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绣留在宫中并没什么用处,而且孟桓又不能杀了她。便让孟旭接了她出宫,如此她也没了再害杜容兮的机会。
孟桓应了下来,写了道让樊绣去皇陵守陵的旨意,就让孟旭接她出宫了。
宫人在收拾东西,樊绣端坐在长榻上,看着宫人忙碌,一会儿后,她站了起来,走出了毓秀宫。
宫人都在忙着,无人顾及到她。
她一路往凤鸣宫里去,既然要离开皇宫了,总该要搅动一下这宫里的风云,她岂能看着杜容兮好好的活着。
天下人都知道杜容兮怀了身孕,肚子里有龙嗣。她已经从孟旭那儿得知,孟桓也知道了天子之血能够解杜容兮的毒蛊,孟桓那么在乎杜容兮,孟桓会如何做,她猜得清楚。
她怎么可能让孟桓给杜容兮换血?
她要的是杜容兮死!
宫闱深深,凤鸣宫仍旧像是以往一般庄重奢华,无处不透露着凤鸣宫的主人何等权势。樊绣往里面走进去,昂首挺胸,如同她曾今来凤鸣宫里找杜容兮一样。
“听说你要离开皇宫了,怎么,来与本宫辞行不成?”杜容兮慵懒的看向她,仍旧是一副未将她看在眼里的模样。
杜容兮,永远都是那么的不可一世。
“哼!”樊绣冷笑一声,“你一直都这么骄傲,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会低下头颅。你以为我输了,要灰溜溜的逃走了?”
说着,她审视着杜容兮,看着她那番的雍容华贵,气质天成,她是嫉妒,但是,她现在更想嘲讽杜容兮:“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最重要的消息。你的蛊毒,是有方法可解的,现在,我就将这方法告诉你,只要天子之血来跟你换血,把蛊毒转换到天子身上,你就可以活了……”
说到最后,樊绣停了很久,一直盯着杜容兮的脸看。
“皇上,他也知道了解蛊毒的法子。”
说完,傲然转身离开,她不用去欣赏杜容兮会有什么表情,她把杜容兮当对手这么多年,杜容兮的心思性格早就被她摸得透透的。
杜容兮惊吓得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像是没了骨头支撑一般,眼中含着泪。许久后,锦秋才担心的进来,见她这般,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他一定是想用他的命换我的命!难怪他昨日里要带我出宫,放下了所有的事,与我去过最普通平凡的生活。”杜容兮幡然醒悟过来,伤心的道,“我原本想怀上孩子,有了孩子,我若死了,他便不会那么寂寞,不会想着要陪我一同去死。可最后却因为这个孩子,让他想用死来换我们娘俩活着……”
“娘娘,您在说什么?”一旁的锦秋全然听不太明白,杜容兮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杜容兮擦了眼泪,敛起伤心之色,她不能让孟桓这样做,眼下正处动乱,孟桓若有个损失,各方争权,天下会乱,最后受害的只有老百姓。
黄昏后,杜容兮吩咐锦秋温了壶桂花酒,天上正下细细的小雪。杜容兮披着狐裘在院子里坐着,看着雪。
锦秋怕她冻着,劝了她好几回,可杜容兮执意要多坐会儿,说是吹吹风,让自己清醒些。
孟桓忙完了朝政的事,就来了凤鸣宫里。
他一进来就道:“可惜天气不好,下了雪,路上会滑,不然朕就带你出宫去玩。朕在宫外买了处宅院,等得空了咱们就去那儿住些日子,带几个宫人随侍就好,我们也过过普通人家的生活。”
孟桓说着这话的时候,坐了下来,杜容兮已经给他倒了一杯桂花酒。
“如此也好,反正是在京城里,皇上可让大臣们将折子送到宅院里批阅。”杜容兮笑着道,好似今日里樊绣找她的事全然没有发生过一般。
她要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陪着孟桓演这场戏,骗过孟桓。
孟桓喝了几杯桂花酒,跟杜容兮说了会儿话,摸着杜容兮的手凉得厉害,就赶紧的带着杜容兮回了屋子里,“手这么凉,还在外面冷着,你可得注意,你现在是两个人,不能冷着自个生病了。”
语气里满是宠溺。
“嗯。”杜容兮点头应下,又说:“这雪,估摸一会儿就得停,明日我想出宫回杜府一趟,大哥和爹都不在府中,喜宝送到叔父那儿去了,府里也没个主子在,许多事情还是要打点打点。”
孟桓听此,爽快的答应下来:“要是明日里雪停了,你去杜府,朕忙完了也出宫去咱们在京城的新宅子,到时朕让陆海去杜府里接你。”
“好。”杜容兮应下,脸上一直都带着幸福的笑容。
靠在孟桓的肩膀上,看着外面的细雪纷纷。
天色渐渐暗下来。
这夜里,杜容兮终究有些忐忑和不舍,辗转许久。
天色刚亮,外面的雪早已停了。
杜容兮让宫人简易的收拾了翻,就只带着锦秋坐着马车出了宫。
马车走的方向,与杜府背驰,锦秋发觉到不对,忙问杜容兮:“娘娘,这不是去杜府的路!”
“我们不去杜府。”杜容兮神色平静的回道。
“那我们去哪儿?”锦秋问。
杜容兮沉默了一会儿,说:“离开京城,去江南。”
“娘娘,这是为何?您为什么要走?”锦秋急了,她每日都在杜容兮身边照顾,也没发觉杜容兮哪儿有什么问题,这突然之间,杜容兮就要离开京城去江南,更何况,杜容兮现在还怀着身孕。
“娘娘,您还怀着身孕,不能长途奔波。”
杜容兮拉着锦秋的手,认真的与她道:“锦秋,再狠的事我都做过,背弃孟旭转而支持孟桓登基。这些在旁人眼里看来,是滔天的罪行,可生于权势之家,生来就会搅在皇权争斗当中的,在皇权争斗里,没有对错,只有成王败寇。孟桓,他是个好皇帝,英明神武又对百姓仁慈,所以,我当初没有错。如今,我也不能错,不能让孟桓为了我而死,不能让他负了天下百姓。”
“娘娘,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锦秋摇着头道,她只知道,杜容兮现在怀着身孕,不宜奔波,孟桓若是找不到杜容兮会发疯的。
她得劝杜容兮回去。
马车已经出了城门,一路南下。
杜容兮手里拿着那个装药的瓷瓶,里面还有七颗药丸,本来应该只剩下四颗了才对,是宋焕之又多制了三颗。这七颗药丸可以让她撑到她生下孩子。
她此番南下,是要去找沈时宜,她得保住这个孩子,让孩子平安的降世,所以,必须得找沈时宜的帮忙。
昨日下午,沈时宜就离开了京城,他走之前有说自己要去江南扬州。
杜容兮将所有的事情都跟锦秋说了,锦秋哭红了眼,她不想让杜容兮死,但是也不想违背了杜容兮的意愿,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暗自伤心。
废旧的樊府,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但废旧了五年,还是显得有些破旧不堪。
院子里很清净,没有几个丫鬟下人。
孟旭将樊绣从宫里接出来后,就让樊绣住在这里。
“大哥,杜容兮已经出了京城,你务必要亲自带人结果她的性命!”樊绣与一黑衣男子道。
那男子正是她的嫡亲大哥樊朗,樊朗被流放了将近五年,五年的折磨让他对孟桓和杜家充满了恨意,但是,他也不是随意被恨意驱使的人。
“旭王爷说了,暂时还不能动杜家。”樊朗道,对这个妹妹,他是既心疼,又忌惮。
这个妹妹太能干,光彩完全掩盖了他。
“旭王爷根本就没打算要对付杜家,他还想等着登基之后,封杜容兮为皇后,杜容兮若不死,杜家就扳不倒,我们樊家会一直被杜家压着。当年,可是杜家背信弃义,才放我们樊家家破人亡,获罪流放的!”樊绣怒气道。
如此,樊朗倒被她说动,与她拱了拱手,应下她:“放心,我定然叫那杜容兮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就带着一队的人马出了京城。
他可是孟旭手下最得力的助手,手下还有一大般武功高手,他亲自带着人去追杜容兮,只要杜容兮落他手里,就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
孟桓晌午后才与大臣议事完毕,就出宫去了新买的宅子,那宅子里,房间的一切,都是他亲自布置的,从茶具桌椅到任何一件小东西,都是他的心血,他还在院子里种满了杜若花。
尚在冬天,寒冷的很,杜若花的种子是不会发芽的。但是他用火盆暖着,杜若花的种子也发了芽,长出嫩绿的叶子来。
那叶子,就像是生命的希望一般,承载着孟桓要给杜容兮的生机。
陆海去杜府接杜容兮已有好一会儿了。
不多久后,陆海慌乱的跑回来,同孟桓道:“皇上,娘娘就没有去过杜府啊!”
“那她去哪儿了?’孟桓急的抓着陆海打肩膀大声问,杜容兮一早就出了宫,她没有去杜府,她是去了哪儿?
“快,立即派人去找!通知京兆尹,就算是把京城给翻个底朝天,朕也要把皇后找回来!”孟桓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吩咐了几句,就立即骑马回宫。
杜容兮在京城里不会出事,不会被人劫持。
出宫去杜府是杜容兮自己提出来的,可她却没有去杜府,她一定早有设计,凤鸣宫里也定然留下了她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