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半大点的事,传得极快。
郁承照挨了顿打,这消息就传得满京城里都是,他这刚回府里,承安侯就冲他大骂道:“你整日就晓得喝酒,如今你大小也是个侍卫统领了,怎做事还没半点分寸?”
“我被人打成这样,爹不心疼我就算了,还训斥我算什么?我是您亲儿子吗?”郁承照歪着嘴骂咧。
“喝了两杯酒,你读的那些圣贤书都哪里去了?竟然连那等污秽肮脏之语都能说得出口!杜家虽权势不如先前了,可也是咱们得罪不起的。你今日大堂广众下说出那些话,不仅得罪了杜家,还得罪了向将军!”
承安侯府气得吹胡子大骂,郁承照这才让他高兴了今天,就惹出这么大的事来。
“爹,您知道承安侯府为什么会败落了吗?知道您这辈子为什么没出息、被人踩在脚底下吗?您就是胆小,像只老鼠一样!”郁承照嘲讽道。
说完,摇摇晃晃的,像个大爷似的回了屋里。
承安侯气得……手上的物件一摔!
那可是刚从古玩店里花了五百两银子淘换回来的青花瓷鼻烟壶,这下,他那个心疼的哟!
闹得这一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几家都默声将这事压着。
承安侯思来想去的,他还是让人备了礼,亲自送去两处杜府赔罪。郁承照是说的没错,他胆小怕事、没出息。可他分得清时局,知道什么是利,什么是害。
他这人叫懂分寸、识时务。
杜若兮那儿,没见他,不过将礼收下了。
向云昭也没见他,向云昭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将人承安侯的儿子给打了,人承安侯还跑来跟他赔礼道歉,这着实是见了尴尬,那礼,他是自然不收,毕竟也用不上。
时值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宫中大办宴席,普天同庆。
嫔妃百官都在,还有些边陲小国来使,歌舞升平,孟桓多喝了几杯,杜容兮在旁劝着他:“皇上喝多了,宫里人多,怕会出事。”
“朕知道。”他只是佯醉,他若不醉了,这些人有些什么事,他便看不到。
又饮几杯后,孟桓便道:“朕有些醉了,先行走开,诸位尽情吃好喝好!”便起了身,带着杜容兮和陆海回了德章宫。
半道上,杜容兮察觉大哥送她的玉佩不见了,想来是落在了宴会上,便让孟桓和陆海先回去,她折返去寻玉佩。
还未到宴会地,樊绣领着人挡了她的去路,周围梅林假山,好不静谧。樊绣的手上拿着她掉的那块玉佩。
玉身莹白,有浅淡绿光。
“容昊送你的玉佩,你戴着许多年了。”樊绣低声着道。
杜容兮朝她伸了手,樊绣爽快的将玉佩扔给她,杜容兮接了玉佩后,不想与樊绣有任何纠葛,转身便走。
樊绣却突然叹了声,嘲讽的开口:“我真是没想到,你明知了那能保你一月性命的药丸需要一条人命,你还是心安理得的吃了。杜容兮,其实你与姜舞十足的像!”
轰然!杜容兮被她的话惊住,整个人趔趄几步,震惊的眼神看着樊绣:“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不明白?呵……杜容兮,你的毒可有几个月没复发了,难不成你还以为是你解毒了?你应该也明白,这种毒蛊,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得了的!”樊绣得意说完,转身就带着宫人走了。
顿时天色无光,杜容兮呆愣的站在那儿,这儿寂静的很,她像是失了魂魄一般,怔怔懵懵。
旁边有人说着话,夜色漆黑,人影于梅林间鬼祟晃动。
“宫中安防的图都在这糕点里了,皇上赐的糕点是要带出宫的,紧着点,别弄错了。”
“人换好了吗?”一个低沉尖细的声音,听着便是太监,并非侍卫。
“安排的差不多了,晚会儿,皎月楼就会走水。”
……
杜容兮细细听了不少,虽她此时心绪极乱,却也晓得大是大非。
她敛了心神后,就装作无事快步回德章宫。
宴会上,孟桓给各府里都赐了糕点带回去,这会儿孟桓走了,宴席约莫也要散了,那糕点自然是要带出宫去了。
路上遇了郁承照,杜容兮与他吩咐了句:“你速带着侍卫去宫门那儿守着,先拦下要出宫的各位大人勋贵。”
回了德章宫里,杜容兮将在梅林里听到的话全都跟孟桓说了遍,孟桓只点了点头,低声同陆海吩咐了几句,他就缓声同杜容兮问:“玉佩可找着了?”
“找着了。”杜容兮轻声点头,将情绪掩藏起来。
这夜里,孟桓未睡,杜容兮也在一旁陪着他。
郁承照那儿将要出宫达官贵人都拦了下来,陆海很快带着人赶了过去,笑着与诸位赔礼:“给诸位大人添麻烦了,御膳房那儿查出有宫人不小心将耗子药撒到了做糕点的面粉里,皇上一得了消息,便赶紧的让奴才来拦下各位大人。另外,给各位大人重新备了份糕点。”
说着,陆海同身边的小太监吩咐了句:“给各位大人把糕点给换,都记着点儿。”
当下自然都嘘声,倒也没谁显露出半点慌乱来,井然有序的将糕点都给换了,随后就都出了宫。陆海领着人提着这些换回来的糕点回德章宫里,一个个的掰开查看,还真给查到了糕点里有宫中安防图。
“给谁的食盒里发现的?”陆海询问。
“回公公,向将军的食盒。”小太监躬身答道。
陆海便去禀了孟桓:“回皇上,那图在向将军的食盒里。奴才想着,这会不会是向将军拿错了食盒?”陆海小心猜测,这与外人勾结的人断不会是向云昭啊。
这都没理儿……
孟桓沉思着,并未说什么,也没叫人去拿向云昭。
不出片刻,宫里就又传来了皎月楼走水的消息,孟桓也没理会,叫了侍卫去灭火。
他就与杜容兮在德章宫外的台阶上坐着,看着天上的圆月。
今儿可是中秋佳节,月亮圆着呢。
皎月楼里并无什么重要的东西,那儿是登高赏月的去处,却在八月十五的夜里走了大水,不过就是他们故意制造出今年要不详的预兆,让人心事惶惶。
至于糕点一事,从宫里到宫外,会不会再换手,换手的机会都有无数次。所以,就算查到向云昭的食盒里有宫中安防图,向云昭完全是个毫不知情的人。陆海也道了换糕点时,没有谁显露出慌张之色来。
今日宫里发生的事,孟桓早已提前知晓,所以糕点也提前备好了。
“时辰不早了,皇上早些歇着。”杜容兮起了身来,打了个哈欠,便就往她的宫女房去休息。
孟桓看着杜容兮离开的背影,心里突然起了惆怅,总觉得杜容兮藏了些事。
进了殿内后,就有一个侍卫悄悄进了德章宫里,他附耳同孟桓说了几句话后,孟桓就点头示意他退下。
杜容兮回了房后,躺下后,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