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牢那边就传了消息来,说蕴灵自尽了。
她一想到自己因为对南梁的家国大义,而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其中还有不懂人事的孩子,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就无法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活着。
蕴灵的死,倒是让杜容昊有几分难过,他对蕴灵有几分敬意,他在蕴灵的身上有看到樊云的影子,温柔又倔强。
樊云是樊家的庶女,樊绣表面上待她十分好,她在樊家受尽了欺负,但是,她没有怨怼之心,对人仍旧温柔善良,曾经那些欺负她的人遇到了危险,她仍旧会不顾自己的性命去救。
同时,她也倔强,自己认定的事和人,如何都不会放手,她的阿娘是个普通的浣衣女,至死都没有入樊家,阿娘生前唯一的愿望就是死后能够入樊家。为此,她一直努力,跟樊家老爷子作斗争,可最后,阿娘的牌位入了樊家祠堂,她却带着阿娘的牌位离开了樊家。
“爹爹,你跟我说说阿娘的事吧?”在杜容昊怀中的喜宝仰着头看着他问。
喜宝一早就晓得樊绣不是他的亲娘,虽然他也管樊绣叫娘,也喜欢樊绣,但始终没有亲娘那般依赖,所以樊绣总是将他送进宫里由杜容兮照顾。
喜宝要更喜欢姑姑一些。
“你阿娘……很美,很温柔,喜宝的眼睛就像极了你阿娘。”杜容昊带着几分哽咽和悲戚道,声音都低沉了许多。
“是吗?”喜宝挣脱他的怀抱,跑去拿了铜镜看,仔细的盯着铜镜里的人儿看,糯糯的声音道:“阿娘的眼睛真好看,所以喜宝的眼睛也好看。”
无垢的底细查清楚了,孟桓自然不会任由这个祸害威胁到江山社稷。派了杜容昊和一队精锐暗中除掉无垢。
杜容昊去江南,喜宝又送入宫里由杜容兮带着。
杜容兮带着喜宝在园子里玩耍时,正遇上樊绣带着宫人在前面的凉亭里坐下,她拿了块桂花糕朝喜宝招了手,道:“喜宝,过来。”
喜宝怯懦的躲在杜容兮的身后,不敢过去。
杜容兮也不想让喜宝和樊绣过多接触,带着喜宝转身就走。
可樊绣却过来挡在他们面前,在喜宝面前蹲下身来,将糕点递给他:“喜宝,这可是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来吃一块。”
喜宝抬头看了看杜容兮,最后怯懦小心的接过糕点吃了一口。
樊绣伸手摸摸喜宝的小脑袋,关心问:“好吃吗?”
“嗯。”喜宝点点头。
“以后,常来娘宫里玩,娘那儿有好多好吃的。喜宝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樊绣说,随后站起身来,冷了脸色与杜容兮道:“你不必担心,喜宝好歹管我叫了几年的娘,我也将他当做自己孩子,再说了,他也算是我的外甥。”
杜容兮冷哼了声,带着喜宝走了。
走远了些,喜宝突然将方才吃的糕点吐了出来。
杜容兮担心看着他,问:“怎么了?糕点不好吃吗?”
喜宝摇晃着脑袋,说:“喜宝不喜欢这个娘,爹爹说了,我阿娘是樊云,是被她杀死的,所以喜宝才从小没了娘,爹爹也失去了最喜欢的娘子。”
“你这么小,怎么有那么大的恨意?”杜容兮愁色问。
“想到爹爹总是想娘亲,会想得掉眼泪,我就不喜欢她了。”喜宝虽小,可却异常懂事,连心思都十分敏感。
杜容兮摸摸他的脑袋,对他着实心疼的很。
林贵人又来与杜容兮说,想去迦叶寺里小住。
端午快到了,当是给孟桓和百姓们祈福吧。
这理倒没错,可林贵人这等早已心静如死灰的人,哪儿都是青灯古佛,何必要去寺庙里,而且这去也着实频繁,三月里去过一回,这才刚五月,又去?
“林贵人近来可有听说过些承安侯世子的事情?”杜容兮突然问。
林贵人一怔,笑问:“不曾,您想说些什么?”
杜容兮愁闷道:“是我那妹妹,说承安侯世子的近来总是早出晚归,行踪不定,怀疑他置了外室。”
“怎么会,他那人极重情义,性子也坚定,如何都不会置外室的。您让世子夫人不必担心。”林贵人道。
如此,杜容兮才点了头,眉色舒展开来。
半晌,林贵人才解释了一句:“也是迦叶寺的住持希望我常往寺里去,说我平日里本就心死如灰,还总拘在宫里,怕我性子阴郁。我晓得住持是怜惜我有几分才气,怕我陨了。”
说着,叹了声:“迦叶寺常往山下施粥,住持也想着我常去,显得皇家恩荡。”
她说得这般合情合理,杜容兮又岂能多番阻拦。
或许是杜容兮想多了。
郁承照应当没有见过林贵人,即便他见到了林贵人,他对杜若兮也当是有情的。
否则,怎么会娶了杜若兮呢?
杜容兮也晓得,郁承照在京中也是风流倜傥的才子,仰慕他的名门闺秀不少,想要嫁给他的也不少,可他,却是娶了杜若兮。
杜若兮也说过,她与郁承照相识相爱的时候,郁承照并不晓得她是杜家女。
“你若不急着的话,明日我遣人送你去迦叶寺,前些日京中出了不少事,我怕你路上会有意外。”杜容兮同林贵人道。
林贵人点头颔首,就退下了。
第二日一早,就送了林贵人出宫。
不知为何,杜容兮看着林贵人离开的背影,总有几分担忧,像是已经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她摇了摇脑袋,或许是她多想了。
有宫女来唤她:“杜姑娘,皇上找您。”
这才,杜容兮才紧忙往德章宫去。
孟桓并未看折子,竟然是在带着喜宝练剑。喜宝拿着木剑跟着他的动作认真的学着。若有练的不好,姿势不到位的地方,孟桓便打他。倒也不是下了狠手打,只是警戒的意思。
杜容兮看他们二人倒了练了许久,喜宝竟也没说半句不高兴的话。
连大哥都说了,喜宝这孩子极聪明,就是耐心不足,爱动,还一肚子的理儿。
可这回,喜宝都坚持了这许久,也没撒了木剑,没跟孟桓顶嘴几句。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喜宝才扔了木剑,跑到杜容兮跟前来,高兴道:“姑姑,姑夫说要带我们去山上玩。”
杜容兮谆谆教导喜宝:“以后要叫皇上,不许叫姑夫,听到没有?”
“可皇上就是姑夫啊?”喜宝耷拉着小脑袋说,他不明白这有什么不一样。
孟桓一笑,说:“对,是姑夫,喜宝以后就一直这么叫。”
说罢,看向杜容兮,说:“趁着天气还未大热,我们去山里小住一日,明儿早上在湖里划船游玩,再回宫里来。”
“叫我来,便是这事?”杜容兮问。
“嗯。”孟桓点头,他凑近杜容兮跟前,偷香一口。
羞得喜宝忙双手捂了眼睛,大喊:“好羞羞!”
去山中,孟桓也想着将宝儿也带上,一并去散散心。姜舞死后,孟桓就一直忙于朝中之事,又下了趟江南,也甚少去看过宝儿。
他给照顾宝儿的宫人传了话,让那边准备着,晌午后就出宫去山里。
可照顾宝儿的宫人传了话来说,宝儿近来越发痴傻,有时候连东西都不会吃、不会咽下。
如此,只好作罢。
孟桓便与杜容兮和宝儿,三人去了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