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台水榭静悄悄的,在午后的阳光下,安静祥和,端一杯清茶,捧一本诗书,静静细读,慢慢品味,想必也是一种人生美满,只是现在所有人无心顾及这些,他们想的是,怎么让屋内的人活下来。
胡夫站在房子里,女子闺阁带着特有的女儿香气,独一无二,但他的手心却沁满了汗水,两根手指搭在白皙的手腕上,手指冰凉的触感让他的心莫名颤抖。
胡夫面色严肃,额头上冒出细汗,渐渐地,细汗已经成了一颗颗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滴在衣领上,湿了一片。
“胡大夫,我女儿到底还有没有救?”贾老三急切地看着胡夫,见到胡夫的模样后心中万分忐忑。
“爹爹,您能先出去下吗?我有话想和胡大夫单独说说,”贾小姐一头黑发垂在床头,脸色白皙,眉目如黛,一双眼睛满含秋水,只是多了几分惆怅,兴许是生病的缘故,她的嘴唇苍白,没了血色,乍一看,令人十分心疼。她的声音柔柔弱弱,委婉动听,好似深谷的黄鹂之音,又宛若琴瑟之旋,令人听了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难怪贾老三会这般心疼这个女儿,不仅仅是因为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或许大多数的原因都是因为有这样的一个女儿,令他是无比的骄傲吧,想是世间任何一对父母,有这样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儿,都是会爱不释手吧。
“婧儿,哎.......”贾老三本想还说些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是拗不过自己的女儿的,于是甩了甩衣袖,叹息一声走出了房门。
丫环见老爷也走了,在得到贾婧的眼神后,也走了出去,将门虚掩着,守在了门外,贾老三本想在门外听听自己的女儿会和大夫聊些什么,但是见大丫环站在门口对着他呵呵傻笑,于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头,女儿如此冰雪聪明,又怎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呢?看来他还是瞒不过她的眼。
门内,又是一番别样的景象,胡夫站在长头,紧张得双手来回在衣服边缘擦拭着,一会抬头看一眼贾婧,然后快速闪开,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呵呵,”贾婧轻笑出生,娇俏的声音笑得胡夫浑身一阵酥麻,“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胡夫抬头,目光惊讶,虽然他幻想过无数次简单她时的对话,但是从来没有幻想到这一句,忽然眼眶有点湿润,胡夫根本没想过,贾婧会记得当年的那个乞丐,虽是具体说不出来,但是能有那么一丁点的印象,胡夫也满足了。
但是他并没有回答,他就是当年那个拿了她一颗珠子的乞丐,自尊心在作祟,他感觉自己在明亮的她的面前,抬不起头,“没有,小的自小长成一张大众脸,或许是小姐看错了,或是看见了与小的长得相像的人而已。”
“咳咳,咳咳,”贾婧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思绪也就被打乱,没有去想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再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她用手绢捂住嘴,摊开一看,是血。
贾婧很平静地将手绢折叠起来压在了枕头下,目光的平静,心里的平静,仿佛她已经正在接受着生命的凋亡了。
胡夫心里一揪,很疼,只是身为大夫的他比谁都清楚贾婧的病,所以他没有劝她的权利,也无法去开导她,更不能给她生的希望。
“大夫......”贾婧靠在床头,笑得温和,“我能这样叫你吧,毕竟,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可以。”
“大夫啊,我是不是就快要,”贾婧转头看向窗外,树上的叶子正在掉落,莫名地回给人一种哀伤的气氛,“我是不是就快要离开了?”
“不,不会的,”胡夫本想触摸贾婧,但是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于是缩了回来,面上却已经有了泪水。
贾婧不知道这个大夫为何会这般流露感情,心里猜想或许他本就是感性之人,于是报以微笑,歪着脑袋,“大夫,谢谢你。”
胡夫终于忍不住泪水,坐在床边痛哭了起来,泪水像是泄了水阀的河流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他哭得忘我,倒是让主角贾婧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的话,毕竟,她才是最需要安慰的那个。
“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的,你等等我,”胡夫忽然转过头,抓住贾婧的手,目光坚定,不知为何,贾婧竟然有点心动了,明明那么多人说过她已经无药可救,可是她还是愿意抱着一丝希望,想去相信这个脸上挂满泪水的男人,竟然觉得有几分的可爱。
胡夫说完之后,就跑了出去,让等在屋外的贾老三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急匆匆地冲进房间,见到自己女儿满脸通红,以为是病情加重了,急得跳脚,立马找人去请大夫。
“爹爹,不用了,”贾婧起身下床,又把贾老三弄得一惊一乍,鸡飞狗跳。
“婧儿,你到底怎么了啊?”贾老三握住女儿的肩膀,不敢用力,生怕把她弄疼了,“是不是那个大夫对你做了什么,我立马就叫人把他给找回来!”
说着,贾老三就气冲冲地往外走去,势必抓到胡夫。
“爹爹,”贾婧抱住贾老三的腰,语气略带撒娇,她将头埋在贾老三的背上,“爹爹,他对我做了很严重的事,他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呢。”
贾老三听到前半句,气得差点立马就冲了出去,但是在听到后半句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后转身紧紧抱住了贾婧,他早就看出,这个女儿怕是早就放弃治疗了,她一心等死,可是他却舍不得她离他而去也,于是就这般耗着,贾婧从小就懂事,所以并没有提出让贾老三放弃寻找大夫帮她治病的行为,反而是静静地接受着每一个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的大夫,他们都是摇着头,叹息一声,留下一句无能为力,就走掉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来的大夫,是真心替她着想的吧,所以才会知道她的病情之后为她哭泣,知道她想放弃之后努力给她希望,让她相信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胡夫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看那本已经被他翻得破了的医书,一遍又一遍,双眼通红,没有,没有,没有!
“啊,”胡夫一把将手里的医书给丢了出去,抱着头蹲在地上,手中用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他来来回回将医书看了几遍,也没有发现贾婧的症状,难道他真的是无能为力了吗,那他学一身医术,又有什么用?
呼呼的风声响起,虽然舒志已经捐钱修筑破面,可是那并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所以现在的破庙,还是破庙。
大风吹起地上的医书哗啦啦响,胡夫抬头一看,心中燃起最后的希望,立马跑到书边,捡起来小心翼翼地翻着,翻到了最后一页,心里顿了顿,然后才仔仔细细撕开最后一页,确实是用撕的,最后一页粘了起来,他一直以为没有了,刚才风将书纸吹得哗啦啦响,最后一页显然比其他的要重,于是细细一看,果真发现了端倪,这书的最后两页或者是更多页,居然黏在了一起。
在经过不知道多久的撕开后,终于,答案暴露在了胡夫的眼前,他的汗水已经打湿了头发,流了下来,只是他神情专注,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忽然胡夫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睁开眼看着屋顶,佛祖破了的半边身子出现在他的眼帘,胡夫脸色带着笑,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在佛祖面前连磕三个响头,嘣嘣嘣,强而有力。
现在只要他找到最后一种草药,那么贾婧就有救了,只是这种草药十分奇特,长在高山之上,迎着阳光,但是只要一旦被阳光照射到,就会立马枯萎,这样的草的一生十分短暂,甚至是还没来得及看清阳光的模样,感受到阳光的温度,就迅速凋零,如此一耳,只复明年幼苗继续生长。
上天眷顾,这几天正好是那种草的生长期,希望上天再保佑保佑他,能够找到这种草。
算计好摘采时间,胡夫半夜天刚入夜就出发了,想必自己到达山顶之后,天应该也就有了鱼肚白,到时候就可以借着微亮的光来采集草药。
上山的路比胡夫想象中的更加艰辛,路上长满了青苔,所以很滑,再加上晚上天黑看不见路,所以他一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是山路,还是走的是黄泉之路,总之上天没有亏待他,在黎明时分,他总算是到了山顶,找了没多久,就找到了那种草药,蹲下身子,从腰间拿出竹筒,借着天边的点点亮光,小心翼翼地将草药连根拔起,然后放入竹筒中,竹筒是为了避免阳光照射到草药上,所以胡夫特地想了个这样的办法。
刚把草药装进竹筒里,盖上盖子,第一缕阳光就洒在了他的手上。看着缓缓的日出,这是胡夫看见过最美的日出,以至于后来的余生中,再也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朝霞,倘若他能预知到后面的事情,他想,这样的日出,如果给他一个重来的机会,那么他一定会断然地选择,在挖完草药之后他坚决不会停留在原地一分一秒,更不会欣赏这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