现在已经丢了7把了……”
“东西是在意大利定制的,连运费很贵,所以我建议能不能固定一把给他坐,完了放在外面就是了。你母亲说不行,因为外面养的有幽灵兰。我说既然这样让这个孙聃不再出现就是了,你猜她怎么说?”
“……”
“她说一定要让他来,而且要每次都要让斯亮过来,因为除了你,孙聃也是很好的教材,在家里见过你们,就不用专门再到外面去看,她这么说的——既要长在干净的地方,也要看得见脚底下的淤泥,这样才会更加向上,免得从顶上掉下来。”俞江舟望向楼上,“你母亲了不起啊。”
“我走了。”巴普洛夫站起来。
“不要动,我不懂洁癖,但是鼻子是灵的,你只要一动味道就出来了,汗臭、腋臭还有说不出来的味道。我小时候饭厅隔壁就是猪圈,比这还臭得多,我父母是习惯的,可我从小就习惯不了,常常吃着吃着就吐出来,我父亲说我这叫天生贵气,长大一定会出人头地。我一直记着这句话,以后遇到比那个猪圈隔壁还要脏还要臭的地方时,我都拼命适应,哪怕边吃边吐……其实这世上没有什么天生贵气的人,只有天生要强的人,因为看不起自己出身所以才吐,也因为要强才吐了再吃,为的是——有天能在这种闻不到猪圈臭味的地方干干净净地吃饭。”
“你的问题不是你在网上弄的那些东西,也不是违反了所谓规则,我们就是制定规则的人,那些世俗的条条框框对我们是无效的。所以问题在于你跟我们是反着走的,你是天生的……弱。——所以你是要回猪圈了吗?”俞江舟看着巴普洛夫的背影大声说。
巴普洛夫停下步伐:“你这里……才臭。”
俞江舟咧嘴笑了。
刚刚坐过的椅子朝巴普洛夫头顶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