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同杜容兮说了事情的经过。
樊绣查出姜舞身边的的焦杨为杜容兮办过事,姜舞自然容不得背叛过她的人,若只是打死,如何能解她的心头之恨。于是,姜舞抓了焦杨后,先是狠狠打了一顿,然后将她扔给了一个犯了死罪的侍卫糟蹋。等着杜容兮进宫了,便要当着杜容兮的面,名正言顺的打死焦杨。
杜容兮又不是皇后了,后宫里的事哪是她能管得了的?
焦杨与侍卫私通的事做得实实的,杜容兮就是告到孟桓那儿去都没用!
她们就想着不顾一切的打击杜容兮,可是,她杜容兮又哪里是她们能够欺得了的人?
杜容兮此番进宫,可不是只为了看焦杨如何被她们打死的。
去了德章宫内,孟桓正在看折子,见杜容兮来,他放下折子,问:“有事?”
“先前,我要你娶我时,我也穿的这样,如今,还是一样目的。”杜容兮语气坚定的道。
“你想让朕再立你为后?”孟桓审视看她,嘴角微微一动,道:“杜容兮,皇后的废立岂是儿戏!”
杜容兮跪了下来。
“先前,你是因为爱朕,逼着朕娶了你,如今,你既不爱朕,又何苦再入宫里来。还有,你可有想过杜家,你此时若再为皇后,必定会将杜家牵扯到宫闱斗争里,也必定会惹得朝堂动荡!”
“我不能让那些宫人都白死了!樊绣和姜舞,我不会再放过她们!”杜容兮怒声道,眼神倔强冷漠。
孟桓知道杜容兮的性子,她决定要做的事情,没有谁能拦得住她。
他想了许久,道:“等哪一天,你若是因为爱朕,这皇后之位,朕定然许你。你既入宫是为了复仇,便就在德章宫内当个宫女吧。”
说完,孟桓就继续看折子。
杜容兮跪了许久,最后起了身,道了句:“谢皇上。”
转身出了德章宫。
陆海领着她去宫女房内换衣服,安排她在宫中的住处。
杜容兮和孟桓走到如今的地步,陆海也是唏嘘:“唉,您啊,也别怨皇上,他是一国之君,需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他的心也是向着您和杜家的。”
“我知道。”杜容兮应下。
不让她当皇后,是不想让她有负担,虽说是宫女身份,可这宫里定也没人敢欺了她。等她复仇后,还可自行离开皇宫,可若是皇后呢,她就必须要在这宫里栓住一辈子。
皇后岂能废了又立,立了又废?
还有,她若只是个宫女,杜家不会再牵扯到这些皇权斗争里来,不会成为后妃党派。
入得房中,杜容兮略看了看屋中的物件,房间虽然简单,小了许多,但比一般宫女房要好许多。
“您还记不记得皇上先前生病的事?”陆海突然问起。
杜容兮顿了一下,转向陆海,问:“记得,怎么了?”
“在那前一夜里,皇上听说您的青曜玉被公主扔进了荷花池子里,他经过那池子便就进了池子里找青曜玉,找了一宿,刚找出青曜玉,他回去换了身衣裳就去上朝了。”
“原来是这样。”杜容兮道,心中略有动容。
原以为陆海说完了这些,该离开了。
杜容兮进了内间里,换了身宫女服出来,却见陆海还在,她问:“陆公公,可还有别的话要交代?”
“还有一桩事,要同您说。”陆海躬身道。
“说吧。”杜容兮坐下,示意陆海也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
陆海有几分惶恐,却也说了起来:“上回皇上去剿灭山匪,只是个借口,他是知道沈神医有办法治好您的脸,他受了那一身伤回来,那是为了替您采药、请动沈神医才受的伤,那些山匪哪里那样的能耐。”
孟桓的那一身伤,此时忆起都宛若昨日发生一般,在杜容兮的脑海里很清晰。
孟桓只受过两次重伤,一次是围困朱厥的时候,一次便是那回了。但朱厥时受的伤还远远不如那回剿匪所伤的重。
“如今,你又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原先也为他付出过许多,如此说来,我与他也算是扯平了吧。”
陆海躬身着,神色平静:“奴才是想告诉您,您在皇上心里一直很重要。”
可是,那又如何?
杜容兮第一日在宫中当值,姜舞就迫不及待的要来为难她。
她领着宫人去宋妃宫中送了赏赐,回去的路上,姜舞的轿辇就往她们撞过来,撞来后,姜舞自然下了轿辇,怒色沉沉,怪罪杜容兮。
“杜容兮,你是还摆着皇后的架子要为难于我?你可知,你现在只是个宫女!”姜舞冷笑。
她最善于的是,自己做了坏事,害了人,然后自己装作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这番,她就是自己撞了上去,反倒说杜容兮还端着皇后的架子,故意去撞了她的轿辇。
“我若还是皇后,定会直接赐你一碗毒汤。这一下,又撞不死你,我可从不做这等没用的事。”杜容兮瞪着她,冷声道。
“你!放肆!”姜舞抬手,要打杜容兮。
杜容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往一边甩去,她的力道大,径直将姜舞甩开几步,还险些趔趄摔倒,幸亏是旁边有宫人扶着。
姜舞稳住身子后,嘴角得意一笑:“杜容兮,这番你顶撞我,险些将我推倒在地,可是所有人都看着。如今这后宫里,你是宫女,我是主子。”
“来人,将杜容兮拿下掌嘴!”姜舞厉声喝道。
可站在她身边的宫人都畏惧的不敢动作,毕竟杜容兮当了四年的皇后,他们对她仍旧存有畏惧心里,再来,即便杜容兮不是皇后了,可她还是杜家千金,谁敢为难于她?
“你们怕什么?皇上让她来当宫女,就是要罚她,让她吃些苦头的。”见宫人都不敢动,姜舞怒气道。
可尽管如此,宫人对杜容兮还是畏惧。
这些宫人的奴性,自骨子里生出来的,父辈的血液里流下来的,尽管杜容兮眼下不是皇后了,可在他们的眼里,杜容兮的身份就是高过姜舞。
毕竟,姜舞如今也不得宠了。
姜舞本就是弱柳依依的模样身段,她岂敢跟杜容兮动手,她一急,便直接摔倒在地上,指着宫人道:“我这就找皇上去,非要了你们这些奴才的命不可!”
宫人倒也些怕了,毕竟这儿,此事闹到皇上那儿去,吃亏的定然是他们。犹豫片刻后,便就将杜容兮拿下。
外面闹了这许久,宋妃早知晓了。这儿本就离她宫中近,之前未出来,是不想惹了是非。
可眼见,这事儿要闹大,她不得不出来。
姜舞丝毫未理会宋妃,当着她的面,便要打杜容兮,还是亲自上手去打。
宋妃叫了声:“住手!”
那一巴掌,还是落在了杜容兮的脸上,接着,又是一巴掌。
她是丝毫的不将宋妃放在眼里。
这下,当真是惹怒了宋妃,唤了宫人将姜舞拿下,怒声训道:“素美人,本宫叫你住手,你竟不听,你眼中可还有本宫?”
“宋妃娘娘,这是我与杜容兮的恩怨,您啊,就安安分分的当什么都不知道,别惹是生非。”姜舞警告她。
宫人已经放开杜容兮。
杜容兮笑着道:“素美人,宋妃位分高你许多,我倒听着你在教训宋妃?你入宫的时日也不短了,怎么连后宫里的规矩都不懂?”
说完,她向宋妃躬身行了个礼,就带着送赏赐的宫人走了。
宋妃入宫以来,一直都是个包子,在后宫里毫无存在感。今日,却是发了一回怒,罚了姜舞在地上跪着,两个时辰。
今日这天气,也着实的冷,穿的衣裳里都夹了厚厚的袄子,杜容兮不过是在外面走了这会儿,脸都被冻得通红。
回了德章宫里,里面烧着很旺的炭火,暖和得很。
刚进来,杜容兮呵了口冷气,孟桓正好与大臣议事,一抬头,就看屏风外映着杜容兮的影子。
“好几位王爷确实有异动,还跟闻尚书接触过,朝堂中大臣们也为皇上无子的事忧心。”
孟桓冷笑一声:“闻尚书这是在逼着朕赶紧向天下宣布宝儿的身份。”
“不过,皇上子嗣一事,还需抓紧,如此才能稳固朝堂啊!”
孟桓沉眸,道:“你退下吧。”
隔着屏风,杜容兮看那大臣退下了,经过她时,她向那大臣躬身福了个礼,随后才往里面去。孟桓坐在软榻上,手里拿了本折子在看。
他冲杜容兮道:“过来些,这儿暖和。”
说完,抬头,便见杜容兮的脸红肿着,心下一沉,喊了宫人拿了冰块过来,他拉了杜容兮于软榻上坐下,靠着他,他轻手的拿着冰块给杜容兮敷脸的。
靠得他这么近,杜容兮可以清楚的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香味,很好闻,她的心也慢慢平和下来。
“谁打的?”孟桓问。
“姜舞。”杜容兮简扼回答。
孟桓的手一紧,什么也没有说。
给杜容兮用冰块敷脸后,孟桓又找了活血化瘀的药膏来给她擦了擦。
“宋妃罚了她在地上跪两个时辰。孟桓,你心疼吗?”杜容兮又笑着问。
孟桓神色无异,只叹了声说:“朕是担心你,毕竟你眼下只是个宫女。不能向先前那样肆意而为。”
最重要的是,杜容兮不喜心计,而姜舞、樊绣却最善心计,城府极深。
二人沉默了许久,孟桓便与杜容兮说起几位王爷因他无子嗣一事动乱起来。
杜容兮不过略想,一笑,道:“皇上虽眼下无子嗣,可皇上身体康健,又尚且年轻,王爷们不会异动。闻尚书在京安插人手为一,奏请皇上昭告天下宝儿是皇子为二,煽动王爷大臣之心为三,那接下来定有四、有五……”
孟桓凝眸,看着杜容兮,杜容兮所说,与他所想并无二致。
“闻尚书的计划里,皇上宣布宝儿的身份是必要条件,所以,皇上若还不宣布宝儿的身份,他会有更多逼皇上就范的办法。”
“继续说。”孟桓提醒杜容兮。
杜容兮接着道:“皇上若大病,或遇刺,或不久于人世,必定会立储。”
杜容兮说完,孟桓就喊了陆海进来,他吩咐了一句:“派人去请沈神医入宫来,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
等陆海退下后,杜容兮问孟桓:“你认为闻尚书会设计让你大病?”
“皇宫守卫森严,要在宫里派人行刺于朕,并不容易,下毒,才是无声无息。说不定此时,朕已经中毒。”孟桓平静的说。
孟桓并未对外嘱咐什么,一切都照常。
杜容兮会更加仔细孟桓平日里的饮食住行,吃的、穿的,都会用去检查一遍,虽然有沈神医在,但杜容兮还是不希望孟桓中毒。
可是,尽管她查的这么仔细。
孟桓还是中毒了。
昨日他上朝正跟大臣们议事,说着话,就突然的晕了过去。
太医来给请脉,也没查出是中毒,或是什么病来,只说孟桓的身子虚的很,连脉象都很虚弱。太医院里的太医们斟酌许久,最后选了一张温补的方子,先让孟桓喝着。
杜容兮明白,既然是闻尚书设下的圈套,他自然不会下了凶狠的药,至少,不会让孟桓一直昏迷。得让他有力气立储。
太医开的方子,杜容兮没给孟桓喝,她等着沈时宜进宫来。
传信说,沈时宜已经到了京城,片刻就会入宫。
好在,闻尚书并未察觉到沈时宜这一号人,沈时宜一路来京城,并未被追杀,入宫也容易,一路到宫中畅通无阻。他给孟桓诊了脉,只说两个字:“没事。”
然后,背着医箱走了。
连着三日,孟桓都睡着,早朝也未上。
杜容兮担心,朝堂上也乱哄哄的,都在跟太医打听孟桓的病情如何。
一直见孟桓这般睡着,杜容兮着实担心的很,那沈时宜虽治好了她的脸上,可她对沈时宜并不完全信任。
不能因他一句“没事”就耽误了孟桓的病情。
孟桓可是一国之君,他若有半点闪失,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了。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大哥同她说过,他的心愿是,马放南山,刀枪入库。
第四日,德章宫外,跪着一大群的大臣要求见孟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