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光过得也真叫快,好似前天还穿着袄,昨天才脱下,今天穿上单衣,已觉热的不得了。
呵!天可不亦真正进入夏天了?太阳一出来,即开始发威,烤得大地上,一波一波的热浪滚滚,整个莒州府象个火炉般的热,风刮过来,竞没的一点凉意,人站着不动,也是一身一身的汗。
城里的树晒蔫了,花草也晒蔫了,男人们将个衣裳脱得已不能再脱了,可还嫌热,稍有讲究的女子们身在屋里不敢出头,但只要一出门,却是用那一层一层的纱将个胳膊、腿、脸裹了又裹,只露出眼睛,生怕将皮肉晒黑、晒老。
城里的池水已快晒干了,莲花池上不时浮起了热死的鱼,鸟儿、猫儿伏在有阴凉的地方,即使眼见的有吃的,也懒洋洋地不愿动弹。
这时候,最好的消遣莫过于躲进深山,藏身于满目苍翠之中,因在那蓊郁的苍翠之下,自有一处处沁人心脾的阴凉,且山风是苍劲的,有赶跑巨热的力量的,而置于山中,也可以浸身于山谷中的清潭里面,纵然头上烈日暴晒,周身却是刚出山的泉水,冷冷凉凉地丝滑般地从身边流淌,如此惬意,便只有去南山了。
秦普早就向往南山,然,这几天,因参与了几个公人朋友的勾当,一连几天的忙活,又没的结果,好不烦躁,这一天秦普终获得清闲,不由就跨马出了家门,想放马南山。
何以要放马南山,当然不仅仅只为山上的清凉。
呵呵!估计所有看客都是知道的,是的,秦普忘不了南山的槐花坡,忘不了槐花坡的旖旎,忘不了旖旎中那妖妖娆娆、风情万种的女郎,本来,会的婉娘后,即要与那女郎相见,不料娘舅的一场造访给搅和了,之后,再去找,女郎却是出远门了,再之后,离离乱乱,又发生了诸多事情,女郞不知西夏回来了不曾,秦普一直也没多少清闲,但“后会有期”之词,却让秦普充满了希望,而女郎的音容笑貌更是时时刻刻在秦普的脑中浮现,真乃是朝思暮想、魂牵梦萦,又没日没夜的啊。
放眼南山,好个无人的静寂,虽阳光依然耀眼灿烂,但山林中自有一处处的凉荫,毕竟已是盛夏,原先云一样的槐花已脱尽,变为更加繁茂的槐叶,苍翠浓绿,郁郁苍苍,那槐树本已是挺拔而婆娑的,在大地上留下了巨大的荫影,而远处不知名的大树,更是疯长得欲直冲入云霄,仿佛要庶天蔽日,近处的各类灌木藤蒿,也是纠纠缠缠的生长在一起,连接缠绕得欲水泄不通,枝叶间偶而透筛的阳光,落在荫影里,宛如散落的金子,零零星星的闪烁不停,而地上的草丛与草滩,杂陈纵横,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旺盛,在那没膝的丛草中,不知甜蜜地倦卧着多少动物伴侣,听,“嘶嘶”、“嗯嗯”、“吱吱”,有虫儿叫,也有蓄儿叫,啊!多么好美好祥和的一世界啊。
那狂生秦普,一入山林,便肆无忌惮地高声咏念起了那脍炙人口的《凤求凰》,真个的把自己当作了司马相如会文君了。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只见他身着蛋青色丝质长袍,纵无风也轻飘曼妙,显得身材好不高挑飘逸,他羽扇纶巾,做周郎的模样,满面春风,满眼笑意,昂然屹立苍翠之中,仿佛那个世界只属于他一人,啊!不!还有一个,是他要会的那个人,这一片天地,呆会儿,将只属于他们两人。
他想象着相如、想象着文君、想象着待会要见的那人,满心欢愉。那朗朗的咏念响彻山林,音质仿佛脱尘出岫,在无人的山林间回荡,宛如天籁之音,整得活脱脱一个洒脱倜傥的帅。
啊!分别不觉月余,怕还是见空,所以他一直积攒至今天才来,那女郎总该归来吧,她定是爱他的,一如他这般爱她……
啊!爱只有爱人才能体会。
她曾知道他一定会去找她,他又怎能不去找她呢?所以她留下“秦郎来时,奴已西夏,莫得寻找,后会有期。”的字样。
那么今天,就该是“后会有期”的期限了,她当该回来了,如此,他就来了,来和她汇合。
他已来,而她呢,那灵犀不是早已传送出去了吗,呵呵!她该收到了。
说不定,此时的她也正待在家中,正悉心地妆扮呢,用那刚出尘的,最洁净的山泉,洗尽全身,再用那集万华的熏香,让自己变得芬芳,然后翘首期盼着他这可意郎君的到来。
他笑眯眯的,满目的得意,满脑的联翩浮想。
哈!他笑了。
哈!好!很好!他内心说道。
哈!一切正如他所想,当念到“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时,他的眼睛笑了,他的眼光更亮了,因为他看见了不远处,浓荫下,杂木丛中,那朝也思暮也思的女郎果然显现。
女郎身着宽大的裙裳,顶着透过枝叶的阳光,浑身是明明灭灭的光彩,满面喜气洋洋,正衣带飘飘的向他款款走来。
他没有停止咏念,笑眯眯地望着她一步一趋地向自己走来。
女郎亦未打断他的咏念。
女郎带着惊喜,一边饶有兴致地聆听着他那动人的咏念,一边愈来愈近地走向他,直至走入他的胸前,直至靠在他的的怀中,然后甜蜜地伸手扒住了他的肩膀。
他仍旧在朗朗地咏念,因为他本就是为她念的,他双目直直地望着她,他双目的温柔,象温柔的春水,他双目的热烈,象热烈的火。
她欢喜、感动,眼眶湿润,她存世已有千年,看惯世间旖旎,竞不知,他以这种方式和她见面。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他终于念完了,低下头,女郎款款地笑着仰望着他,两人甜蜜对视,太个甜蜜了,甜蜜中,些许言语,竞无法说起。
真的假的、梦里梦外,这应他是与她的第四次相见,每一次的相见,他总觉略她有不同,此一次的她,将早日的嘻哈作派敛得更紧,将温娴婉约展得更显,一直直地,腮边总挂着抹浅浅的笑,且略带害羞,羞得如不胜凉风的水莲花。
不知对视何久,秦普先腑下头,吻向女郎,女郎响应,两人遂开始忘情的接吻,直吻得山河静止、吻得天旋地转,良久良久,他们才分开。
秦普似有意打破这粘粘质质的羞与喜,很想让任性和恣意放开,很想让让欢乐和愉悦尽情绽放,就有意地用手指捣了一下女郎的腋,两人遂开始大笑,直笑得眼泪也流出,肚子也疼,笑得直不起腰,上气不接下气,笑得蹲下,又躺在草在上打滚。
秦普狠狠地摁了摁女郎的肩,兴奋地问“怎样?好玩吗?”
女郎嗔怪地推开他,道“什么张致?乔模乔样的?象演戏一样,怪怪的,真是个行货子。”说完即笑了起来。
秦普涎说:“谁象你明明见着爱着的,还扭捏地藏着掖着,你看俺多么地会爱你。”说着一把拽得女郎入怀,张开嘴即向她的脸上身上亲去,女郎一阵嘻嘻哈哈地推搡挣脱,末了,还是甜甜蜜蜜地温柔相应。
一晌亲吻,女郎眉娇眼斜,又嘻嘻嗔道:“你会说书?”
秦普一愣,遂之恍然,也嗔道“怎的,行你做得红娘,就不行俺做一会儿相如。”又说“向你学的,你道只有你会演戏,俺也会,这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说着捏着女郎的脸,挤眉弄眼,又道:“恁长时间了,你可是忘记了我!”。
女郎调皮,嘻笑道“可不,我把恁会调道个人儿,给忘了”。
秦普立马起身,又拽向女郎,女郎哈哈大笑又躲,躲了一瞬,却好不羞怯又好不火热辣辣地将头脸埋在了秦普的怀里,秦普有如掉进了喜悦的汪洋大海之中,一时间,爱如潮水,将他涌起,将他托起,将他埋葬。
这一时的山又高,野又旷,满目芳翠,蓝天如洗,白云悠悠。
这一时,婉如天边传来一段仙乐,在天地间悠悠颤颤的响起,唱得如诗情画意一般,唱得人亦如痴如醉!但见这唱:.
这一霎天留人便,
草藉花眠,
则把云鬟点,红松翠偏。
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
恨不得肉儿般和你团成片也。
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
我欲去还留恋。
相看俨然。
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行来春色三分雨
睡去巫山一片云。
好不个缱绻、好不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