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医书的胡夫静下心来仔细将书研究了一遍,幸亏他并不是那种大字不识一个的乞丐,在沦为乞丐之前,他的家境也不算是特别的差,所以很快就将整本医书给看了一遍,不过最令他感困扰的就是自己虽然是把书给熟读了一遍,可是并不代表他就会治病了,要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会医术,那么就得找个人来实验一下,但是找谁呢?谁会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一个自己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医术的人的手上呢?
正当胡夫为难之时,很久没有人光临的破庙又来了一个人,那人一身青绿衣裳,外加一件青灰薄纱衣,俨然是一位书生的打扮,书生面黄肌瘦,看样子是很久没有出东西了的模样,一进入破庙之后,就随便找了个角落,抱着自己的膝盖就睡着了。
整个过程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胡夫略尴尬的往自己的角落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着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不一会,心中竟然有了定数,也猜测出了这人大概是患了什么病。
第二天,太阳都晒屁股了,那名模样似书生的男子还没有起床,胡夫便觉得奇怪,蹑手蹑脚走到书生面前,一看,吓一跳,只见那书生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黄了,甚至是脖子也黄了起来,再仔细一看,全身上下几乎都已经成了黄色,有点类似于黄连的黄,这些都不足以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书生的枕头上,竟然落满了头发,一根根缠绕在枕头上,令人忍不住浑身发麻。
胡夫在看了那本医书之后,对于病情也有了点门路,所以一眼,就看出了这书生是哪里出了问题,脾虚。
看书生的模样,应该是属于气血虚弱,脾虚为主,脾胃为后天之本,脾无色应于黄,脾虚则面黄,不能运化水谷精微则消瘦无力,发为血之余,血虚则发落,所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脾的虚弱,但是这书生迟迟不起,胡夫就算是想劝劝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啊。
终于,过了晌午,书生悠悠转醒,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枕头上的头发全部快速地收拾干净,然后再用一块手绢给好生保管着。
胡夫很好奇,于是悄悄靠近,但是被书生发现了,只见书生警惕地将手中的手绢藏在了胸口,一双眼里也没多少的善意,像是被人窥探了自己的秘密一般,紧张,害怕,惴惴不安。
胡夫尴尬笑笑,他只是好奇,没想干别的,“那个,我只是有点好奇,你不用太紧张,我没有恶意的。”
胡夫又想到什么,然后对着书生的眼睛看了半晌,正常人的眼白处是没有那么多黄的,最多也只是有几根血丝,但是书生此刻的眼睛,就像是戴了一副过大的黄色美瞳,连眼白都成了黄色,“你最近是不是头发掉得厉害,而且总感觉自己虚弱无力?”
书生听胡夫这么说,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但是依旧带着警惕,不愿意让胡夫靠近一步。
“我,咳咳,”胡夫感觉自己脸上发烫,但是一想到这可能是自己平生以来第一次地治病看人,所以鼓起了胆子,“我是个大夫,所以我知道,你生病了。”
这话说得很没有说服力,但是对于一个真的知道自己身体不舒服的人来说,就是不信,也会完全地去相信,人的本能,渴望生存的本能。
“是的,自从上个月开始,我就无缘无故感觉自己浑身无力,而且每天睡完觉之后,头发都会打把大把地掉,期初我并不在意,以为是这么多天的赶路,让我疲劳了,身体不适才产生这样的反应,可是时间都过去了快一个多月了,症状还是没有减缓,于是就打算在途中歇息歇息,可是眼看,”书生眼里出现一丝彷徨,“可是马上就要开考了,而我......”
“无妨,”胡夫装作老中医的模样,语气平缓,学着那些医馆中大夫的口气,“如果你信得过我,那么请容我一试。”
书生脸色出现了一丝喜色,想不到自己只是单纯的休息居然遇见了大夫,那可是多么幸运的时,再加上时间紧迫,他身上也没有多少银子了,于是想也没怎么想,就答应的胡夫,这下倒是让胡夫有点为难了,心里虽是高兴的,可他该如何动手呢?
胡夫就这样一边研究一边治病,居然误打误撞,就让书生的病有了好转,在治病期间,胡夫知道了原来书生的名字叫舒志,乡里唯一的秀才,也是乡里的光荣,这次带着全乡村父老的祝福,准备起参加科举考试,可是老天爷和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在还没有到达晋城的时候,他就被一场病折磨地无法再继续上前了,他有想过轻生,但是心里又百般的不甘心,于是就一直坚持着坚持着,最后遇见了胡夫。
书生的病好了之后,便再次上路了,他再不走,就来不及参加考试了,于是带着对胡夫的感激,重新踏上了人生的光辉,而胡夫,在救了人生中第一个病人之后,信心满满,也开始踏上了治病救人这条道路,但是依旧没有个定所,想到破庙已经没了人的来往,为何不把破庙当成医馆来用呢,医者仁心,想必佛祖也是不会介意的。
一开始,只有破面附近的百姓懒得跑到镇里去,觉得胡夫的医馆离他们离的近,于是就经常在胡夫的店中看病,但是大多数人知道胡夫之前是干什么的,于是宁愿走上很远去镇子里治病,也不会找他,但是胡夫心大,来不来他的医馆看病是病人自己的选择,他无法去干涉别人,于是平常也了的清闲,用看病赚来的一些钱,也足够他一人的日常开销,总归是不要再出去乞讨了。
胡夫有个习惯,总是会不自觉地摸着脖子上挂着的绿珠子,然后微微地笑着,似乎只要是看见这个珠子,他就看见了当日的那张笑颜,他已经不是那时候的叫花子了,他现在,是一名大夫。
胡夫心里高兴,心血来潮地想去镇里走走,说不定,会碰见他心中的人儿呢?
于是带着这样的心态,胡夫便稍微简单地收拾了下行李,然后就满怀着高兴,上路了。
镇子里是一如既往的繁华,以前胡夫走过这里总是会低着头,他是乞丐,那些东西都是他奢望不得的,甚至是他稍微走得近一点,就会遭到店家的嫌弃,于是每每,他低着头,走过这繁华的街,这街的繁华,跟他没有一点的关联,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虽然还不是很有钱,但是至少是现在的他可以看一看摸一摸小摊上摆的东西,而老板也会笑盈盈地欢迎他,因为他现在可以买得起那些东西。
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胡夫昂首挺胸,似乎他已经得到了整个天下,只是,那是他认为的小小世界,他真正的天下,正在土崩瓦解。
路过告示栏,那里围满了人,水泄不通,隐隐约约可以听见,“怪病,怪病。”
胡夫来了兴趣,很想一展拳脚,让他们看看自己的本事,于是拼尽全力,挤了进去,原来是镇上最有钱的富人的女儿生了重病,多名大夫救治无果,遂聘请有才能的人去给小姐治病,报酬是一万两。
一千两,在当地人的眼里是一种什么概念,一个五口之家可以吃大半辈子,可以买很多的田地,可以买十头牛,可以娶好几个媳妇,总之,在很多人眼里,这一千两是想也不敢想的。
但是在胡夫的眼里,这一千两又意味着其他,他可以开一个很大的医馆,他可以采购上好的药材,他可以找到那个女子,然后理直气壮地将自己的成果展示给她看。
于是顺着这告示上写的地址,他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公园,远远望去,湖中心的亭子里,坐了几个人,而亭子外,又站了几个人,身上都挂着木质的箱子,想必是看了告示之后来试试能不能拿到那一千两的人。
湖面上的荷叶亭亭玉立,偶尔有风吹过,荷叶会像湖面上的波纹一样一层接着一层。连绵不断,荷叶之中,点点红色点缀,乍一看,还以为是个个灯笼,点缀在湖中,初夏的荷花还没有完全绽放,一个个的花骨朵可爱地立在荷叶当中,像极了一对依偎着的恋人,只是羡煞着这个世界。
胡夫的视线,缓慢地转移到亭子之中的人,那是一名女子,素色的衣,素色的裤,以及一头乌黑的发,时而有调皮的风轻轻撩起她的长发,与她身后的幔纱纠缠在一起,令人浮想联翩。但是胡夫在看清这个人了之后,心中一阵狂喜,就算女子带着一层轻薄的面纱,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的模样,时隔半年,他终是又见着她了。
于是满心欢喜,胡夫奋力跑向湖中的亭子,心中还在幻想,她看见自己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模样呢?惊喜?高兴?还是......
“来者何人!”
胡夫还没有幻想完,自己就被亭子外的几人给拦了下来,他们手中的大刀冰冷地架在胡夫的身上,没有温度。
“我,我,”他该以一种什么身份来见她呢?
“我是个大夫。”
其间一人对着胡夫打量几番,恍然大悟,指着胡夫脱口而出,“他不是街上那个叫花子吗?冒充什么大夫,走走走!”
“就是,一个乞丐来凑什么热闹,”几人推推搡搡,将胡夫推了出去。
胡夫挣扎着为自己辩解,但是拦着他的人并没有多理会他,反而是用一种嘲弄的眼神看着他。
亭中,女子欣然起身,打翻了一个茶杯,迅速地向着亭子另一个方向走了去,整个动作下来,没有看胡夫一眼。