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从四面八方冒出黑衣刺客来,直冲向云昭而来。
此行,向云昭并未带什么人,他和一个随从,便是杜若兮和贴身丫鬟、马夫。刺客人数颇多,来势汹汹,向云昭本就有伤在身,应付起刺客来,显得有几分吃力。
若他一人还好,也可带着刺客到处跑,京中重地,托一点时间就会有关官兵来,可马车里还坐着杜若兮,他担心刺客会对杜若兮不利,只能与刺客拼杀。
刺客见对向云昭一时攻不破,便一转刀锋,往马车那边袭去,向云昭见此,丝毫不犹豫,就往马车那边挡着。
这下,刺客便都专门袭击马车,也将向云昭包围起来,向云昭奋力抵抗,突然见一支羽箭朝着马车正中射来,向云昭当即用身体挡住羽箭。
幸好,羽箭没射中要害。
这羽箭射来的路程远,所以射到向云昭身上的力道并不大,只是入肉三分,向云昭在战场受伤无数,这点小伤对他丝毫不影响。
很快,五城兵马司的人就来了。刺客立即撤退。
“向将军受伤了!”为首的将领道,“这些日京城里不安生,皇上命了我等加强京城的巡防安全。”
此地偏僻,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得是算快的。
“我不碍事。”向云昭道,往马车内关心问:“若兮姑娘可还好?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杜若兮掀开帘子来,被惊吓的脸色略显苍白。
方才向云昭替她挡箭,她正掀开帘子看见这一幕。
“还是快些回去请大夫给将军看伤。”杜若兮愧疚道。
若不是向云昭替她挡了这一箭,那受伤的人便是她。
回了杜府里,大夫早已候着。向云昭受伤确实不严重,严重的是他的旧伤复发,需得好生调养今日,不能动武。
大夫给向云昭包扎了伤口便离开了。
也不晓得是不是孕妇总是爱哭些,杜若兮瞧着他那身的伤,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她抹了抹泪,道:“今日若非向将军舍命相救,我与这孩子怕都是要殒命。若兮在此谢过将军救命之恩。”
“若兮姑娘不必言谢,今日本就是我连累了你,那些刺客明显是冲着我来的。”向云昭道,眉目紧锁。
杜若兮也锁着眉,心下疑惑凸显,她问:“向将军到京城也不过几日,在京城断也不会有什么仇家,怎么会有刺客想要杀你?”
“我也疑惑。”向云昭道。
一会儿,孟桓就派了陆海来杜府看向云昭,还带了好些调养身体和治疗外伤补品灵药。
陆海同向云昭解释着:“那些被皇上扫灭的小国,有不少余孽联合起来,弄了个无垢的组织。那个无垢里,什么人都有,他们的人已经融入到大齐各个地方。京城里、宫里都有不少他们的人。今日将军遇刺的事便是无垢的人所为。”
“他们为何刺杀我?”向云昭问。
“皇上召了将军进京养伤,您才到京城几日,若就遇刺身亡,这消息传到您领的那些兵耳里,怕是要引起兵变。”陆海解释道。
向云昭当下也了然,同陆海拱了拱手。
“将军好生养伤,奴才就告退了。”陆海说罢,又关心问杜若兮:“若兮姑娘可有惊着?”
“我无事,多谢陆公公记挂。”杜若兮道,此刻她的脸色已红润许多。
郁承照下了值后,就一人跟酒馆里喝闷酒。
一边喝着酒,忆起当初来。
他那时承安侯府落魄,他虽是贵族子弟,却过着清贫拮据的日子,贵族子弟大多不与他为伍,他也就读读书,作些诗歌画作而在京中有些名声。后来是遇上了杜若兮后,杜若兮总会帮衬他一二。
杜若兮求父亲给承安侯府寻了几次差事,还是些肥差,为此,承安侯府的近况有所改变,日子变得富足许多。他连着添了三四身绸缎袍子,还添了一套价值昂贵的文房四宝。也开始有些贵族子弟与他相交。
杜家是棵大树,他攀上了。
一开始,他并没有那般喜欢杜若兮。他的心里只有林江月。
可是父亲总同他说,一定要抓紧杜若兮,如此承安侯府才会门楣大兴,在京城里扬眉吐气。
出身贵族怎么了?才高八斗又如何?在京城这地界里,街上随便一抓都能是个贵族子弟。若没势力,活得连个普通百姓都不如。他不想过那样拮据的日子,所以,他装作了一副深爱杜若兮的模样。
也是杜若兮那性子当真有几分像林江月。
后来,时日久了,他不知怎么的,就真对杜若兮生了情。
杜若兮她没有世家小姐的高傲和骄纵,她将承安侯府的上上下下打理的很好。杜若兮很有才学,却从来都不卖弄,她只当那些才学是个消遣。杜若兮还很温柔善良体贴。
还有,自他娶了杜若兮后,承安侯府的日子过得越发好了,他也真正的体会到有势力的世家公子活得有多的恣意潇洒,府中有成群的家奴护院,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喜欢什么小物件掏钱就买,不用去想着这东西多少钱,买了这么一件东西可能得拮据好几个月,几个月都不能做新衣裳……
还能无事了,就带着家奴出外打猎,跟世家公子玩乐……
……
以前的那些日子多好啊!
如今,他比以前更出息,承安侯府的地位也在蒸蒸日上,荣耀的很。可是,他回了府中,没有那等平和幸福的感觉了。
他总会提心吊胆,担心自己被发现,担心哪天惹了皇上不悦,就丢了脑袋。
虽说他现在是侍卫统领了,可那些侍卫,能有几个服从他的管教。特别是那个宋濂,带着头要与他作对。
侍卫营里,侍卫们更听宋濂的话,皇上那边,也是会更偏向些宋濂。
这几日,侍卫们就处处捉弄于他,他们也不明里跟他作对。他在侍卫营里过夜的铺盖里,被人放过蛇,有人将往他头上淋过,还有,他给人安排换值之事,这个说家中有事,那个说要陪父亲去办事……他对他们训斥,他们就拿了父亲、哥哥来说事。让他到府里找他们的父亲。
个个消极怠工,哪怕就是在侍卫营里坐着嗑瓜子,也不去当值。
弓箭队那儿,弓和箭都出了岔子,说是新发下来的弓和箭材质不对,一拉就坏,箭也射不出去。侍卫可是保护宫中安全的,武器若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宫里出什么危险,他这个侍卫统领第一个落脑袋。
他便去找负责武器的采办局,往那儿去说,可人家说所用的材质、弓箭、程序都是与往常一样的,武器也是和禁军那边一起发放的,禁军的武器没见有问题,怎就侍卫营的有问题?
武器采办局还闹着要将这事闹到皇上跟前去。还嘲讽他:“这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想着要烧到我们武器采办局吗?”
当下,他才明白这事定是那些侍卫所为,故意来害他。
可他能如何,宋濂让人把好弓箭换成了旧的,那些新弓箭怕是早让宋濂送到别处去了。他如今得罪了采办局这边的人,他又找不到证据,莫说处置侍卫营的那般人了。宋濂都与他放了明话,弓箭队那边若好弓箭不赶紧添上,就将这事告到皇上面前去,说他以势打压弓箭队。
即便到时候这些事皇上查清楚了,皇上也不会处置宋濂。反倒皇上会觉得他没有能力管理侍卫营,这侍卫统领的职定然要撤了。
……
郁承照想着在侍卫营里的这些破事,他还得添银子去请人另外赶制出弓箭来。又想到杜若兮如今对他陌路,反倒跟那个向将军走得极近……越想,他越觉烦闷,酒越喝越多。
这喝了酒,回去的路上,还偏巧就遇上了杜若兮跟向云昭。
那二人在茶间里坐着,有说有笑的。那儿是处雅致的地方,没什么闲人。
郁承照心里嫉妒的很,便也进了那茶间,在他们隔壁雅座里坐着,有隔板挡着,他们也看不到他,他却能听到杜若兮和向云昭说话。
杜若兮这怀着身孕还往外跑,还跟个男人在外呆着,也不怕人说了闲话。
“我在府中呆着闲闷的慌,还劳烦向将军带伤陪我在外面逛。”杜若兮歉意的道。
向云昭爽快道:“若兮姑娘说的哪里话,太医让我在府里养着,我都快要养出毛病来了。再说了,你堂姐可是将你的安危托付于我,我怎能辜负于她。”
许多年前,向云昭对杜容兮也曾有过些异样的心思。不过,随着年月久了,那心思便也渐渐淡了。
此番回京城里认识杜若兮,他那颗尘封的心似乎有了些异动,与他当年遇到杜容兮时一般心动。
京中这等繁华之地,他想,他既然来了,也开始一段繁华锦梦,将终身大事也一并解决了。
“此处风景倒十分不错,秋高气爽,甚是凉快。”向云昭将头瞥向窗户外,感慨道。
心情好,他觉得京城的风景也好了许多。
杜若兮的心情也愉悦,她抿了口淡茶,含笑着道:“京城里还是有许多处不错的精致,可惜我怀着身孕,许多地方不宜去,否则定是要带着向将军往那些地方看看。”
“边关便没什么好景色,一片望不尽的大漠,生长了些稀疏的杂草。还有遍地的战火和尸体。”向云昭突然忆起边关来,脸色顿然沉重。
他来京城的前三日,就打了五六次小战,自己受了重伤,死了个好兄弟。
那时,他也察觉出边关有些异动。
此番回京里知晓了无垢的事,略看明白了些局势,看来很快就会有一场硬战要打。
“向将军脸色不好,可是身上哪儿不舒服?”杜若兮关心问。
向云昭露出一丝苦涩的笑,道:“没事,突然想到些不开心的事。”说完,掩起脸上的凝重之色,轻松道:“有机会我定要好好看遍京城美景……”说及此,眼神落在杜若兮身上,声音轻了下来:“美人儿。”
杜若兮似是听到了,又似没听到,侧头看向窗户外。
“若兮姑娘骑过马吗?”向云昭问她。
杜若兮摇头:“没有,我倒是很想学骑马,当爹爹不让。说女孩子骑马做什么,万一摔着多不好。出行都有马车呢。”
有杜容兮和杜容昊这样哥哥姐姐,她应当对骑马不陌生的,可她爹爹却与伯父养孩子的方式大不相同,伯父将杜容兮养的坚强自立又骄纵,她爹得却将她这个女儿养得十足的大家闺秀,性子温婉。
“等你孩子生下后,有机会我教你学骑马。”向云昭道。
杜若兮点头,嘴角带着笑意。
与向云昭说话,她甚是轻松。
随后二人又说些自己的往事,常有嬉笑。
……
郁承照听了那许久,心里更苦涩气愤了。当即,掀了桌子,拔出身上的佩刀就劈开隔着木板,他指着向云昭和杜若兮骂道:“不知廉耻!狗男女!”
“杜容兮,你背着孩子的父亲跟别的那人在这里卿卿我我的,我真没发现你竟是这样的淫娃荡妇!”郁承照酒醉上头,什么难听的话随口就说了出来。
杜若兮听此,抬手就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怒道:“郁承照,除了我腹中这孩子与你有些关系,我与你还有什么关系?我杜若兮行人处事干净清白,可许不得你在此胡说辱骂!”
“哼,说不定你那腹中的孩子也不是我的!”郁承照怒气道,口不择言,不过只是因为酒醉,又在气头上。
“那就更与你没有干系了!”杜若兮说完,转身就走,如今,她是对郁承照越发看着讨厌。
当年,她怎么就看上了郁承照这个男人?
郁承照却拦着不许他们走,还跟茶间里大声叫唤起来:“都瞧瞧这杜家教养出来的女人,大着肚子都敢青天白日里跟野男人私会……”
向云昭着实再也听不下去,尽管太医再三叮嘱,不许他动武,可他还是忍不住要动手了。
他若今日不揍的这个混蛋爹娘不识,他便不是向云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