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大概看出了秦普的疑惑,遂大声喊:“荣儿。”
喊了约三四声,那小狐狸才轻轻有所动坦,接着,便睁开了腥松的眼睛,懵懵懂懂间,望了望秦普,又望了望女郎,似若有所思,末了,起来,乖乖地跑向女郎,女郎则顺势将他抱在了怀里。
秦普此时,似又意怔了过来,想到这瞬间,有些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却又不好说。
啊!他们毕竟属非凡类的,神神叨叨也未尝不可,不管啦。
那小狐经这一时的安抚,已精神了很多,不一会儿,便挣脱了女郎的怀抱,撒起欢来,蹦蹦跳跳地从秦普的屋里跑向了院里,好不欢不列迭的。
秦普问女郎:“怎好的这么快,不要紧吧。”
女郎道:“它只是受了恶狗的惊吓,没有大伤,刚才我已在他安神穴上注入了能量,它只稍做休整,便可活蹦乱跳了。”
秦普见说到恶狗,不禁问她“你咋知道他被狗擒住了,你又怎知他在我这儿。”
女郎怔了一下,想了想,然后做了个鬼脸,调皮地说“我有顺风耳、千里眼,会神机妙算啊,任何人的歪心思、坏心眼都逃不过我的法眼和神机妙算。”说着用眼睃了秦普一眼。
秦普见她乔模乔样的张致,同时也见这小狐也已跑出去了,此一时,屋里可不只剩下他俩人了,遂又有了挑逗她的心思了,就说道:“哎!我的美娘,此时我有什么好心思?你可算出来,说与我听。”
女郎一听,立马知其心意,未免羞燥,不觉又嗔又啜道:“你那可不是什么正经人的好心思,全是下流心思。”未说完又一阵的脸红耳热,尽显娇娆委婉情态,不由若得秦普再次哈哈大笑。
女郎见他大笑,嗔怪地用眼剜他,末了也跟着笑。
这时,那小狐却又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倏得就跳到了秦普的腿上,又坐在秦普的怀里。
女郎“噫”的一声,对那小狐说道:“你倒是不认生!惯着你了!”说着即唬起了脸,又一连串地责备道:“往哪上?还不下来,老实点儿!险些闯了祸,还不下来感谢官人。”
那狐儿立马下来,屁股挨着地,向着秦普,翘起前肢作辑,又伏在地上接连地磕头。
秦普笑呵呵的连说:“罢了!罢了!”跟着,起身将他抱起。
啊,只因这秦普太想和女郎单独在一起了,遂将小狐放到地上,说:“好了,这下没事了,不如让小狐先行一步,家去吧。”
女郎甚知其意,不觉微微一笑,但女郎似不放心让小狐单独先走,说“不可,这里可不是南山,他还很小,在人的世界里,遇到麻烦,恐不得周旋。”
秦普于是有点儿失望,不由颓然坐于凳上。
女郎却“扑哧”一声笑了,道:“今天有劳官人了,为了感谢官人的大恩,今我要带你去了一个地方,送你一份惊喜。”
可此一时,在秦普的心里,什么样的惊喜,也不抵只与女郎在一起恩爱叫人欢喜。
那秦普正兴意阑珊。
女郎却说着,即已从袖中摸出一了青色带细小网眼的丝质方巾,并示意秦普缚在头上。
秦普戴上了方巾,并不觉的有什么别致,对女郎说的什么惊喜,也并不是特别上心。
说到底,他仍只是一味地沉浸在对女郎的欣赏之中,完全被女郎迷住了,女郎任意的一个举手投足,任意的一笑一颦都让秦普深深着迷沉醉,他甚至想,面对女郎,哪怕什么也不做,就这样一直直地将她端量,也是件赏心悦目之美事。
他顺从着女郎的吩咐,一任女郎的随意摆布。
女郎让秦普戴上了方巾后,左右端祥,并用手这边掂掂,那边扯扯,直至满意为止,末了转身,看向小狐,不知用了一个什么样的眼神,那小狐便飞向了她的怀中,又伏在她脖子上,转瞬之间,女郎脖子上便有了一条雍容华贵的围脖!女郎亦乔模乔样地端出贵妇的风范,但见她头绾九龙飞凤髻,身穿金缕绛绡衣,蓝田玉带曳长裾,白玉圭璋檠彩袖,脸如莲萼,眉似柳叶;双瞳照水,樱唇赛朱,真个燕体蜂腰,花容玉ji,犹如王母宴瑶池,却似嫦娥离月殿。
其实从女郎刚开始进屋,秦普就只是一味地为喜从天降而兴奋,一直沉浸巨大的喜悦之中,仿佛一颗心完全被女郎占满,一心只想着与女郎欢爱,与女郎说话打趣,只觉得女郎的风姿绰约、风华绝代是不容质疑的,任世上任一女子也比不上的,却未曾留意女郎的很具体穿着与打扮,至此时才仔细看清了女郎的精致的头发,华美的衣饰,不觉连连惊叹。
待一切收拾停当,女郎示意秦普上路。
那秦普只道与女郎并肩走出家门,不经意间就走在路上了。
秦普只觉得路过了他平时所过的街道,比如中大街上人来人往、龙凤楼前人山人海、莲花桥畔人说人笑,他也见到了他平素所见的熟人,那开熟食店的陈十山正矗立在门前,县衙的李班头、崔文书厮跟着走向县衙,罗家见过面的家人见了他,依然恭顺地向他打招呼,还有卖糖泥枣糕的徐二,徐二竟还拉拉扯扯地非要送他一块新出炉的枣糕不可,以答谢前时对他家小儿的看顾。
一路上似乎发生了很多的事,都留在了秦普的脑中,但这一切仿佛就在转瞬之间,一晃就过去了。
另,还有脚下的这一段路,秦普竞不知自己是走过来的,还是飞过来的,平时要走一晌的路,只眨眼间便已走过,正感到奇怪,很快他就置身在郊外的南山了,放眼望去,满目苍翠,微风徐来,好不的清冽爽肌。
女郎取下脖子上的围脖,围脖转瞬便化作了小狐。
女郎拍拍小狐的屁股,让小狐再次给秦普磕头,以谢秦普救命之恩。
秦普连忙摆手,示意女郎不必,但那狐儿已跪了下来,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秦普呵呵,抬手还礼。
之后,女郎对狐儿说,去吧。
那狐儿望了望秦普和女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接着,女郎三拔弄两拔弄,即卸下身上层层贵妇的行头,一摇身,一件桃红的小衫已罩在了她的身上,转瞬之间,一个活泼婉约的丽人便娉娉婷婷地站在了秦普的面前。
女郎转了个身,向着秦普再施一礼,学着戏文中的唱词道“先生,你可记得俺红娘?”说着,嘻嘻地就地半蹲,做出了《拷红》中的一个造型。
秦普再次惊喜于女郎的仪态万方,不由大笑不已,看来,真让他乐翻了,遂颠颠地上前一把抓住女郎,嚷道“好个会张致的人儿,看我不亲死你!”,说着即欲要搂抱亲嘴。
女郎却嗔笑,又一把将他推开,然后依然用戏文中的话,说道:“先生哇,不得轻狂放dang,不得泼皮流氓,你要听得我号令,老老实实,规规矩矩,跟着我小红娘,定让你见着,嘻嘻、你心上的。”
两人向前,继续赶路,一路上杳无人迹,秦普和女郎却边走边说,嘻笑不止,不一会便拐过了一个山坡,却见山坡下,竞赫然呈现出一小小村落,但见绿树成荫,田舍俨然,鸡犬相闻,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向小村,正午饭的时分,小村上空,袅袅炊烟未散,空气中飘来一阵阵饭菜的香味。
女郎又作出了一番撒娇撒痴的模样,道:“我饿了,走,我要寻碗饭吃。”末了,轻飘飘地径自下坡,秦普便亦跟着走了下来。
但见这小村,皆荆门柴户,门口均安放有石墩石凳,均抹扫的亮晶晶的,家家户户皆用稀疏的篱墙,围着几间或大或小的草房,院里生长着高大的乔木,有杨柳,有榆槐,无不枝叶繁茂,留下庞大的树荫,在向阳的地方也种植着蔬菜、豆荚、瓜果,个个长得青碧碧,水汪汪的,而饲养的鸡、鸭则三三两两在院里安静地或走或卧,显得好不安闲自得。
这小村通共也就没有几户人家,所以秦普和女郎还没走上几步,便走完了整个村子。
但见整个村子无不干净整洁,街路上,连个风吹过来的落叶、掉下来的草沫也没有。
或许是吃饭时间,村道上嗅无人迹,给人以宁静婉约之感。
秦普依稀想到了陶渊明的桃花源,但那里好似要比这繁荣闹热一些,远没这里的幽远宁静,而这一种宁静,舒适恬美,象画师手下的水墨,带着墨一般的香,香得直沁人心脾。
秦普正借景生情,胡思乱想,已随女郎来至一家门口,只见女郎先是神秘地向着秦普挤眉弄眼一番,而后推动柴门,兀自叫道“娘子,家中来客了,还不出来相见!”
秦普不仅诧异谁是这里的客人?同时也怪那女郎,不该声高语涎,显的唐突。正纳闷,草房中端端走出一妇人,啊呀,那不是婉娘吗?
天呢!怎会如此?
女郎却扭头朝向秦普,小声嘻嘻笑说:“够个惊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