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顾大嫂烹饪、针凿,可谓样样拔尖,人长得也好,为人也热情,就是有点儿胆小,听不得一点鬼了、邪了的事,虽也不是多么喜闹热,却特怕冷清,怕一个人呆着。
张胜说她禀性弱。
你道这顾大嫂是谁,正前一时辛大郎在项家茶馆,让他给看手相的那老儿的闺女。
辛大郎说,老儿的闺女曾在南山的道上于无意间救过一生灵,这生灵会感激他。
但当老儿向闺女问起此事时,顾大嫂却百思不得其解,任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呵呵!要么怎说她是无意的呢。
也亏了,那生灵是个极有情谊的,还记得她的好。
原来,这顾大嫂,惯会为人做衣裳,也是极出名的,一日,伙同几个同村的人,在南山上种开荒做活计,正做着时,有一只小狐狸从他们眼前跑过,有一人迅速逮了它,颇得意,就央顾大嫂为他儿子做件皮袄,顾大嫂,看了眼那狐狸,才不足一尺,神态也可怜兮兮的,也因很看不上刚才那人的得意劲,就不想帮他,便说,“它太小,做不得,何苦毁它性命。”
因顾大嫂在村子里是颇有人缘的,众人便跟着附和,那人只好讪讪地放了这狐狸。
也许,就是这件事。
但也说不定,因顾大嫂害怕杀生,且也见不得任何野生的活物,如前路上有一只野兔,即能吓得她绕道走,而对于毛绒绒的皮货,一看见,便立马能想起它们的活着时的样子,如此,更是不愿意着手这一活计了。
哈!
转眼又快收麦了了,麦收之前,正是该晒酱了。
顾大嫂约小凤上槐花坡采嫩花椒叶。
其实晒个酱也无需得太多的花椒叶,两人三下两下,即采够了所用,而这时的花椒都还没有长成,用手一掐,里面还是水呢,如此,便没必要提前采了它,于是两人无事,便坐在花椒树下,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顾大嫂问:“现一时,你们吃的什么?”
小凤说:“此一时,正断菜的时节,能吃什么,还不腌菜、干菜么,现那干菜也快吃完了,管他,到时我爹自会去山上打些兔子、山鸡什么的。”
顾大嫂听了,并不甚羡慕,因她吃不得这类东西,每日里,以挖些野菜来下锅。
说起了野菜,这时的顾大嫂突得想起了什么,说:“哎,这坡上是有野长的菜瓜的,走,咱看看去,看现长个如何?能不能吃?”
两人说着即上得坡里去寻找,找了一晌,却没找到,好象是没找对地方。
那顾大嫂不由地非常懊恼,便拍了一下脑门道:“看我这记性,前时还见了的,刚发芽,好大一片,今竟将那地儿给忘了。”
小凤遂说:“算了,不菜瓜吗?没什么稀罕,不要也罢,别找了。”
两人遂从坡里走出。
小凤一个扭脸,竞看见里面有一所黄泥茅草的房子,那房子规规矩矩的,有门有窗,门板上刷着黑漆,却只开了一扇,房上面飘着缕缕炊烟,想必这家人已开始做饭了,不觉就说与了顾大嫂,道:“谁说这里没人家了?那边不还有个房子吗?”
顾大嫂也扭过头看,却是什么也没有看见,遂问:“哪里?在哪儿?”
那小凤则重新扭头,边扭头边说,“就那边,里面的几棵老槐树下面。”待扭过头来再看时,嘿!又没了。
天呢!刚才分明清清楚楚看到的呀,怎说话间,一下就没了呢,它又长没翅膀没长腿,不可能会飞会跑啊,好奇怪呀!
小凤不由愣住了,想自己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家,眼又没花,绝不可能会看错呃,那里确实地正正经经有一户过日子的人家啊。
顾大嫂不觉也怔怔,迟瞬,似想到了什么,却没来由地一阵惶恐,遂拉了小凤一把,神神叨叨地说:“走吧,凤儿,听说,这山里惯有狐狸,那狐狸好不精奇,会变人样,又会设个景致,让人往里跳。”
小凤听了,不觉也隔意,遂和那顾大嫂匆匆地离去了。
不一会,他们便拐过了山角,上了土台子,也看见了家。
原来,这张家自是不同于这山野里的其他人家的,张家不是土墙土房,不是篱笆寨门,而是很规整的砖墙院落。因,这张家毕竟是有来头的嘛,张家的先族毕竟是跟随过秦尚书的嘛,而即使现在,张家也依然是秦家的看林人。
张家的房子,分正房,陪房两大间,虽不巍峨,却也青砖碧瓦,而宽宽敞敞的大院子,又有石头砌的围墙,还有标标准准、正而八经的门楼。
其实,这正是秦尚书时期,秦家做楠木纪经的地方,当然,现在的它较以前可破损多了,但它却依然有着周围乡野人家比不上的风光和派头。
小凤让顾大嫂先拐到自己家,以喝口水,吃点儿东西,压压惊,歇会儿再走,顾大嫂却因了山上的那一幕,还在不安中,遂慌忙说:“不了,还是趁着天未黑,早些走吧。”
小凤怕她走得越晚越会害怕,遂也不强留,便让她走了。
小凤到了家里,不觉将山上的所见告与父亲。
张胜听说有一处房子,一会儿看见,一会儿看不见,不觉朗朗地笑了,道:“没的害怕,说不得,它见了你,还怕你呢,记住,这世上的任何物,都怕人,人才是万物之尊。”
那小凤道:“也不是害怕,只是那东西,毕竟是个异物,好隔意啊。”
那张胜笑眯眯地走向睡床,撩起床单,却是来取东西的。
原来张胜的睡床是一个大大的箱柜,很是别致,据说是祖宗留下来的,很有年景了。
那床也有床头,床头两侧是小柜,因了那小柜,床两侧均挨不得墙,可也方便了上下床,任何时候,不管在床哪侧,撩起腿即可翻身上下得床。
那床下面一侧是上下两排抽屉,另一侧是带门的小柜,只是这柜门呀、抽屉门呀,不是少了,就是破损,毕竟有好长年景了,好不的破破烂烂,好在平时小凤用一巨大的床单将床罩住,床下的任何破破烂烂是看不见的。
那张胜从一个抽屉里,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小方盒子,打开,里面却是一明晃晃靛蓝的心形坠子,亮晶晶的,好不闪亮,很是精巧可爱。
小凤不觉喜欢,道:“爹,你怎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说着,摸索那坠子,将它往脖子上比划。
那张胜道:“戴上吧,是你的了。”小凤好不的雀跃,遂个将它戴到了脖了上,跟着就去寻镜子,以仔细观看。
那张胜说:“带上它,所有的异物,见了你都得怕你。”
那小凤却不以为然,只顾高兴抚弄着坠子,在镜前左顾右看,好一番打量。
原来小凤高兴的并不是张胜所说的戴上他,什么异物见了她都得怕她,小凤高兴的,乃是这物的漂亮,毕竟是女孩子家吗?
张胜看了她女儿态尽显,不免又思起了那已去了的儿子,如果是儿子,他是不会在意这些晶晶亮亮的玩意儿的,他当大大列列,他当是威威猛猛的男儿汉,他当弄枪使棒,说不的,此时他真的已当上大将军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