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坐便是到了天亮,云涤幸抱着膝盖,手指无意间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取出一看,原来是昨天忘了吃的那个馒头。
打开手帕,云涤幸盯着馒头思索了一会,冲出了门外。
凌洛刚想追出去,却不料被华生一把抓住,只见他脸上的神情十分痛苦,整个身体颤抖着,嘴唇变得青白,皮肤也渐渐变得透明,嘴唇蠕动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华生,你怎么样,”凌洛第一次这样措手不及,以前他只要守护好白子山,一旦出现威胁,立马消灭就好,而现在,他却要照顾一只即将灰飞烟灭的鬼,说起来还真是可笑。
“凌,凌公子,我华生命已到此,实在是上辈子修的福份,但有一事相求,请你替我向云姑娘道一声谢,我便知足了,”华生看向头顶的佛像,“都说菩萨救苦救难,可却不曾救过我华生,普度众生,可却没有宽慰过我华生,如果可以,来事我不愿在世为人,成猪也好,成狗也罢……”
“华生,华生!”凌洛伸手去摇晃已经闭上眼的华生,可是却已经触摸不到他,他正在消失,灰飞烟灭。
“恩公,恩公!”云涤幸拿着墨黎生的手绢,边走边叫,“只要找到恩公,华生就一定会得救的。”
云涤幸奇怪的举止令路人纷纷躲避着她,站在一旁对她指指点点,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她从小就受到别人指点,早已习惯,依旧对着人群大叫着恩公。
最后嗓子已经喊不出声音来,云涤幸颓废地坐在一颗桂花树下,现在不是桂花开花的季节,但满树的绿叶却看起来更加繁茂。
手指搅动着手绢,云涤幸望着看着路过的人们发呆。
“小丫头,你再搅,我这手绢可是要废了,”一道好听的声音从桂花树后传来,墨黎生手里摇着扇子缓缓走来。
云涤幸从来没有这么惊喜渴望地看见一个人,忍不住便扑进了墨黎生的怀里,“恩公,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好想你啊!”
墨黎生愣神了片刻,伸手拍着云涤幸的背,柔声说道,“我们小丫头这是怎么了?”
“快,恩公,不然就来不及了!”云涤幸从墨黎生的怀里退了出来,拉住他的手就往前拖。
“怎么了,如此慌慌张张的?”墨黎生任由云涤幸拖着,眉头不禁轻皱了一下,然后止住了脚步,“你倒是说清楚啊。”
“恩公,求你救救华生,如果你不救他,他会灰飞烟灭的,”说着云涤幸眼角已经蓄满了泪水,通红得像只兔子。
“华生?”墨黎生葱白的手指缠上瀑布般的长发,偏头想了想。
“哎呀,来不及了,我待会在和你解释,你快跟我走吧!”云涤幸跑到墨黎生的生后,推着他往寺庙的方向走去。
“啊!华生,你怎么了,怎么变成了这样,”云涤幸心疼地蹲在华生的身边,想伸手触摸他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
“他命数已尽,怕是要灰飞烟灭了,”墨黎生一边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满不在乎地说着。
“恩公,你有没有办法可以救救他,他很可怜的,”云涤幸拉着墨黎生的袖子,急得就快哭出来了。
“小丫头,我觉得你比他更可怜,”墨黎生摸着云涤幸的脑袋,语气里尽是温柔。
“不,我没有他可怜,我还能够活着,可是他不行了,”云涤幸回头看了一眼华生,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墨黎生的面前,“恩公,你是魔尊,魔界最厉害的人,你一定能救他对不对?”
“小丫头,你这是作甚,我虽是魔尊,掌管整个魔界,可我并不能掌管一个人的命数,”墨黎生想拉起地上的云涤幸,可是怎么拉她也不起来,无奈之下只好叹了一口气,“我虽说不能阻止他灰飞烟灭,但至少可以减少他心中的恨怨,让他少留一点遗憾吧。”
“恩公,谢谢你!”云涤幸变脸似地露出笑颜,抹掉眼角的泪水,跑到华生身边,“华生,你听见了吗,恩公可以帮你,帮你找到你的妻子。”
“小丫头,你看这个,”墨黎生从宽大的袖中袋里摸出一面镜子,“这叫乾坤镜,能够带着你的灵魂回到过去,他尚且还残留着一口气,将他的发丝带在身上,便能回到他心中最期盼的地方。”
云涤幸想拔下华生的一根头发,可她的手指刚触碰到华生的发丝,便穿了过去,这可如何是好?
墨黎生拔下云涤幸的一根头发,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滴落两滴液体在云涤幸的发丝上,“华生,用你最后的意念跟着她,否则不仅她回不来,你也终将含恨而灭!”
云涤幸拿着头发,深深呼了两口气站在了乾坤镜前。
“准备好了吗,等我一捏诀,你闭上双眼即可,记住,去想去的地方,”墨黎生嘴里念念有词,随着他念得越快,乾坤镜也像发了疯似的快速转动着。
“移!”云涤幸闭上眼,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低头一看,原来她已经离开了身体,正漂浮在空中,紧接着一道白光从乾坤镜里射了出来,将她整个包裹吸了进去。
墨黎生接住云涤幸倒下来的身子,看着转动着的乾坤镜,“小丫头,一定要回来。”
云涤幸在一条长长的黑色隧道中飘呀飘呀,最后被一股力气吸出了隧道,掉落在了一座湖边。
“咦?这是哪?”云涤幸四下张望了一眼,没看见有人在,于是准备去别的地方看看。
不远处,一片桃林吸引住了她的目光,缓缓走进桃林,朵朵粉嫩的桃花挂在枝头,兀自地来着,茂密的桃林之中,一身紫衣的男子席地而坐,看不清面容。
“墨黎生,我今天就要为天下苍生除了你这祸害,”一道声音从云涤幸的身后传来,回过头,一身青灰纱衣的男子举着长剑,眼里满是痛恨,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同样衣着的人。
“墨黎生?恩公?”云涤幸站在两人之间,疑惑地咬着指头,她不是要去寻找华生的妻子吗,怎么会到了这里?云涤幸没想到刚才她一激动扑进墨黎生的怀里的时候不小心沾上了他的头发,所以误打误撞被吸进了墨黎生最难以逾越的时刻。
“墨黎生,别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不知道你干的那些勾当,从今天开始,我们便要灭掉你们魔界!”青纱男子旁边一位年龄稍长的灰衣男子开口道,见墨黎生背对着他,又忍不住吼了两声。
“嘘,你们吵着她了,”这时,云涤幸才发现墨黎生的怀里抱着个女子,女子面容较好,乌黑的头发直泻而下,一身白衣在桃花的衬托下竟有点偏粉,只是女子美目紧闭着,脸色有点苍白,却被桃花衬得温婉恬静。
“花溪,他们那么对你,我替你报了仇,你会不会生我的气?”墨黎生摸着花溪的脑袋,下巴抵住她的额头,一颗清泪从眼角滑落,滴在了她的脸上,“花溪,你怎么不睁开眼看看,这群丑陋的人类,是怎么在我面前惺惺作态的!”
原来那个女子叫做花溪,云涤幸心里默默地念着“花溪”二字,心中莫名一疼。
“兄弟们,都给我上,消灭这个大魔头!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灰衣男子的这句话你彻底激怒了墨黎生,忽然,狂风乱做,呼呼咋响,吹乱了墨黎生的长发,迷乱了云涤幸的眼睛。
漫天的桃花从树枝上脱落,看似无意却朵朵锋利致命。花瓣轻柔地从这群人身边划过,被花瓣触及过的皮肤,衣裳纷纷留下了一条浅不易见的划痕。
“啊!”
只听一人捂着喉咙,面目狰狞地叫了起来,随后大量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间喷涌而出,接着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眼角发黑,嘴唇青紫,不一会身子最后一紧绷,死了过去。
“怎么回事,”灰衣男子警惕地拔出剑,墨黎生明明纹丝不动,可是自己的手下却莫名死去,而且看样子,是中毒!
“唔,”又一个人捂着自己的手腕,痛苦地倒了下去,没有像刚才那人剧烈的挣扎,一倒地便不再动弹。
“墨黎生,你到底用了什么诡计,”青纱男子总算开了口,他对墨黎生的恨意全部写在眼里,那种痛恨是恨不得将他抽筋拔骨,剥皮饮血,“你把花溪还给我,今天的事我可以当做从来没发生过,一笔勾销。”
“哈哈哈哈,别以为你是花溪的师兄我就不敢杀你,我已经给过你生路,是你自己不选!”天边突然乌云滚滚,电闪雷鸣,“今天我墨黎生要让你们所有人为花溪陪葬!”
灰衣男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怯懦地往后退了几步,转而逃跑了,其他人见他逃跑,也纷纷丢下手里的兵器,撒腿而逃。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名门正派,这就是所谓的为天下之苍生而生的青连之人,”墨黎生嘲笑地看着安季,“今天我用你的血祭奠花溪,明天我就用你们青连山所有人的血来祭奠花溪!”
“花溪,你看看,这就是你拼死保护的人,这就是你用性命还来的苟且之人!”墨黎生紧紧抱着已经失去温度的花溪,嘴唇蠕动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只想永远的抱着她,永远。
“墨黎生,是你害死了花溪,都是你,我要替花溪报仇!”安季提起手里的长剑,疯狂地向前刺去。
墨黎生头也没抬,伸出手掌,隔空抓起了安季,“你真真是太吵了。”
“不!”云涤幸向上前阻止,可是一股大力从身后传来,将她再次吸进了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